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三刀闯大明 第一章 一只脚开始的明朝岁月

李宝库是冀省人。

说是冀省人，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二十多年前，在燕都捡破烂的养父，把他从公共厕所外的垃圾桶边捡起。

养父养母都是小学程度，取不出啥好听的名字，那时候电视里正在热播《刘老根》。

养父根据自己姓李，就随口给他起了这个全国人民耳熟能、详脍炙人口的名字，从此李宝库这个名字伴随了他的一生。

昏黄的路灯将李宝库的影子拉得斜长。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他正要赶去上班。

这是光怪陆离的城市的背面，狭窄的城中村密如蛛网的街道，带着淡淡的垃圾腐烂的酸臭味。

微风轻轻拂过。这熟悉的味道让李宝库想起了儿时捡破烂的生涯。

坐在养父的三轮车上，穿梭在大街小巷；养母跟着三轮车慢慢走，不时在各个垃圾桶旁边翻捡着纸皮、饮料瓶、以及一切能卖钱的东西。

18岁的少年想起了自己养父，然在他6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是，长满硬茧的双手扶过自己的头顶，那堆满皱纹的笑脸还会偶尔浮现在梦中。

耸了耸肩膀，肩上的背包传来金属碰撞的的声音，这是李宝库的谋生工具，一套修脚刀。

倔强的孩子离开了那日渐破败的村庄，独自闯荡社会的生涯，让这个未成年的孩子在颠沛流离，世态炎凉中体会这个世界，观察了这个世界。

从初二辍学之后。李宝库在饭店端过盘子、在KTV当过服务生、在装修队做过小工。在广告公司做过喷绘-。

他飘荡在社会的底层，干着各种卑微的工作，用幼小的肩膀拼命填补着自己的肚皮。

过早成熟独立的李宝库，积攒的钱报名去了鲁省的宏翔技校，报名了烹饪专业和美容美发专业。

这都来源于他的打工经历。那些口若悬河的托尼老师忽悠有钱的中老年妇女办卡拿提成；饭店拿着最高工资的大厨腆着肚子，对小工们指颐气使。

这两种高大上的形象给青少年的李宝库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从此剪刀和大勺，成了青春版李宝库奋斗的图腾。

可是三年下来，学成毕业，李宝库没有拿起了理发刀，阴差阳错的在半工半读期间学会了按脚修脚手艺，最终操起了修脚刀。

梦想从头掉到脚。但是这种反差并没有让他气馁。

只要能赚到钱，何必管他拿什么刀呢，哪怕是拿一把杀猪刀，只要能赚到钱，李宝库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肉案后。

至于捧着别人的脑袋，还是捧着别人的脚丫子，李宝库根本没有心理障碍。

“27号修脚，客人锁牌306。VIP区18房”墙上的喇叭里传来点名的声音。

这是碧水云天水疗会所的技师休息房。修脚师傅李宝库正在和一群莺莺燕燕、波涛汹涌的女技师们扯闲篇。

年少的身体里装着一个历经世间百态的灵魂。面对各色人等说不同的人话鬼话，李宝库运用的炉火纯青。

相对于其他三四十岁的标榜着阳州修脚的老师傅们而言，这个年轻面嫩的少年修脚师傅，更是中老年女客户青睐的对象，丰厚的小费也成为李宝库让其他修脚师傅妒忌和羡慕的原因。

穿好制服，李宝库从包里掏出自己的修脚工具，准备去上钟，掏工具的时候看了一下背包里的魔术扑克，随手掏出来放进工具箱里。

一丝微笑在李宝库脸上浮现。这三个月养鱼养的差不多了，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这个看似人畜无害，青春纯洁的面孔之下，掩藏着一颗坚硬冰冷、狡诈油滑的心灵。

“78号、56号，老杨，小周。花花，下班我请吃早餐啊。这个月输了不少。都给你们进贡了”

“吃完饭打牌，上我那儿。我又取了五千。有本事你们接着来拿”。

李宝库一边出门，一边下好了网。

VIP区的房分成两种，一种是安静的单人、双人休闲房；一种是多人的多功能娱乐房。

18号房属于后者，推开沉重的隔音门，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

五六个大汉穿着浴袍正和三四个女技师正嘻嘻哈哈的混在一起。

炮子头、大金链子、胳膊上纹龙绣凤的像五彩山鸡。

“各位老板好，我是27号技师，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哪位是号牌306的老板？”

李宝库满脸堆笑，哈下腰，殷勤的向各位老大点着头。

“我叫山鸡，几拔的鸡。”李宝库忽然想起了这句电影台词。

果不其然。跟李宝库预料的一样。各位老大根本没人回答他。

李宝库的阅历全部从社会底层一路走来。各种社会渣滓伴随整个他的青春。他深深知道这种炮子头、大金链社会底层渣滓，遇怂人则强，遇强人则怂。

调戏饭店服务员，吃大排档霸王餐，欺负的士司机，诸如此类的行为，是这些人为数不多并乐此不疲能显示个人尊严的途径。

一个桑拿技师，悄悄的用眼神向李宝库暗示了一下货——那拿麦声嘶力竭的咆哮的大哥，就是306。

“老板您唱的真好，一进门我还以为没切换原唱呢。你先在这儿唱着，我先在这准备准备，等你唱完了，我好好给你按按修修。”

这种大哥就得捧着说。

插上灯光的电源，坐在了小墩上，李宝库把消毒纸巾，酒精和修脚刀，润肤油一个一个的排好，等着大哥潇洒完开始上钟。

大哥唱的嗨了。

在兄弟们的喝好声和技师们波涛的汹涌赞美中迷失了。虎背晃了起来，熊腰扭了起来。

一只手拿着麦克风陶醉的继续演唱，另一只手伸出，颇有明星范的和沙发上的弟兄们，一个一个的击掌。顺便在技师身上揩两下油换来一阵阵尖叫。

大哥扭到李宝库面前伸出了手，李宝库也下意识的伸出了手，陪着笑脸和大哥击了一下掌，没想到，大哥瞬间脸就变色了。

“xb崽子，谁和你拍巴掌的，你什么玩意儿啊？”大哥尽显社会范儿。

“大哥对不住啊，我这是听您唱的太投入了，情不自禁伸出手。对不住啊大哥。”李宝库深知这样的大哥讲道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大哥必须欺负你，你必须低头大哥才能舒服。这样大哥在兄弟面前才有面子。大哥就是要欺负你，因为他欺负不起别人。

“你算啥几把玩意儿，跟我拍手，你这双手捧过多少臭脚？你跟我拍手，传染一手脚气怎么办？”大哥有大哥的逻辑。

“一手脚气！哈哈哈哈！一手脚气。”沙发上的弟兄们笑得前仰后合。技师们也跟着笑，根本没有在意李宝库和自己是一类人。

“大哥，我们对卫生有严格的要求，你看给客人服务前后，我们都要用消毒剂洗手”

“我们这些个刀具都是酒精消毒，你看还有这些湿纸巾、消毒喷剂。”

李宝库继续陪着笑脸解释。

“啪！”一记响亮的嘴巴落在李宝库的脸上。

5个清晰的指印，瞬间浮现出来。

“qnmd吧。”大哥终于找到理由发火了。

成功的在弟兄们面前牛逼了。

“算了吧，算了吧，他也不是故意的。”几个技师不笑了。半撒娇似的推推自己的服务对象。

毕竟李宝库和她们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吃了这碗服务业的饭，其中心酸甘苦，大家都心有体会。

另外几个炮子头不说话。只是看着这一切。

如同看着一只野狗在玩弄一个刚出壳没几天的小鸡崽子。

嘴角都带着淡淡的笑。

李宝库意识到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恶劣。唯一的方法就是尽早撤出这个麻烦，于是陪着笑，嘴里连连说。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我初来乍到不懂事，请您大人大量多包涵，我这就走，让经理给您再换一个手法更好的技师来”。

李宝库低着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消毒纸巾，润肤油，各种修脚刀具捡到自己的工具箱里。

也许大哥压抑的时间太久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眼看着李宝库怂人越怂，结果大哥遇怂则强的心态爆发了。

本着逮着蛤蟆攥出尿来的心态，大哥飞起一脚！

李宝库从坐墩上被一脚踹的倒仰下去。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双眼看着在各种彩灯折射下忽明忽暗、光怪陆离的天花板，意识渐渐模糊。

左手紧紧握在胸口，一缕鲜血正在淡蓝色的工作服上，缓缓的渗透扩大。

“可惜了这三个月，白买这副牌了”这是李宝库最后的意识。

瞬间沉默的房间，响起一阵惊叫。

在女技师们惊慌失措高分贝的尖叫声中。李宝库的左手，缓缓的垂到地板上。

一把泛着冰冷银光，被精心保养，磨的雪亮的修脚刀，正正的插在了主人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