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飞升 第十九章 前缘旧事（番外）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纳兰性德《采桑子·而今才道当时错》

疯和尚便是在如此美好的季节中诞生的，但那时他还只是偷情男人的种。

当春间二三月，清风微微的吹拂着，如毛的细雨无因的由天上洒落着，千条万条的柔柳，齐舒了它们的黄绿的眼，各色的花，绿的杂草与树叶，皆如赶赴市集者似的奔聚而来，似入了这隽妙无比的春景的图画中，为春光平添了许多的生趣。

男人是游历世间的侠客，女人是瓜州当地出了名的克夫寡妇，他们在一片花海中生了情愫之后也尝了禁果，到头来侠客竟然挥鞭抽马跑了，独留寡妇一人糟了罪。

天下唯恐负心人，女人并没有责怪男人，村里人说她偷汉子她认了，说她该浸猪笼她也认了，就是没有放弃这孩子，眼见肚子越来越大便也只得在无尽谩骂声中诞下此子。

一年后的一场寒潮伴着大雪侵袭了瓜州，微弱的烛火下寡妇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等到邻居上门讨债时，那寡妇已是浑身冰凉驾鹤西去，可被子下，襁褓中的孩子竟还活着！

邻居便将其视作神迹，将他抱起留在自己家中养着。

但终究纸包不住火，同在屋檐下吃一锅饭的和尚小时也时常被讥讽：有个冻死的寡妇娘，还有个不知去向的负心汉。他的床常常比人家矮一截，饭也比别人少，也因此长得瘦弱。

一日山坡上，几名孩子将他围住，唱到：“无家子，赖皮子，寡妇门前出岔子！克死娘，克走爹，九泉之下出乱子！”

一曲唱罢，三五个孩子齐齐脱了裤子朝他脸上撒尿。

“啊——”伴着一声惨叫，他的眼中带着愤恨，用嘴死死咬住一人的命根子直至嘴中感到一股温热，他的头顺势倒地，嘴里带着血还叼着一人的命根子。

那被咬的孩子脑袋耷拉在肩上捂着裆部，疼痛使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哭叫。待到大人到来那孩子已是疼晕过去，大人带着孩子要找郎中时，他还拼命咬住命根在嘴里嚼着。

孩子的爹来到身前揪起他的胳膊便开始抽打，他也哭，但最终选择将那命根子吞下再没吐出！

村里人觉得他有邪性，便将他锁在瓜州城东南将近一百五十里的佛窟中让他自生自灭。

佛者，觉也。村民相信，倘若佛祖显灵，必定有收拾这孽畜的法，而那失去命根子的孩子是否重回此子的轮回他们却也从不在乎！

此时他正仰望着佛窟，眼神呆滞。看到洞内的菩萨盘坐他便也学着坐下，将手缓缓抬起过胸膛，中指和无名指弯曲做了一个期克印。

恰巧此时，一头戴毗卢帽的僧侣走过，见一八九岁孩童被铆钉加锁链禁锢在佛窟内便心声怜悯，道出：“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七佛通戒揭》

见男孩并没有注意到他，他便喊道：“孩子，是谁禁锢你在此？”

男孩答道：“是佛！”僧侣大惊失色，上前砸开了束缚男孩的锁链，一旁的孩子喃喃道：“您不怕我吗？他们说我是妖怪，说我祸害了村子，克死娘，克走爹···”

僧侣笑了，说道：“佛还说啊，大地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记住，今日救你的人呢，也不是我，是佛！”

十年后——

瓜州外一百六十里修砌了个寺院，临着佛窟，得佛之印，故僧侣取名佛印。

“你们解释解释这金刚经中所说‘金刚平等成正觉，大菩提坚固性如金刚故’有何深意？”佛印说道。

一男子释道：“金刚是为自身身体坚若金刚，百病不亲，长生不老！”佛印摇了摇头，又一男子释道：“金刚是为心灵纯正，钱财不能动，权力无所撼！”佛印笑了笑还是摇头。

小和尚局最末抬头释道：“金刚是觉悟，是觉察，既是身若金刚也是心若金刚，但这也不够，我觉得金刚也有主动斩邪除怪的坚利之意。”

佛印颇为惊喜，道出了一个好字。他花了许多年的时间才悟到的理，这小和尚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想到可见其慧根非凡！

但也正是此事勾起了他人的嫉妒，人心往往深不可测，这些人半年后合伙诬告他破戒致使他被赶出寺庙，临走时佛印偷偷送了他一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最后一眼，道：“人间最是凶险，出了寺庙，就是自由人了，莫忘了你说的那金刚之意！”

他跪地拜了三下，佛印塞给他几两银子，两人相背离去···

谁知世间苦，相望何悠悠。

二十知事故，三十受情蛊。

沮水边上过，腹空念佛祖。

金刚本无错，新坟草涂涂！

这和尚终是败给了世间妖魔，临死前，他脑中忽然浮现金光，他知道彼时，哪里才是自己所要去的地方，对着眼前之人道了一声：“谢谢。”

待到金光散去，他仿佛见到了佛印，仿佛回到了自己被钉在佛窟的那一天，开口问道：“救我的真的是您吗？”

佛印答道：“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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