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第一百章

罗石进去被烟呛得直咳嗽，径直走到窗口，开了窗透气。

“陆队，我替你，你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罗石走过去劝他。

陆远洲站起来叹了口气：“他妈的，什么也没发现！”

罗石在他的位置上坐下去，盯着屏幕：“就是这个？”

“嗯，只拍到这些。你慢慢看吧，我走了。”陆远洲无奈转身。

“陆队！”罗石突然转过身叫他。

“嗯？”

“别急，跟这种人打交道，咱们得比他更耐心才行。”罗石笑笑，“等你睡起来，我请你吃饭，快回去吧！”

陆远洲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罗石把目光重新拉回到了监控录像上。

时间显示，在聂风被关押一小时后，那名假冒的律师随之而来。当时是夜里十一点三十五分。

跟目击的同事所说的一致，他穿着蓝色西装，深色裤子，背着棕色公文包。

录像的角度是由上而下，而且他非常巧妙地总是微微低着头，正巧就挡住了容貌的大部分——更不用说还化了妆。

他从容地走过去，按照要求拿出了证件接受检查，每一个动作都无比从容和自信。

罗石按下暂停键，把镜头拉近，可依然有点模糊。

陌生又熟悉的对手，罗石很激动，真想扳过他的脸，狠狠撕下那层伪装，看看他的真面目！

可惜。这家伙像个鬼魅般，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从屏幕上的侧面来看，他的年纪符合预想：五十到六十之间，身材中等不胖不瘦，神色平静。

他站在那儿接受检查和询问，在得到许可之后就转身走进啦关押室。聂风在里面。

另一段录像开始。

聂风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没有流露任何表情，当时她应该还停留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走出来。

凶手进去后很明显跟她打了个招呼，值班的警察就站在门口守着。

他走近她，坐下来。

关押室是一间空置的房间，与拘留室和审讯室都不一样，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这是为了暂时收押犯罪嫌疑人而准备的，既不能压迫感太强，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背对着镜头，所以看不到他说话时的表情。

但是聂风的表情变化却是异常明显：从冷漠，到惊讶，再到激动，和恐惧，最后是绝望。

罗石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动作：他在说完几句话之后，伸出了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聂风的手。

聂风戴着手铐，低着头，在他的手缩回去之后似乎表现出了那么点无法掩饰的惊惧.....

之后她也把手缩了回去，低下头，像是极度地沮丧。

凶手缓缓起身，转过了脸来。

罗石再次适时按下了暂停键！

额头宽阔，头发很密（以年纪来看不可信，十有八九是发套），五官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辨认一个化过妆的人很难受，因为如果对方技术高超的话连轮廓也是可以改变的，无从辨认。

罗石不知道自己对屏幕上这个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哪来，或许是心中隐藏的感觉从未消失过。

他闭上眼静心几秒，重新睁开，凶手已经离开，剩下聂风一张失魂落魄的脸。

屏幕上，聂风用手捂住脸，停在那儿。

罗石再次暂停，把镜头拉近，再拉——

聂风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罗石的心瞬间收紧。她吃下去了，手里藏着的，凶手刚才给她的那颗毒药。

聂风终于重新抬起了头，眼神里似乎多了几分释然。

几分钟之后聂风猝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罗石坐在那儿，陷入沉思。

市局门卫处的人回忆，进门的时候询问过这个人，他拿出证件来给门卫看过，门卫让他登记的时候他拿过那支笔。

原本可以查查指纹，但是那天进出的人太多，指纹重复覆盖，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罗石提醒自己不要陷入某种主观臆断。凶手或许就是利用这个来迷惑自己。

他关掉录像，果断站起身。

.........

走到高琳办公室，罗石敲敲门。

“进来。”高琳正在写报告。

罗石走进去，坐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你等我一会儿，先喝点水。”高琳指指茶几上的矿泉水。

罗石点点头。

高琳专注地盯着电脑继续做自己工作，罗石的思路却还在刚才的录像上。

每两年杀一个人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罗石隐隐感觉到，凶手正在进化。

对于一个嗜血的杀手来说，这意味着一种新阶段的开始。很明显他在摸索，在试探。

.........

“好了。”高琳走过来，坐在罗石旁边，“录像看了？有没有发现？”

“有，也没有。”罗石叹了口气，“这个人更可怕了。我觉得他好像就在我们身边隐藏着，但就是找不到。”

高琳拉住罗石的手：“别泄气，他一定会留下破绽。我待会儿也去看看录像。”

“他化了妆，整个脸都是假的。只有身材能辨认，但是没有明显特征。”罗石说，“从没有哪个罪犯像他一样让我觉得无力。”

“这就说明他了解你，或者说了解正在寻找他的人。”高琳笑笑，“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这种自信大到一定程度就会转向负面，他会越来越自信，最后变成自负，自负就会露出马脚。没有人能做到天衣无缝，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