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第二十一章

轻轻关上门迅速下楼，两个人终于都这松了口气。

“我能抽烟吗？”罗石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觉得自己很没面子。都是张弛那小子给带的！

“最好别。抽烟会让血压升高，对你这种情况没好处。”高琳回答得直截了当。

“我什么情况？”罗石拿着烟刚想点，听到这话脸发热。

“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高琳嘲弄地看着他说，“刚才是不是觉得他中邪了？”

罗石悻悻地把烟放了回去。

“我倒觉得那个分裂出来的人格蛮有趣，值得研究一下。”高琳看看时间，“不早了，我得回了，明天要早起。”

“我送你。”罗石准备去开车。

“不用，路边有车。”高琳指指小区门口，“你回去吧，案子还没破，疑点很多。”

转眼间她一路小跑着走了，窈窕的身影在罗石视线里跳跃，好像一个精灵。

罗石站在原地，不知不觉竟然看得直发愣。

怎么跟她在一起突然变得怂了？

他狠狠问自己，一口老血堵在胸口憋得难受。

........

第二天中午，李海洋推开会议室的门，看到罗石坐在那儿，烟灰缸里又是好几个烟头。

“吃饭时间到！今天的菜不错。”李海洋把盒饭放在罗石面前，瞟了眼他低头画的东西，“这什么？”

“没什么。”罗石把手里的线索联系构想图团成一团，“你吃吧，我吃不下。”

“不吃饭怎么行？”李海洋说他，“想破大案也得有个好身体不是？”

罗石站起来往外走，“我出去一趟，饭给我留着，回来再吃。”

“回来凉了！”李海洋对着他吆喝，无可奈何。

出了派出所的门口，他蹬上自行车沿着往城郊的路慢慢骑过去。

从照片上来看，父亲所拍的地点应该距离他上班的工厂不远。罗石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父亲每次下班回家都是半夜或者凌晨，周末休息的时候，母亲都把他赶到外面去玩——因为父亲白天都在补觉。

照片上的天色偏暗。北城的冬天以多云天气为主，上午会亮些，可下午五点左右天就黑了。

罗石大致推测，那可能是在下午两点之后。因为这个时间是父亲的休息时间，有大约半小时左右，这时候他一般会在休息室里坐着喝茶，和同事们聊聊天。

那天他为什么会突然跑出去？而且是尾随在一个陌生人的身后？

大约四十分钟后，罗石终于来到了父亲之前上班的工厂门口。

工厂搬迁，旧厂房荒废着，门口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的工厂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烟火气。罗石记得，离这里不远有一个家属院。具体是哪个单位的家属院不记得了，那是一幢旧楼，一共有六层。有一次母亲带他来工厂探班时经过，他好奇地问了之后母亲回答说，楼房有什么好？还是咱们的小平房好，方便，冬暖夏凉！

这么多年过去，工厂附近依旧保持了原样。

离开大门后一直往北，骑车不到十分钟，那幢旧楼映入了眼帘。

远远看过去，楼的外墙斑驳灰暗，显得十分突兀。

越来越近，罗石看到了窗口晒着的衣物。还有人在住。

到了跟前把车停好，罗石走到楼跟前，发现一楼装上了防盗门。右上角的地址写着“柳林路十号。”

不一会儿有人正好从楼上下来，打开门后好奇地看着罗石：“你找谁？”

“我找一个二十年前住在这儿的朋友，姓王。”罗石随口说道，“不知道还在不在？”

“你没有他的电话？”那人出来后随手就把大门锁了，警惕地看着罗石说，“二十年前的人基本上都搬走了，我们在这里也已经住了七八年了。老房子，买来便宜。”

“那就麻烦了，我上哪儿找他去。”罗石装作发愁的样子。

“你朋友住在这儿的话，就应该是林业局家属院的，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那人有些不耐烦，匆匆说了一句后走了。

林业局家属院。

罗石心中默念了一遍。

眼看时间不早，准备回所里。陆远洲电话来了：“在哪儿呢，过来一趟。”

到了刑侦队陆远洲办公室，他皱着眉头正想事儿。

“查出什么来了？”

“什么也没查出来。那个纽扣太普通了，从质地到形状，可以说随处都买得到。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纽扣是某种款式西装上面的，但并非昂贵的西装，是比较休闲的那种，我们比对过，制服，工作装，或者裙子之类的都不可能搭配这种纽扣。”陆远洲把相应的图纸递给他，“你看看吧。”

罗石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画面：死者生前在受困的情况下，既无法逃走也不能呼救，只好急中生智趁着凶手不注意，把掉落在某处的一个纽扣给吞了下去。

那么这颗纽扣就应该能证明些什么，否则死者不会冒这个险。

“我在想，如果这颗纽扣是凶手的，为什么当时他完全没有察觉？这不符合他的性格特征。”陆远洲站起来，“你想，之前的九个受害人都没机会给我们留下证据，哪怕是一根头发或者衣物纤维之类的，为什么孙莉莉就做到了？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

罗石正想说话，门口有人敲门。

高琳大步走进来：“陆队，经过检验，死者的内裤证明是死后穿上的。全新的男式内裤，没找到其他人的DNA。”

陆远洲苦笑说：“凶手的心理究竟扭曲到了什么程度？高法医，你给分析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