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第六十一章

大雨转眼就落了下来，像谁家的盆底漏了似的，哗哗往下倒。

北城的夏季就是这么魔幻。干燥起来可以持续个把月不下一滴雨，但是只要下雨，就很容易造成洪涝灾害。

张弛站在派出所门口，看着外面的雨帘，不可思议地预测：“这雨，估计市中心又得淹水。”

从下班时间到现在静悄悄的，没有电话没有人来，好像一场雨把所有人的情绪都抚平了似的。

“清静啊，难得这么清净。”张弛的语气很复杂，笑着坐下来。

“跟你说了多少次这种话不要讲？”罗石从会议室出来听了个正着，“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念叨什么念叨？”

张弛不以为然道：“你罗Sir不知道，我们整天做社区别提多烦了，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没完没了，哪天也没像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我感叹一下还不行？”

“又来了，好像我不是做社区的。跟你说，周末社区活动，一起去！”罗石瞪他一眼，在办公桌前坐下来。

抽屉里放着凌乱的几页纸，上面记录着藏尸案和连环杀人案的琐碎信息。

再等几天，就能把其中一个结案了。他满怀期待地看了眼自己的抽屉。

电话声突然响起的时候，把人吓了一跳！

罗石摇摇头，瞪了眼张弛，接起来：“喂？你好，西河路派出所。”

“喂？我找罗石。”对方是个女人。

“我就是，您是哪位？”罗石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

“我是孟婉宁，还记得吗？上次你来找我问孙莉莉的事。”

那个瑜伽教练。

罗石想起来了：“找我有事吗？”

孟婉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恐惧：“我觉得最近好像有人跟着我，你们能保护我吗？”

“有人跟着你？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觉得身后有人，我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但是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又找不到人。现在我很害怕，会不会是杀孙莉莉的那个人，现在也要杀我？”孟婉宁说着，声音都变了，“我好害怕！”

突如其来的情况令人大感意外，罗石拿着电话沉吟了一会儿：“你现在哪儿？”

“我在自己家里。”孟婉宁说，“但是我不敢睡觉，因为我太害怕了！”

“你有什么根据？我是说，这种情况为什么会发生？你得罪了人，还是.........”罗石觉得她可能是自己吓自己。

“我没有得罪任何人，就是在你上次来找过我之后，过了没几天，我就感觉有人总是跟着我。”孟婉宁已经不耐烦了，“罗警官，你们快点派人来，好不好？”

罗石在电话里没法回答类似的荒谬问题，只能想了想之后说：“这样吧，你先去检查一下门窗有没有锁好，家里有没有人？确定之后就安心睡觉。明天我过来看看，你可以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

这种情况是最让人为难的，好好地没有发生任何事，你让警察跑到一个女人家里美其名曰“保护”，保护什么？光凭直觉有人跟踪，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直觉，恐怕很难令人信服。

孟婉宁在电话里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对着罗石一顿狂怼：“我都说了有人跟着，你不是吧信？是不是我也得被杀了之后你们才愿意来？”

罗石无奈地想解释几句：“不是的，孟小姐你听我说，我们警察做事是要凭证据的，无缘无故跑去你家，这很荒谬。再说，你要真有什么事也可以来警署跟我们详细说明一下..........”

孟婉宁的声音很绝望：“算了！不指望你们了！”

接下来一阵忙音——她挂断了。

“什么事？”张弛凑过来，一副吃瓜的表情。

“还说呢，跟你说了别念叨，一念叨肯定出事。”罗石看他一眼，站起来往门口走，“雨小点没有？”

“越下越大！”张弛说，“再下一会儿咱们门口也得淹水。”

第二天清晨，六点。

大雨半夜就停了，门口的水洼里还是满满的。

北城的地下排水系统多年没有整修，遇到大雨天就得水漫金山。

罗石和张弛两个撩起裤腿在大院儿里扫水，拿着个簸箕一点点往外倒，累得一身臭汗。

“还好车子没淹水，否则就惨了。”张弛检查完几辆警车的底盘，松了口气。

罗石没说话，闷声不吭继续扫水。

一个晚上惦记着孟婉宁，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希望是杞人忧天吧。

李国庆来得早，进门看到这情形直摇头：“我就知道!回头还得跟上面申请经费，把咱们这儿好好整理一下！”

“所长，申请的时候别忘了把空调加上。”张弛笑嘻嘻地，“天热了日子好过些。”

“你真以为我们装不起空调？经费有限，我还不得先挑重要的先做？就你主意最多！”李国庆训他，“天天在外面跑，坐在这儿整天吹空调那是警察吗？”

张弛被怼蒙了，李国庆跟罗石说：“都搞定了，周六上午，九点开始，每家每户都通知到了，街道很配合，怎么样？”

罗石精神一振：“好，到时候我们早点去，做好准备。”

总算全部弄完了，罗石进去冲了个凉，换上干净衣服准备回家休息。

走到门口想想还是不放心，罗石又回去，拿起办工桌上的电话找到昨天晚上打过来的那个拨回去。

电话响了很多遍，没人接听。

罗石不放心，又把孟婉宁的手机号码翻了出来，打过去，回答是不在服务区。

站在警署门口，罗石感觉自己回不了家了，得马上去孟婉宁那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