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哄哄的世界,乱七八糟的人性,总能在乡间的烟火中赤裸裸地暴露出来,毫不掩饰,不以为然。
县城宾馆的双人床上,赵二凤依在吴德财怀里,指尖在吴德财的胸膛上画着圈圈,眼眸里闪着水灵灵的光,娇声问道:“我们晚上要回去吗?”
“当然,你不回去,有林怎么办?”吴德财吐了一口烟圈道。
“你姐在家呢,他会去他妈那吃饭的。”赵二凤有点不悦。
“不是吃饭的事情,你找什么理由夜不归宿,来个县城,还住在这,说的过去吗?”
“我可以说我遇到女同学了,在女同学家住了一晚。”
“扯什蛋,你不回我还要回呢?”吴德财推开赵二凤,叼着烟翻身下了床,利索地穿好衣裤,将嘴里叼的烟头吐在地上,用脚踩灭。又从桌上的公交包里掏出两百块钱,扔在枕头上,对赵二凤说:“我骑摩托车先走,你一会去搭车回去。”
赵二凤嘟着腮帮,趴在枕头上一言不发。
次日清晨,赵二凤提着一篮子衣服去河边洗。河堤一字排开十来号晨洗衣服的小媳妇或大妈大婶。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口舌多,张家长李家短,总能嚼出点八卦来。
“喂,你们听说没,咱们的队长,城里大概有人了,隔三差五往县城去,打扮的油光粉面的。”
“别瞎说,队长大概去城里公干呢?”
“噗……公干?干女人还差不多,哈哈哈……”
“哈哈哈……”
“你这死个女人,当心传到队长耳朵里,你吃不了兜着走。”
众女人七嘴八舌地戏闹着,见赵二凤来了,赶忙用话圆个场道:“二凤,我们拿你舅开玩笑呢,你可别当真,去瞎传话呀。”
“哎呀,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我有林他舅真要有女人,那说明他有魅力,是夸他呢,哈哈……”赵二凤天生爽朗性格,也和这帮女人闹笑了起来:“你们中间,是不是有人暗恋有林舅舅?有的话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哈哈……哈哈……死二凤,有你的,还将我们一军了。”
一时间,河堤上,这群女人们的笑闹声,如上百只刚放出笼的鸭子般,叫的欢腾响亮。
赵二凤吃过中饭,哄了丈夫许有林睡午觉。这个许有林,小时候得了脑膜炎,智力障碍,要不是家境还不错,连媳妇都是娶不到的。
见有林睡着了,赵二凤便去了村东头吴来喜家凑桌打麻将。一桌四人,赵二凤、吴来喜媳妇和吴来喜堂弟来旺、许八怪两女两男四个人。
许八怪六十来岁了,戴着个老花眼镜,年纪大了,反应慢,打牌也就慢,总被其他三个嫌弃:“许八怪,你打快一点呀。”
“哎呀,不要催,催什么呢……不要着急……”许八怪嘟囔着,鼻梁上的老花眼镜,都快滑到鼻尖了,两只干瘦的像鸡瓜一样的手颤巍巍地排着眼前的麻将牌。
这边吴来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撩着二凤道:“凤啊,把你妹妹介绍给我呗。”
“我妹妹你吃不消的,她那火爆脾气,非得把你皮扒了不可。”赵二凤附和着。
“哎呦,女人脾气再火爆,到我手上,都叫她服服帖帖。”
“你就吹牛逼吧,到现在也没看你服贴了哪个女人了。”赵二凤讥讽道。
“不信你试试,哪天把你给服贴了。”来旺轻佻地道。
“切,有种放马过来。”赵二凤不甘示弱。
“二筒,胡了,自摸青一色,哈……”许八怪激动的太阳穴青筋暴起,满脸通红。
趁大家洗牌的当下,来旺伸出腿,去勾赵二凤的脚,赵二凤面不改色地洗着手上的麻将牌,来旺嘴解勾起一丝邪笑。
打麻将的光阴过的飞快,眼看天色开始暗淡,吴来喜的媳妇收了桌,该生火做晚饭了,大家散去。
赵二凤伸了伸腰,懒洋洋地往家里走去。
来旺家本和赵二凤家是相反方向,却不回家,悄悄跟在赵二凤后面。走到一处屋角无人处,竟色胆包天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赵二凤,赵二凤吓的刚要高喊出声,却被来旺用手捂住了嘴,并急切地在赵二凤耳边说道:“姐,别喊,是我,我喜欢你很久了,姐,成全我一回吧。”赵二凤一下子瘫软在来旺的怀里。
赵二凤到家的时候,都已盏灯了,家婆正在给有林洗脸,见赵二凤进了门,便斥责道:“这都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呀?”
“麻将打晚了。”赵二凤回了一句。
“我们许家花钱娶你是让你来打麻将的吗?这么晚了,你的男人还要不要吃饭?你这心只顾往外野,就没想到这个家。”赵二凤家婆是个厉害角色,当然也占着自己的老幺弟弟是吴家村的队长,平日里也是耀武扬威张牙舞爪的样子。
“我是嫁给你儿子,不是卖给你家。”赵二凤犟劲一上来,也顶撞起婆婆来。
“哼……你做姑娘时做的浪货事,你自己心里没个数?谁家肯娶你,要是我儿子没有缺陷,你送上门我们许家也不要。”赵二凤的婆婆呲着掉了一颗门牙的嘴,一脸嫌恶的表情。
赵二凤咬着下嘴唇,气得哑口无言,转身进了房,和衣躺在床上流眼泪。
赵二凤性格爽朗,与人交往没心没肺的,就会失了边界感。上中学的时候,喜欢上了社会上的一个街溜子,失了身,并且还怀了孕,被学校退学,又在大队卫生院做的流产手术。因此,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以至于二十好几也没人来提亲。好不容易许家来提亲,许有林又是个连生活都不太能自理的傻子。许赵两家各取所需,一边需要娶个女人来照顾儿子,另一边收了丰厚的彩礼,名声败坏的女儿也终于有人接手了,两全其美,一拍即合。
苦难的命运,要学着在人间烟火的人生里寻找快乐。
赵二凤隔三差五去到县城。
这天,赵二凤又躺在吴德财的怀里,想着心事。
吴德财照样吞云吐雾着。
“我们这样子要到什么时候?”赵二凤悠悠地问道。
“随你啊,你不想继续了就分开。”吴德财接着话。
“我不是说分开,我是说我想和你正大光明的过日子。”赵二凤强调道。
吴德财听赵二凤这话,身体一僵,吸进嘴里的烟都没往外吐。沉思片刻道:“你发什么疯?说这么愚蠢的话,你是要让我没脸做人了是吧?”
“你只想你自己,怎么不想想我?你姐是怎么对我的,在那个家,我一分钟都不想呆下去了。”赵二凤委屈地道。
“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是有林的小舅,要是我们俩的丑事被村子里的人知道,我俩都没脸在那过了。”吴德财厌烦地说道。
“不过更好,我们一起走,到外地去过。”赵二凤天真地道。
“我警告你,乖乖地在我姐家过着,你缺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弄,其他的想法,你趁早死了那念头。”吴德财推开赵二凤,翻身下床穿衣裤。
“现在你这样说,当初我新婚洞房夜,你怎么上我的床上的?”赵二凤责问道。
吴德财欺上前来,捏住赵二凤的脸厉声道:“你给我听好了,要不是友林尽不了人事,我还不稀奇你的新婚洞房夜,警告你,安安分分在许家呆着,照顾好友林,我不亏待你吃穿日用,其他的,你就不要想了。”
赵二凤失魂落魄地回到吴家村,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再出去打麻将,安安生生地陪着自家男人玩躲猫猫的游戏。
许八怪终于从远嫁的女儿家度假回村了,憋了太久没打麻将,一到家,就跑来赵二凤家,扯了赵二凤上来喜家打麻将。
流程千回不变:埋怨许八怪出牌慢。许八怪嘟囔着别急,来旺在桌子底下用脚趾去蹭赵二凤的小腿肚。
从午后到傍晚,一场麻将才会散去。
来旺照常跟着赵二凤后面,到无人的屋角,拉了赵二凤就进了旁边茂盛的竹林里。
赵二凤盏灯回的家,婆婆照例刁难几句不中听的话。
赵二凤不再搭腔,直径回了房。
县城的宾馆双人床,吴德财带赵二凤也时不时光顾。
不久的一天早晨,正刷着牙的赵二凤喉咙直泛恶心,以为前晚着了凉,要感冒了。谁知恶心感一天比一天强,吃什么都想吐。接着下个月该来的月事也没来,赵二凤担忧起来,偷偷去县医院检查了一下,怀孕了。
赵二凤头一下子就懵了。
她偷偷找到吴德财,说自己怀孕了。
吴德财瞪着不敢相信的眼睛看着赵二凤,一把扯着赵二凤的头发问道:“谁的?”
“你的啊?”赵二凤头皮吃痛,用手去挠吴德财扯着自己头发的手。
吴德财“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赵二凤的脸上,恶狠狠地低吼道:“我做了绝育,你老实交代,是谁的?”
赵二凤听吴德财这话,如五雷轰顶,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死性不改,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吴德财扔下赵二凤,怒气冲冲地转身而去。
赵二凤瘫在地上,如一坨死肉般不动不响,脸色煞白,眼里的光一下子就灭了。半晌,她爬起身,将手里的检单撕的粉碎,塞进嘴里咀嚼着。
第二天清晨,许有林在房里叫着:“妈……妈……”
许有林的母亲怒气冲冲一脚踢开儿子的房门,骂道:“睡死了吗?自家男人叫也听不见?”
不论婆婆怎么骂,赵二凤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许家婆婆气的上前一把掀开被子,一股浓烈的农药味扑鼻而来,赵二凤穿的整整齐齐,直挺挺地躺在被子下,早已死去多时。
赵二凤下殓的那天,她的妹妹三凤来吴家村许家大闹,将赵二凤房里的嫁妆全部砸烂,并大哭了一场。
出殡的队伍里,吴德财阴郁着脸,带着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抬着棺往墓地走。
来旺跪在竹林里,哭的泣不成声……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feiying@faloo.com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