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换命者，七生七世诗仙而始 12 无关人间风月花

我心中一惊，古代女子地位低下，竟能撑住琼花观这泱泱大观之主，想必这女子除了观主这重身份，定是还有其他不寻常之处。想到此处，我深施一礼道：“在下有眼无珠，还请观主见谅。”

观主笑道：“未通名讳就上前叨扰，是贫道礼数不周了。居士请上座。”

我与观主双双坐定，观主长吁道：“‘世间问情为何物，应是与她此生游’，每每念及居士这句诗，总觉这世间有一串情思，无穷韵味，令贫道想起出家前一段往事。居士写情，落笔只此一句，便见绵绵情意。”看她眉眼起伏如春山新雨，足见她内心波动。

我接着她的话头，借道教的偈语答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观主心性如这观中潭水，本就十分明净，受清风吹拂才染上道道涟漪。非是在下诗句好，实是观主本心美不胜收。”

观主笑道：“居士丰神俊逸宛如谪仙，更兼心思灵动才华横溢，以贫道拙目观来，不出十年，居士必可声名鹊起，名动一方。至于是哪一方，要看居士这只金凤凰栖于哪棵枝头了。李公子，可愿久居人下？”

我心思一动，她这是要向我抛出橄榄枝？便试探道：“观主过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李某年轻识浅尚无声名，只是粗通笔墨凑些诗句聊以自娱。但观主想必出家前定是贵人，如若助我，李某必倾力以报。”

观主愕然出声道：“你查过我？”

我轻声道：“从未。”

观主见我不再多语，又被我刚才的否定稳了稳心神，放慢语速道：“那居士如何猜出我出家前的身份？”

我自然不能说她若是寻常女子，必然无法在这男权当道的社会中出类拔萃，便恭维道：“观主气度雍容，虽是女儿身，却有一双金钢罗汉之慧眼不怒自威，足以服众。因此，在下只是猜观主从前便是人上人，或许是为情所伤，才选择遁入空门。”

观主听罢此言，两眼逐渐湿润，竟垂下泪来：“道教把出家分为‘身出家’和‘心出家’，我入了空门十余载，本以为自己出家已然得到，看了居士一句，竟牵连起万千前尘，终究是不得法门。”

我心知这观主心苦，并非因为是所说的修行不得法门，实在是因为前尘往事太伤太悲，便安慰道：“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在下平素喜好饮酒，此番冒昧借酒赠予观主一句诗，可否？”

观主用衣襟拭去眼角余泪，缓声道：“居士请讲。”

我缓缓道：“羽衣为盅斟烟霞，无关人间风月花。”

观主斟酌半刻，道：“居士赐我此句，是要告诉我以道家的每日修行为酒盅，关注修身养性之类的美好事物，忘却无数人间风月？”

我纠正道：“非是忘却，只是无关。既已入了空门，便是两个世界，可思可望，不可及。”

观主默念几遍：“可思可望不可及。谢居士教我。”她抬起美目凝视着我：“公子只是这般年纪，怎地出语却有如此博大意蕴？莫不是曾入这人间风月久矣？”

我谦道：“书中，自有颜如玉。”

观主抚掌而笑，似是解开了心结，笑声中也去除了心中拥塞之气，畅快道：“公子赠我一诗，我便赠你个锦绣前程。实不相瞒，我是前朝虎威将军安崇祀的女儿安明珠，出家前与当朝皇上御妹玉真公主便是闺中密友，我们双双出家后也未断了来往，在她扶持下我得以在扬州这方宝地主持一方，这枚逍遥玉符你拿着，我再为你修书一封，你持此符与信去见公主，她定会为你谋个不错的去处，一步登天也未可知。”说着，她从自己颈上取下一枚形似弹珠的圆润美玉，这美玉串了红绳，端的是秀美可爱。

人生如棋，山重水复疑无路之处，竟藏有如此机缘，当日我若是不舍得将此情诗赠给郭胖儿，我何年何月才能得见这玉真公主？我起身接过还尚存琼花观主体温的温润玉符，深施一礼道：“李某并非攀龙附凤之辈，只愿借此良机，一展胸中宏愿。”

琼花观主浅浅笑道：“居士无需对我多言，我给你此玉，便是不疑你。”

我谢过观主，又想起来扬州种种遭遇，便开口道：“观主既已在扬州多年，可知如今这扬州知府贾道行。”

观主脸色稍变，嗤之以鼻道：“与前任无二，吞吃百姓骨肉的虎狼罢了。”

我将自己来扬州的经历简单叙述一遍，最后道：“观主既为公主密友，可否为这扬州百姓弹劾这贾氏父子？”

观主唏嘘道：“想不到李公子竟为这奸人所害至此。我虽身为观主，终究是一观之主，这扬州知府却是一城之主，说到底这琼花观还在贾知府的手下，他虽忌惮我的身份不敢踏入这琼花观，也时常想讨好于我，可我终究是出家人，不好出手管这红尘俗事。是以这前后两任知府为害民间，我也从未插足。”

我点头道：“是李某唐突了。如此，我就尽快动身，见到公主后向她弹劾这贾氏父子。”

观主道：“公主虽身在空门，但她对皇上一言可当九鼎，足以扭转局面。你速去罢，我可指派手下为你先搜集些罪证。至于你的侍女，我派人随你去那贾府走一遭便是，你把她领走，这个面子想必那贾知府不会驳。”

我大喜过望：“多谢观主。”

观主为我写了书信，又掐了个手诀道：“居士慢走，再过扬州，还请来此再叙。”

走出观门，已是日暮时分，傍晚的光线金黄而辽远，扬州的日落竟如此温情。我随着观中一位年纪较长的道士，分骑两匹快马直奔贾府。贾府此刻正是晚宴时分，贾府门外却是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向里张望，却盯着护卫的刀剑不敢向前。

道士与我来到门前，他对门卫不卑不亢道：“琼花观紫真道长，参见贾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