异星历险：水墨缠斗 第一百三十一 默语

“勿使紧张！勿使紧张！大家慢慢谈，郭机长，看在同乡情分，让我们先商量商量，”宫显插在两伙人之间，把灰管中弹出的黄“草莓”交给郭查理，“抽一根，我这里……”

他也几乎用暗语来交流。

“都得尝试，宫大哥，我就再给你们三人几分钟时间。飞船不能一直在海岸，但我是守信的履约人，破解着陆棒困局前，我不会擅自改变行程。”

临时居所内，三个人窃窃私语。

“明显是被摆了一道，可找不出证据。他们用了某种方法干扰测谎仪，着陆棒的隐藏更是新花样，凭我们，跟后勤组比技术，没有胜算。我看哟，我舍弃我的海边收益，让他们尝到好处。”宫显说。

“宫前辈指的是你收藏的东西？可，他们的目的在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了，我给他们一点深赭就成。或者，咱们就拖着。”松三临咬着牙说。

“可他们扬言要拘禁你呀，没必要拖。他们的目的不外乎求财，我们尽快跟他们交涉，宫显你随时注意测谎和着陆棒出现的时机，绝不能放过每一个细节。”迈迈把以上内容以“管中书信”的形式给宫显看。

——这是管族间为防止被窥秘而惯用的手法。

再见面时，郭查理拿出电子文件，说：“因为意外遭遇，我们必须终止载客合同，运费减半。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将启动远游危机程序，强行终结，过后，双方正式转为危机共度关系。”

他们是阻止迈迈继续以合同诈骗名义说事……松三临对后勤组的精明感到厌恶。

迈迈自然不同意，静观对方危机程序的运作——一系列繁琐的文书工作。

随后，后勤组当场销毁了载客合同，并给出费用清单。

迈迈也二话没说就支付了。

“好了，既然你们自认为大家已经转成危机共渡关系，我就表示诚意，作出让你们不能拒绝的投资。”宫显说。

“老兄，你的确有些存货，能否助力着陆棒重制，还得……”郭查理见到宫显背管里流出来的玻璃灯，顿住话头，显然是起了兴趣。

“兴，卢，你们看一下。”

臂管粗近胳膊的两个人用几种光束检查了玻璃灯，把东西交给机长。

“老兄，真不愧是资深猎手，你研磨的此物确实价值匪浅，在下领了，将立即赠送你无羁号的全年会员资格，兴，带宫先生去贵宾房。”

“哟哟哟，不用客气，稍后再安排。那，你们有足够本钱维修着陆棒了吧。”

“哈，等我和崔一起分析一下你的好礼，无论能不能用作原材料，它都十分重要。”

等郭查理客套完了，迈迈说：“嚯？危机共渡开立者，你何时能修好着陆棒？你撕毁了合同，期间的食宿怎么办？”

“嗨嗨，女士，我当然不会亏待您，您也将入住大客房，至于，着陆问题，我……”

郭查理卡了壳，他紫色的眼光落在迈迈身侧挠腮、揉额头的松三临那里。

“宫兄的贡献并不能免除崖点人的责任，我们很快就会出具方案。”

迈迈声音拔高八度。“不用兜圈了，要什么直接说。”

“女士，我们可不是强盗……”

嚓嚓嚓……此时，机身一阵摇晃，似乎受到了袭击。

几个后勤组人员立即请客人们回到各自房间。

迈迈仍旧跟松三临处在原屋，二人听到短暂的疑似交火的动静，然后，整个机身加速运行。

“小心！”松三临滑倒在女士的胸口，管子的应激反应倒是其次，来自豹纹的灵魂咆哮让他差点昏过去。

“没事了，阿吾河哎诶安诺德与欧～”迈迈用轻柔的女中音来“治疗”他。

不一会儿，房屋置物桌上的圆形墙洞打开，从中流出一个火柴盒。

“是郭查理的便签，要，排查你的新型淤？”

“他说，情况紧急，要你直接给出新型淤集结物……呸！一派胡言，动机不纯，做假实验，给他记下来。”

“不过，你的新型淤是什么意思，海雕叼物？”

松三临翘起三眼皮，说：“跟叼物无关，是荼色淤，又名无衣欲望，一种源于羞耻心、出没不定的怪欲望。原来，后勤组也在寻觅保护甲胄的方子，荼色淤，就是他们钟意的新材料。”

“吭，无衣欲望，你，舍得给他们？”

“没问题吧，主要是我目前没有存货啊……”

——此前的荼色淤极可能在面海风时被无意抛出去了。

“我懂了，你在我面前已经显露一次荼色淤了，对吗？”迈迈“哼哼哼”的怪笑起来。

她旋即恢复正常，说：“那你就现场示范一次吭，我也见识见识它的模样。”

“你转过去。”松三临相当尴尬，心里咒骂了郭查理一万遍。

可他脱了草叶—海油混搭“围裙”后，在迈迈身旁走了几步，刻意鼓发羞耻心。

“哪里来的荼色欲望呢？只觉得你该洗澡了，哼哼哼……”

松三临扭头缩在角落，他想到一件事，立即起身迎向迈迈，两人距离不过五厘米时，他倏然披上海油。

荼色幼苗从他脊背爬上肩头。

“要么一开始猛烈坦露，羞愧即显，要么等待愧意缓缓消散，荼色欲望便会实现，这就是规律。如果刚开始羞涩情绪不明显，散的也快，欲望就很难浮现。”

“略有些迟了，应该不耽误他们使用吧。”他将两头内卷的叠豆欲望苗扎起来。

两人略作考虑，就去交货。

郭查理不知哪里去了，他的助手崔开特见到荼色淤，露出来法官式假发和死人般的一道眼神。

“Youarefreeto……”崔开特整理好帽衣，“havelunch！”

“少装魔鬼人，我们可以走了是吧？”迈迈提高音量。

“No！郭还没处理完外部袭击者，so……”崔开特岔开话题。

“你就说交易成功了没有？”迈迈继续问。

这时，郭查理从墙壁里现身，身边环绕几个十公分直径的“米字”物体。

他还没开口，迈迈就已经抬起来右腿，脚部管甲淡化，多了绣了玲珑曲线的无色鞋带，虽然无色，但定间隔浮现的幽蓝鳞点令鞋带显得十分精美。

“我早察觉了，你想偷袭松先生，门都没有！”

郭查理看了看那无色鞋带，顿住身形，撤回了“米字”机器人。

“原谅我的冒失，既然女士你有此物，OK！你们的危机共度任务完成！

另一个后勤组含糊不清地说：“要说明另类欲望的原理……”

“你会羞答答的表情吗？你可以脱掉衣甲试试，能不能引发欲望？”松三临答道。

那管族还在嘟哝。

“共渡任务不是完成了嘛！立即给我书面证明，我们没有解答义务！”迈迈用腕管敲打后勤组的悬浮式打字机。

“息怒，息怒，我来协调。”宫显从另一头暗道溜过来。

约两分钟后，领取完限量自助餐，迈迈凭空接到了一封电子信件。

“着陆棒修好了。”

……

通过默语，松三临了解到：无色鞋带原型是先代创业者留下来的国库锁，最早只有部分望族能够驾驭并使用，后来，新能量体系普及后，无色鞋带的作用多了好几种，除身份象征外，也作为一道荣誉奖给道德、学术领域内表现突出的优秀人才。管族人对佩戴者相当尊崇，保护无色尊严成为一种共识。

迈迈吐槽道：“我被舱内邪味弄得神乱，居然忘了自己有瘦带鱼，真没想到，郭查理是一点情谊也不讲，对他这类拓荒者来说，收益、利润永远是最重要的。”

“还算及时，不然，郭查理还是会想法针对小松。“宫显说着，双管垂直兜起来一鱼籽絮窝，琢磨着能不能食用。

迈迈凝视缩成一点的螺旋桨，又低头把鱼籽絮窝踢开。

“逢春猎手，你卧底的功劳很大，他们会分你多少？”

“神女，我要是卧底，此刻就不会离机了。我刚刚用了百倍精神观察着陆棒的重建，实在是没看破他们的掩饰，不过，籍着我送出的那份礼物，郭查理的小算盘被我描出了一截画面。”

听宫显这么说，迈迈打消了一部分怒意。

“何？”

一直望着雨后青翠天海交界的松三临也定睛去瞧。所谓的画面是一抹荼色绕过崖点地面各式铅黏洞窟和垄沟，进了一丛芜杂的，似乎是庄稼地。

他说：“切，宫大叔，原本向日菡就只在几处沿海丘谷零星生长，经历铅黏数月，向日菡早就灭绝了，这幅画怕是没什么参考价值。”

“此幅确实是原样，没经过二次加工。宫显，你是想由此找出荼色淤的集成地吧。”迈迈说。

“不错，看起来，郭查理也没获得答案，我得抢在他前头。到时，有无尽的荼色淤，卖个好价钱。”

“无聊，不过，你这幅图可以作为证据使用。姓郭的一伙的罪名又加固了，嘿。”迈迈说。

松三临忽然想到：向日菡尚存、无衣淤集中，那地方一定是梅邀藏身处。商琬、嫌噪屋众人一定依靠某种反铅黏生态过活，但宫显一旦挖掘到荼色淤，用来培养铅黏，对梅邀们来说又是坏事。

“不想让他知道，就支开他。我们边走边商量，松桑，你还是想带你的同族避开管族吧，我突然害怕你离我而去，等等，”迈迈用袖角涟漪轻触松，“我也许是过虑了，对吧？”

“没……我真的是担心伙伴们，至于未来去向，还不得管族主导，除非，梅神有新的指示。”

松三临仍是跟迈迈单线意念交流，他说的也是实话。

迈迈锁骨位置出现珍珠光润，多了一撮毛刷，似乎是清理管中豹的作用。

“自从你拿了真力叼物后，我跟你的默语就莫名受到干扰，是你宏大精神外溢的体现否？”

“宏大，”松三临叹了口气，用右掌捂着嘴作默语口型，“我也正努力追寻它，说真的，我能做的就仅仅是以邪恶的乐感闯入灵界，跟宏大精神打个照面而已。我想让你习惯水墨能量，一方面帮你打开新世界大门，一方面也是为自己解读找一个突破口。或许，现在的默语干扰就是思考的切入点。”

“对，我们想办法让微波干扰显形。”

两人说着，突然被一阵清丽高亢的歌声扰了思绪。

那是个女声，节奏有些不稳，但穿透力极强，以作曲家直觉判断，此女声来自极远的北部，连破无数铅黏浓云。

歌声只有短短五秒。

微吟灌溉？会是谁呢？商琬、断雪、盘可？她们弄到了薄日枣？或者开启了享力？她们要以大规模享力呐喊驱散铅黏邪云！

松三临不禁浮想联翩。

铅雾开了一道口，女式手提包样式的铅黏小山中窜出一大堆“蒲公英”，它们的小花朵向下冒烟。

“铅黏皮屑……不好！”宫显叫了声，“难道又是断管前奏？”

在“蒲公英”之上，一架只有半身的飞艇扭捏下坠，电花四射，粉白猛洒。

几个管族的模糊身影在乌云和彩光的强对比景象里穿梭。

“是某一淘金组遇上障碍了，要救，你去救。”迈迈决定不管。

宫显犹豫之下，也装作没看见，只一个劲地默念：“见死不救可是罪啊，主，我毕竟没见到坠机结果，也没看到死人，请原谅。神女你勿揭发我。”

三人都没去管坠机的，履着海上光明走了一阵，发现那飞艇再次闪现，带出来一大团灰烟。

“鲁为狂教授困在不明物体里了！”

“鲁为狂教授不能有闪失！”

“来救！同族来救！”

再加上几句韩文，都朝三人方向涌来。

迈迈头埋在阴影里，不慌不忙地走着，锁骨毛刷的动作持续不停。

她的默语也在“管中豹”里流淌：“摆脱宫显的好时机，他毕竟是逢春的人，经不住多次求援。咱俩么，可不能再跟小奸商们打交道。”

“哦。”松三临自然不痛不痒，反正关乎掠夺者的内部事务。

宫显无奈之下，同二人告辞，小心翼翼地挨到呼救者那里。

另两人口头答应，实际没有等他。她们在几千次换腿后，来到一扇巨宽的冰面处。

峡湾冷风如刀，没有铅黏云污和其他怪异的海货，冰面下深黑一片，看不透详情。光线暗淡，薄日应该落山了。

松三临冻得浑身哆嗦，捂着鼻子，用魄蜡加毫淤作口罩。

“此时绝对已经步入崖点隆冬，加之铅黏氤氲遮天蔽日，湿冷已经侵入真力修行者的防御内了。”

“稍后给你点暖酒香。我要讲的是，弹走了好多痒尘了，然，挠脚心的痒越发密集，此刻又多了一种迈不动步的僵，是某种巨大而遥远的阻力。想一下，势必为不同体系间的冲突。你的体系正逐步占据优势，峡湾之外，一定有你要的东西。”迈迈止步，坐在冰鞋上，背对冰水。

听她这么一说，松三临撒花语，集中精力感察，真的就在冰块下嗅到了浓香。说来奇怪，此香味起初猛烈，少顷，又被一层薄膜遮蔽，其后有更加浓郁的未知香物。

明明没看到，他却有了面对夹心饼干的感觉，其内是奶油、果仁、肉松，或者……

而浓香的位置跳跃不定，间或夹杂一丝苦味。

“女侠，这是个好机会。咱们一起试验，彼此间的默语从松到紧，再反之，你我保持速率协调，同时，你也留意身体之痒和某种阻力的变化。”

两人合作了一通，冰面下的浓香游移有小幅度减缓，但不明显。

“女侠，试着把你要弹开的尘土往我这里扇送。”

管族的“尘土”无形无色，只有种发丝摩挲声，顺着迈迈的袖管末端飘过来。迈迈做的并不轻松，如此做了十多秒，有一股漩涡似乎在扭曲她的脑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