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刀人 第十六章 酒品、文运

许来迟抬起眼睛，注意到龚自在说出那句话后平静的神色，心中再度对这个男人感到折服。

与一洲修士为敌，光是想，就让人心肝震颤！

“就算是组织里那两个上五境的金关杀手，也不及前辈万分之一！”

这是许来迟的肺腑之言，但龚自在听在耳里，更多像是个蹩脚的马屁。

拍了拍许来迟的肩膀，龚自在转过身，小哑巴那边似乎也快完工了。

“你这么做，不怕被你们的组织秋后算账？我记得二十七字阁对出卖组织消息的叛徒，手段绝对算不上仁慈。”

许来迟回道：“横竖都是死，晚辈只是在为自己和两位兄弟求一线生机！”

龚自在还是摇头：“听说银牒杀手排名第一的‘一不做’严世安，是你的姐夫，现在更是二十七字阁名义上的一把手，既然他是一把手，就不会对你这个小舅子网开一面？”

听到严世安的名讳，许来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身后两个人更是露出一副惊恐样貌，就算是刚才面对天劫，他们也没有如此失态。

看到三人这副表情，龚自在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一个能让一群元婴境杀手都惧怕的人，那个严世安的手段，可想而知。

这时，小哑巴那边传来动静，她已经完成了最后一句，正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龚自在来到自己划的圈边，放眼望去，整整千字，密密麻麻。

五岁的年纪，能识字已是难得，而小哑巴却能将整本《千字文》一字不落地默写出来，不论其他，光是这份本事就足够让人咋舌。

至于写得如何，龚自在书倒是读过几本，可他的字连他本人都觉得难以入目，所以只能看向许来迟三人，让他们点评点评。

许来迟看也没看就竖起大拇指：“天赋异禀，世所罕见！”

赖寒亭则微微点头，赞叹道：“自愧不如。”

元神之体的连旌因为实在太过虚弱，所以只能说出最简短的两个字：“厉害！”

龚自在伸出左手，握了握拳头，三人这才心领神会，认真观摩起来。

趁他们观摩间隙，龚自在来到小哑巴身边，递给她一只用油纸包裹的大鸡腿：“知道你没吃晚饭，所以回来的路上抽空去买的。”

小哑巴注意到龚自在右手新缠的棉布，没说什么，只是咽了咽口水，然后掏出衣袋子里仅剩的两枚灵石，一脸疑惑。

龚自在轻笑道：“嘿嘿，不是偷也不是抢，本大爷接了新活儿才有的钱，所以小哑巴你放心吃！”

小哑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灵石放进口袋，又朝龚自在伸出另一只小手掌。

龚自在板起脸，轻轻拍了一下小哑巴的小手：“你这就没意思了啊，钱刚到手都没捂热呢，再说了那么多灵石你小胳膊小腿的哪儿拎得动？小小年纪，还挺财迷。”

小哑巴也不再多说什么，收回小手，笑呵呵地啃了口大鸡腿。

龚自在蹲下身子，替小哑巴擦去嘴角油渍，想了想，又拿出九夏夫人交给自己的那个灵石袋子，钱袋子入手，哎哟喂，还有夫人的体温呢！

接着龚自在从里面数了九十八颗灵石，转过身，又从许来迟裤子上扯下一大块布，将灵石用布包好，交给小哑巴：“算上你衣服袋子里的两颗，一共一百颗，就交给你保管咯，别给本大爷弄丢咯。”

龚自在知道小哑巴不是喜欢钱，只是担心自己乱花而已。而后面不再强求，更显得懂事，毕竟钱是龚自在的，不是她小哑巴的。

小哑巴不声不响地接过灵石，眼睛却已经弯成了小月牙。

龚自在这时突然有种感觉，这丫头其实就是个小财迷！

看着小哑巴大口啃着鸡腿，龚自在忽然问道：“小哑巴，有没有想过我是坏人？”

小哑巴摇了摇头。

龚自在又问：“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为何不怀疑我？”

小哑巴举起桃枝，在旁边的空地上写道：酒品即人品。

龚自在忍俊不禁：“论酒品本大爷自然没得说，只是这歪理不会是你爹告诉你的吧？”

小哑巴一个劲儿地点头，然后继续写道：我爹的酒品就很好！

龚自在哈哈大笑，然后站起身。

这丫头，对路！

很快，许来迟三人就看完了小哑巴写的《千字文》，但许来迟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自然。

许来迟出自正统的儒家学脉，对于文字性的东西十分敏感，所以很快就发现了这篇《千字文》的奇异之处。

“通篇千字，文运浓厚！”

小哑巴昂起头，皱起两条淡淡的眉毛，文运？

龚自在摸了摸小哑巴的脑袋，解释道：“文运之说，古已有之。对凡人来说文运可以影响仕途和治学成就，但对修士尤其是儒家修士来说，一个人文运的浓郁程度，直接决定了这个人将来修行的成就高低。”

小哑巴摇了摇头，没搞懂，只好继续埋头去啃大鸡腿。

许来迟则继续说道：“小姑娘身上的文运，浓厚得有些不像话。如果说天才属于老天爷赏饭吃，那她则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还嫌不够的那种。”

龚自在点点头，一个五岁就能一字不差默写出《千字文》的丫头，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用天才二字来形容了。

只是这份别样的天赋对现在的小哑巴来说并不全是好事。

刚才的天劫就是例证，如果不是龚自在在她身边，换做是其他人，恐怕都不能如此完整地抗下天劫。

除此之外，还有个身处暗处的谢图南，翻书人对于气运之物一向贪得无厌，要是他知道了此事，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攫取小哑巴身上的文运。

抬眼看了看小哑巴花了好大力气写下的的《千字文》，龚自在一抬手便将其吹散。

一旁，许来迟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任何带有文运的东西，对儒家修士来说，都是绝佳的修炼之物。

更何况，这篇《千字文》能引来刚才那样的天劫，完全可以将其当做是一件灵宝来对待。

但一看到龚自在不容辩驳的眼神，许来迟也就不敢多说一个字。

小哑巴倒是蹦起来捶了一下龚自在的膝盖，以此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但当龚自在又拿出另一只大鸡腿，小哑巴也就立刻化身文静小姑娘，乖巧得没话说。

拿起插在地上的破刀，许来迟看向重伤的赖寒亭。

“这里的事到此为止，我们先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