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九十七章 萨满访盛

北朝，盛京。

大萨满带着乌兹曼国王的使团一路辛劳来到了北朝国都——盛京。乌兹曼国王给盛帝带去了丰厚的礼物：十匹西域骏马。——十匹骏马一色纯白，浑身上下连一根杂毛都没有，算得上是世间尤物。——两箱宝石，一箱红宝石，一箱蓝宝石。还有漠南特产：羊脂玉一块。这块羊脂玉也算得上世间珍宝，足有门扇那么大。晶润透彻，洁白无瑕。盛帝十分喜爱。

大萨满向盛帝呈上乌兹曼国王的国书。表达了两国永世交好的诚意。并说明来意：希望为国王陛下求娶盛朝公主作为王夫人。

盛帝拿不定主意，需要和群臣商议之后才能答复。让大萨满回驿馆等待。

群臣之中，有人赞同，有人反对。赞同的人认为这是与哈拉国永结盟好的机会。反对的人认为蛮夷不可信。

不明事理的朝臣发牢骚说：“用那粮草物资就换来这么点东西，有什么可高兴的？”

还有的说：“蛮夷之人不可招惹，刚刚给了那么多粮草物资，还没过几天就又跑来求娶公主。实在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和亲之说有失体统。只有战败求和的人才会嫁女和亲。如今我朝如日中天，又不倚靠什么哈巴国。凭什么要和亲？”

朝中左右二相，纪贤和杜能两位大人各怀心思。都表示赞同和亲。甚至暗示盛帝将云乐公主下嫁给乌兹曼国王。盛帝不舍。

镇国公柯武坚决反对和亲。“无论是哪位公主也不能嫁给蛮夷。更不要说是云乐公主殿下了。殿下是什么人？正经的皇亲国戚和王子皇孙希望娶殿下为妻的大有人在。殿下尚且不答应。怎么可以嫁给一个蛮夷番王？”

在云乐公主的芸萝宫里，也有一场这样的议论。

“听说那位乌兹曼国王想要求娶殿下。殿下可听说了？”冯姬对云乐公主说。

“本宫略有耳闻。”云乐公主说：“这个乌兹曼是怎么回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殿下犹如霁月清风，哪一个男子见了不生出些想法？”冯姬说：“奴婢若是个男人也会得相思病的！其实，那个乌兹曼国王人倒也不错。只是年龄大了些。殿下若是屈驾嫁了过去，他的整个王国还不得由着殿下说了算？”

“你在那儿胡说什么？”云乐公主不高兴地说：“本宫怎么可能嫁给他？”

“殿下是女人，总得要嫁人。”冯姬说：“与其嫁给一个普通王公贵族，不如嫁给一个国王。这有什么不好吗？”

“要嫁你嫁。你觉得好你嫁去。”云乐公主不高兴地说：“本宫为何要嫁人？不嫁人不行吗？什么国王，什么王公贵族，本宫一概不稀罕！”

“殿下稀罕的人——自己羞于启齿。”冯姬说：“再者说了，若真嫁了稀罕的人，恐怕殿下也心有不甘吧？”

“你别在那儿胡猜瞎说！”云乐公主说：“本宫稀罕什么人？——本宫稀罕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冯姬窃窃一笑，小声嘟囔：“殿下就嘴硬吧！”······

盛帝私下试探过公主的意思。云乐公主坚决不愿意。盛帝也不愿意把自己的骨肉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最终做出决定，答复大萨满：本朝目前没有适龄公主，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大萨满心里明白，盛朝这是借故推辞。但是，两国邦交，自来如此。没有足够的分量，想要让别人重视甚至将心爱之物白白送给你那是不可能的。既然盛朝没有把话说死，推到以后再说。那就以后再说好啦。

起初，云乐公主把扶植西番钳制南朝的想法让镇国公柯武向朝堂上提出以后。朝廷内部就一直是两种意见。大多数朝臣认为无故损失那么多粮草物资去扶植一个微不足道的西番，本来就得不偿失。左右二相纪贤和杜能也觉得不划算。但是二人回头一想，改了主意。云乐公主虽是女流，却疏阔霍达，英姿超绝。又上过战场。在朝内有一定的影响力。与其让她插手朝廷内政来和自己争权，不如就由着她去扶植什么西番，把精力放在那里好啦！只要她不干涉朝政，不和自己作对。就损失点儿财帛让她去玩她的什么国策去好了。她去玩儿她的国策，朝廷内部就少了一个绊脚石。

两位丞相打定主意。二人把他们的意见向盛帝表明以后，盛帝考虑再三，最终答应了。但是，为了不影响南北两朝的关系，盛帝要求不要直接插手西番事务。免得让南朝认为是北朝在有意破坏两国先前订立的盟约。省的让殷皇责备他。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乐公主才和哈拉王国的国王乌兹曼见了面。没想到，乌兹曼国王只和云乐公主见了一面就被公主的绝世风华征服了。再也忘不掉了。

大萨满没有完成使命，觉得待在盛京也没什么事儿可做了。决定辞别回国。回国之前，他请求拜见云乐公主。盛帝答应了。

云乐公主在自己的芸萝宫接见了大萨满。

盛夏时节天气炎热，又是在深宫内苑。云乐公主一身宫妆，素纱罗裙，金钗玉钿。又比上次见面时增色三分。犹如玉女在世，神仙下凡。

大萨满由不住在心底里感叹：“难怪我王陛下会对她朝思暮想，无法释怀。面对天人一样的公主殿下，连本尊都忍不住意动神摇。可惜呀！可惜这样一朵鲜花却与我王陛下无缘。”

想到鲜花，大萨满下意识地想起了乌兹曼国王的那个梦。“哦！难道这就是陛下所说的那朵白玫瑰？”

云乐公主见大萨满一个劲儿发愣，笑着迎上前来，欠身施礼。“老人家别来无恙？”

大萨满回过神来连忙躬下身去，正要行跪拜之礼。公主阻止道：“大萨满不必行此大礼。你我是老朋友啦！不必讲这些虚套。大萨满偌大年纪，行动不方便，就不要跪拜啦。”

“外臣谢过殿下。”大萨满躬身答谢。

“老人家远道而来辛苦啦！本宫未能到驿馆探望大萨满。在这里告罪啦！大萨满来一趟不容易，可曾到盛京城里转过吗？”云乐公主问：“盛京城可比得上贵国的花喇紫陌城？”

“却是未曾转过。”大萨满回答公主的问话：“不过，来的时候路过过一些街市，看着十分繁华。走了小半天才走完一条街。比花喇紫陌城那是大的多啦！盛京的一个街角就比花喇紫陌城大。两者根本不能相比。”

“老人家若有闲情，本宫愿意陪大萨满走一走。到盛京城各处去看看。”云乐公主说：“不知道大萨满愿不愿意？”

“老朽何德何能敢让殿下作陪？”大萨满满心欢喜，连忙说：“若得殿下陪着在盛京走一走。实乃三生有幸，受宠若惊！”

“那好吧！”云乐公主说：“明日本宫就陪大萨满去逛盛京城。咱们可以一边逛街一边说话。”

“多谢殿下。”大萨满正有一肚子话想要替乌兹曼国王对公主说。听她这么一说，满口答应。

第二天，云乐公主带着冯姬和少姬两个女官。三人女扮男装来到驿馆。约了大萨满一同来到街上。

大萨满被三人的装束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说出话来：“殿下实为天人！淡妆浓抹也好，裙钗儒巾也好。怎么装扮怎么好看！”

“大萨满精通天人之说，学贯古今，阅人无数。也会对人的外表这么在意吗？”云乐公主说。

“人的外表虽然天生，究其实质无外乎‘人为’二字。”大萨满说：“天人之相，乃是万世修为得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具有的。”

云乐公主笑了笑，说道：“难道有人相貌丑陋，就是他修为不够吗？本宫见过相貌丑陋而又才华横溢的人。那他是怎么回事呢？”

“相貌丑陋而又才华横溢的人，即使他今世修为足够。他的前世也一定有所欠缺。”大萨满说：“就是因为这种欠缺，上天才会在给予他时有所保留。”

云乐公主听了他这种说法得意地偷偷笑了起来。冯姬在一旁瞅了一眼公主，撇了撇嘴。公主意识到冯姬的意思，不由地尴尬起来。一时面红耳赤。连忙拿话岔开。

“本宫陪大萨满到西市去转一转吧。那里有许多西域客商，说不定还有大萨满认识的人呢？”

盛京城设有东市和西市。东西两市各有不同，却都同样繁华。

云乐公主陪着大萨满来到盛京城西市。市场里面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这里不仅有漠南漠北的客商，还有来自西番和诸羌的。甚至有漠西来的珠宝商人。他们带着那里的珠宝玉器和山珍皮货到中土来做买卖。有人在盛京城里一住就是十几年。有些部落的王子来到盛京城里就不走啦，在这里安家落户娶妻生子。俨然成了盛朝人。还有些小国的使节来到盛京长期驻留不愿返回本国。留在盛朝的外国使节一度达到三千人之多。

公主陪着大萨满来到一家漠西客商开设的店铺，对大萨满说：“听说那位沙罕大汗在这里有好几个商铺，这是其中的一家。他们出售漠西的金银宝石，专门为大汗采购中土的锦缎丝绸。那位大汗特别喜欢中土的丝绸。据说中土的丝绸到了漠西不是拿尺子量，而是用秤来称。一斤丝绸卖到一斤黄金的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大萨满眼里所见，耳中所闻，无不让他惊叹纳服。且不要说盛朝兵马有多么强壮，单就这份儿开放与包容，已经是其他小国无法比肩的啦。什么是大朝气象？什么是大国自信？开门就见五湖四海人，推窗可闻五花八门语。包罗万象，海纳百川才是真正的大。

“没想到，我们哈拉王国居然落后于许多小邦。竟至盲人摸象，夜郎自大啦！”大萨满不禁感叹起来。

冯姬见状心里暗暗佩服云乐公主，偷偷给她挑了一个大拇指：“殿下实在高明！这么一下就让这些外邦番臣心悦诚服啦！别以为他们什么王国有多么了不起！单是咱们的一个西市就赶得上他们的一半国都啦！”

乌兹曼国王的使团刚刚离开盛京，云乐公主就接到了一封卜逢时从漠北寄来的信。信中写道：听说卡楞已经返回西番，栾士英也已经带兵到了西番。卡楞为人狡诈凶残，背信弃义。不可深信。既然栾士英已到西境，说明掣肘南朝的计划收到了效果。但是，栾士英足智多谋，英武明断，不可不防。他到了西番，殿下要提醒军方时刻防着星星峡一线。不可再出纰漏。哈拉王国的使团返回本国时，绝不可走沙州这条路线。宁可多走点儿路，绕道台煌城去，从北线出关。这样做比较安全。

云乐公主读完信，不以为然。尤其是卜逢时在信中说栾士英“足智多谋英武明断”，明显是在夸赞栾士英。公主看了心里不舒服。

“什么足智多谋英武明断？”公主扭着嘴说：“分明是阴狠毒辣，诡计多端。本宫不信他会搞出什么名堂来？”

“殿下忘了边境之争时，南朝军队是怎么出现在我军背后的？”冯姬提醒云乐公主：“卜大人让殿下防着星星峡一线，应该是怕南朝军队再一次通过星星峡侵入我朝领土。不可不防。”

“你说的对。”云乐公主说：“栾士英诡计多端，是该防着他。速让人告诉镇国公提醒军方，防止栾士英侵略我国领土。”

冯姬遵照公主的吩咐安排人通知了镇国公。

星星峡位于北朝、漠南和西番三地接壤处。大部分位于西番地界。并不属于南朝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