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星历险：水墨缠斗 第十一章 咏梅

夜间，豆角钻进侧屋的卷叶阵中，松三临则对着水色花语，用袖琴随意拨着和弦，同时，回味白日邋遢鸟的歌声、他们的举止、对人类的崇敬。

“1，高音1，61675……”他开始吟出旋律。这时，他想象自己是一只夜莺，在半空中望邋遢鸟和他们所处的寒凉地界，从浅橘色黄昏到墨色夜晚，菡米粥的热气腾起，升到糟杉林顶尖……

凌晨，松三临从草堆中醒来，推开身上的兽毛被——那是白娥得给他披上的。

他伸伸懒腰，呼，好舒服啊。

叫上啃着几根“玉米叶子”的大豆角，这一伙就要启程，几个邋遢鸟竟然都不愿意跟着他们。

给阿蛋送出他们很远一段路，就返回了。

十里外，他们发现三只趴在干裂地面上晒太阳的邋遢鸟，看起来状态极差。

邋遢鸟先是高高举起刀臂，青光闪闪的弯刀对着松三临和豆角。但见到梅灯青芒后，又以迅雷之势收回武器，试着站起来，翅膀缓慢无力地横摆，梯形头部左右晃动。

其中一个坚持了几秒钟，立即瘫倒。

另外两个也重新蹲下，颤抖不已，她们的方形嘴巴开合，喷出一些淡黄色气体。最先倒下的那个还一直流着浑浊的涎水。

通过羽翅判断，应该是一雄两雌。不过，她们太瘦了，薄薄的麻衣下面只剩大骨架了。再看裸露的胸膛，无一例外都长了许多条状的灰红斑带，其中的白色肉粒扩散到脖子后方，角质蹄足有些许溃烂。

她们认出了梅灯，却唱不出赞歌来，这就是中了霉菌毒害吧。

“救救她们，毕竟是梅神的子民，”姜尼说道，“我先看看，邋遢鸟一定出现淤显了。”

梅霰青芒洒出去，银白色雪灯扩张，覆盖住邋遢鸟的上空。

驼色淤态！三个的淤态都显现了！从邋遢鸟的后背蔓延到前身，形状很不规则，边缘的虚幻锯齿密密麻麻，在薄日和梅霰双重照射下，淤态有往里收缩的动作。

“淤筋呢？”松三临问。

“在后面，由于是病困之淤，淤筋显露不多，而且这锯齿形状，我没见过……她们好像饿得不会动弹了。”

“怎么办？淤筋不外显，没法除淤吧？”

“是的，淤筋不除，淤态还会复生，呃，我想想……”

这一想就是十分钟。

邋遢鸟们越来越柔顺，知道梅灯是在救她们。

“行了么？”

“等等。”

噗……松三临思索着：既然是异常欲望，总有办法激出来，病困之淤……是否，加重她们的无助感会有用呢？

他拿出袖琴，开始吹口哨：伤感的《小白菜》，吹到一半的时候，豆角也跟着呲呲查查。

邋遢鸟们一脸恍惚，互相看看，想开口回答，却说不出中文来。

“好，你继续，淤筋快出来了！”姜尼嚷道。

松三临闻言心中喜悦，他躲在豆角背后吹唱，让邋遢鸟们面对豆角的脸。

这一招果然奏效！只听姜尼高叫一句“出来了！”

梅霰流作圆盘，水色花语包裹住行动不便的邋遢鸟们，较浓的几缕青芒探下，对着邋遢鸟的脊背来回转圈舞动。

雪花扑簌，激流奔涌。青芒流动中多了几丝银白，比雪灯颜色更细腻的银白。

邋遢鸟们大概还是不解其中真意，挤出尖叫来，扑腾翅膀往前。

豆角吓得往一旁躲避。

而梅灯一直紧紧跟着她们，由于邋遢鸟病情较重，起身困难，没挣扎多久，三个都齐刷刷地仰面跌倒，失去活力。

啊？除淤把她们除死了？松三临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见邋遢鸟们的确是一动不动了，驼色淤态也消失了。

“死了？”

“不至于吧，我用花语护着她们，要知道，除淤必然会疼痛，也经常导致晕厥，痛感因为淤魄的浓度和类型而不同，这种病困之淤我除过，会有些疼，但没有因此而死的。”姜尼吃力地说道，仿佛刚刚一番“诊治”耗费了不少精气。

“会不会因为是未知类型的菌毒，导致淤魄过强，疼痛感加重？”

“可……可能……”姜尼语气中透出虚弱和不自信。

梅霰花语、甜纱正抚上邋遢鸟们的头颈。

姜尼说：“没生命危险，还能呼吸，她们本就虚弱……”

说完，他又把甜纱集中在邋遢鸟背部。麻衣撑开，弟邋遢的脊背骨节粗大，表皮类似青蛙。

体型较小的一个动了下头部，喷出一口灰沫。

“我去找些热水来。”梅灯离去。

松三临不知所措地蹲在邋遢鸟身边，时不时用右臂戳一下对方的羽翅。

一分钟后，另一个邋遢鸟也恢复意识，只剩最后一个了。

她们脖颈处的癣斑好似淡了些。

“没事了！嗨，听我说，我们帮你清除了体内病根，要好好进食饮水，一定要尽快找同族帮忙。”姜尼对她们说。

“那咱们离开吧，也算是行了一善，可惜不是我亲自除去的。”松三临有点遗憾。

“三临，你不是同梅神母亲的长篇有互动吗，你再试试看，能不能凭这一点调用青芒，能用工具做到也成，不然，你没法亲自除淤，也逼不出你自己的淤态来。”

“是啊，得尽快想办法。”

路上，松三临反复尝试唱《夜神经》和昨夜刚刚有雏形的《崖点无月》，吹口哨，挥舞手臂，淡淡的女声萦绕耳畔，仿佛从廖远的星辰上穿云而来，但梅霰青芒却只是倾斜，并不靠近。

舞动加上发者膊骨环，梅霰青芒的形态更加模糊、轻柔了，同花语的交面给人一种温和感，但还是不能跟随松三临的动作。

越过一块沼泽地，他想到：梅神的歌声会被我吸引，是否说明歌声本身具备活的灵性，她是爱梅之人，我讲述与她或者梅花有关的故事，不，要唱出来，会不会有所帮助呢？有了，把我的《夜神经》加上赞美梅神的词句。

说到作词，我松三临也不差劲，文学底蕴还是有的…………边走边想，他差点被地上的硬土隆起绊倒，还是豆角扶了他一把。

歌词里加上了梅神的功绩，一番吟唱之后，状况没有大改观。

用梅花改变崖点的传奇人物，嗨，真麻烦，唱与梅花有关的诗词呢？

松三临顺着歌曲旋律，想了几首诗词，开始唱。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平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

唱到这里，松三临发现梅神的美声嘹亮清晰了许多，水色花语遍及周身，而那梅霰青芒也随着歌声的混响形成曲面墙变幻姿态。

“挥动你的左臂，注意节奏。”姜尼提醒道。

松三临照做，但有些顾不上歌词的完整和断句，不过，梅霰青芒开始随着且寿左臂的挥舞、顺着右指的泉汩声变幻形态，由紧密变松散。

妙！这次要成功了！梅神果然感受到了咏梅诗词的韵律之美！

“稍等，刚刚那句很熟悉的是什么来着，重复它！这一段，梅霰的变化很明显。”姜尼嚷道。

“是《山园小梅》啊，宋代林逋的作品。”

松三临于是只唱这一篇，并且顺着词句来，不随意拆开，保持原文的顺畅。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好，你看！”

姜尼话音刚落，梅霰青芒化作几团青线，跟随他的双臂前后翻动，但幅度要比后者小。

松三临反复吟唱《山园小梅》。

“对了，这里面有一个词就是……梅神母亲的仙术：微吟，也就是万千花语融炼之法，怪不得，她老人家很爱这一篇吧。”

是啊，幸有微吟！

这已经取得了很大进步，但随着气力的减弱，青芒线团也开始慢慢回退。

“不错，你很聪明，不愧是神族，可是还差些火候，要是在战斗中，青芒跟不上你的动作，那效果会大打折扣，嗯，还得再多加练习，增强气息持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