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六十七章 风雨前夜

周立春对此并不意外，下车向他致了谢，带着立求回转府内，打发他先去清洗更衣，再到上院请安。

????对于调整南境布防的问题，周立春的想法自然和乾帝一样，打算由自己出行，昨夜为此还与父王争执了半宿，谁也没有劝服谁。他原本以为今日宫里宣帝能够强令拦阻，可在书房门前一看亲卫暗示的表情，就知道最终未能如愿，心情顿时有些郁沉。

????“好啦好啦，此去南境并无战事，只是巡查调配而已，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眼下这样的安排肯定是最合适的。”周元忠笑着拍了拍长子的手臂，“粮道、京城、陛下、立秋、立冬……你要操心的事显然比为父去边境要多得多。换了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连乾帝都未能拦下，周立春也是无奈，闷闷地站了片刻，道：“那说好了，真是最后一次？”

????周元忠抚着白发笑了两声，“为父心里明白，总不能一直不服老，等这次出行回来，便会安心在京城颐养天年，绝不食言。”

????这时周立秋已经换好了衣裳，也赶来书房请安。周元忠倒是知道这次错不在他，难得没有怎么责骂，只问了几句跟黄冶交手时的细节，便让两个孩子出去休息了。

????走出主院的东侧门，周立春在回廊下稍稍停步，将小弟叫到跟前，低声对他道：“立秋，虽有陛下回护，但出了这样的事，朝中多少还是有些针对你的议论。父王和我都不在的时候，你是想留在京城，还是回渊州去？”

????周立秋不由吃了一惊，“什么叫父王和你都不在？你们要去哪里？”

????到底是将门之子，周立秋对于边境情势只是没有细想，并非不懂。这句问话刚刚出口，他便已经反应过来，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你想去哪里都行，我们也不是马上就走，不用急着回答。”周立春知道虚言劝慰无益，手头又有许多后续的事情要做，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匆匆向前院去了。

????周立秋在原地怔怔地站了片刻，心里如同被一团棉絮堵住了似的，说不出的难受。闷头冲出府门，四处乱走了一阵，最后还是跑进了石珀威院子里，坐在石珀威的小院中发呆。

????逸仙殿事件暂时还没有传到民间，但周立冬早从大嫂赵凌雪那里听到了消息，这两天一直十分悬心。看见周立秋毫发无伤地过来，第一反应当然是松了口气，随即才发现他的情绪有些异常。

????一难过就躲起来，这个毛病周立冬早就知道了，并没有立即上前询问，反而先让石珀威出去沽了些好酒回来。

????当晚周立秋提壶当杯，看着黑沉沉没有半丝星光的阴郁夜空，喝到醉眼蒙眬，方才有一句没一句地将心里的话说给了小妹和石珀威二人听。

????“父王年过花甲的人，为了应对这场变局，过几天就要去南境了。上次后，陛下责令兵部彻底重建大运粮道，大哥也得出一趟远门去监察进度。”周立秋红着眼睛看向周立冬，“如果宫宴那天我不是那么轻敌，那么散漫大意，眼下的情势会完全不同，父王和大哥也就不用这么辛苦……”

????周立冬想要劝慰，但又不知该说什么，默默陪他坐了一会儿，方问道：“父王他们都走了，那三哥你呢？你要回渊州吗？”

????周立秋慢慢摇了摇头，将有些迷离的视线重新定在前方，“不，我会留在京城。”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觉得……这临安城对你太过拘束？”

“也许是因为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我明白大哥有一句话是对的。”周立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酒壶放回了石桌上，“无论我多想当一个逍遥自在的江湖人，我终究不是。”

厚沉的阴云低压了一日一夜，天边终于有雷声惊起，阵阵轰隆直响到凌晨，第一场夏日暴雨倾盆而下，临安城中不多时便白珠砸地，河满渠涨，家家房檐如挂水帘。

????顶着漫天的雨幕，南楚使团一行走出了临安城门。素幡低垂，王旗黯卷，黄冶骑马守护在素盖乌围的灵车旁侧，面上的水流也不知是泪是雨。

????安华郡主坐在一辆乌木打制的厚实马车中，厢体两侧无窗，前方垂帘外是可锁闭的车门。她低头看了看手足上扣缚的精钢镣铐，清冷的脸上一片漠然，仿佛并不在意回程后必然要面对的惊涛骇浪。

????天亮后稍有停歇的雷声再次响起，几道亮闪撕开了白昼如夜的暗沉。在这般恶劣的天候下，除了满怀悲怆只想早些回返故国的远行者以外，就唯有暗处搜寻传递各种消息的人，还在临安的街巷中穿行奔波。

????这间净室四面白墙，毫无装饰，正中放着一张大大的条案，案上摆满各式瓶罐器皿，盛放有许多看上去奇奇怪怪的草植虫甲等物。鸠鹤拔站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只玉碗，正用木勺小心挑拣着不同的物料混放进去，再以银杵轻轻捣碾。

???道童在门外安静地等了片刻，直到鸠鹤拔抬头看了他一眼，方才近前躬身道：“师父，据兵部消息核实，临渊王与世子已由陛下允准，确定七日后一同离京。”

????鸠鹤拔手上的动作稍停，面上浮起冷笑，“再过一个多月，皇帝也要按惯例去守斋，这几个大人物一走，我就轻松多了。”

????道童忙提醒道：“可是临渊世子只是去巡察粮道而已，圣驾离开不久，他就会回来了呀。”

????“等他回来的时候，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到时一团乱局，多他一个人也没有什么。”鸠鹤拔看样子并不在意，随口又问道，“那周立秋呢？他是跟随父兄一起离开，还是回渊州，或是留在府中？”

????道童的脸色有些沮丧，“这个还不清楚……周立秋无爵无职，行踪不需报备，临渊府里面的消息，一向又很难打听……”

????鸠鹤拔垂眸没有说话，面上倒也并无恼意，抬手拖过来一只铜盘，将玉碗内碾磨好的药粉倒了进去，加了半盏预先准备的草汁，搅拌均匀，走到外间丹炉旁，将铜盘以铁夹悬置于炉火顶上，不消片刻，盘内便迅速腾起一片泡沫，颜色青绿，发出滋滋的声响。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