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九十四章 出访中土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轻骑兵冲到了哈拉国阵前，被一阵枪林和箭雨挡住了。有的倒下了，有的被挑在枪上，有的被践踏在地上，剩下的折回头去。

乌兹曼国王命令队伍不得停留，继续稳步前进。

安达的轻骑兵就像一道来势凶猛的波浪碰在了防波堤上，一下子被碰了回去。那些折回头的骑兵被安达派人拦住。在数百步之外重新集结。重新发起冲锋。

就这样，安达的队伍前前后后发起了三轮冲锋。都被乌兹曼国王的大军挡住了。攻势被化解。安达损失了近千人马也没能得手。眼瞅着对面的方阵队列整齐，步调一致，一点也没有要松散的架势。还在一步步碾压过来。

领主大帐已经保不住了。那些珍宝财富和年轻美女又无法带走。安达沮丧地坐进他的油壁小车，带着残余队伍朝东方逃去。

经过安达的领主大帐时，乌兹曼国王严令部下：不许抢劫，不许离队。继续保持严整队形向前推进。

平旷的莫尼滩美丽无比。碧油油的牧草如同冒着酥油一般，在朝阳下闪着晶莹的油花。

乌兹曼国王的队伍像一块移动的魔方，在绿茵茵的草原上平稳的向着东方滑动。前面，安达和他的手下像一片云彩投在草原上的阴影一样极速的向前移去。下了一片坡地，很快就没了踪影。

“陛下，咱们还要继续向前吗？”手下将领来问国王。

“向前。继续向前。”乌兹曼国王说：“稳步向前。队伍必须保持严谨队形。擅离职守者，斩！不听将令者，斩！左顾右盼者，斩！畏缩不前者，斩！”

“得令。”部将领命而去。

“陛下实在高明！”大萨满骑着马和乌兹曼国王并排走在方阵中间，对国王的指挥才能由衷的感佩。“安达拿陛下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狼狈逃窜了。”

“寡人有约在先。”乌兹曼国王对大萨满说：“只是替他驱赶猎物。之于怎么样去射杀猎物，捕捉猎物。那就是他卡楞的事儿啦！”

正说着，先前逃走的安达残部又折过头来，像一群跑散的山羊一样涌上前面的草坡，没命的朝这边儿奔来······

乌兹曼国王正和大萨满说着话，安达的残部有调转方向向这边涌来。先前的三四千人马已经被打散，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这一群人马没有队形没有章法，散乱无助，只顾逃命。安达的那辆红漆油壁小车夹杂在队伍中间，向东跑一阵儿向西跑一阵儿，完全像个没了头的苍蝇。

“看来，卡楞已经杀过来啦！”乌兹曼国王说。

“是啊！”大萨满接口说道：“安达的队伍已经溃不成军了！陛下要不要亲自狩猎一番？”

“那是当然。”乌兹曼国王说：“这样的机会，寡人是不会错过的。命令各队各自为阵，自由出击。”

说完，纵马驰出方阵。大萨满和几百个亲兵卫队紧紧跟随在国王身边。

安达残部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乌羟人的长矛和弓箭对着一盘散沙冲杀而去。安达的千人队伍立刻像一把黑豆撒进了黄土里，很快就被淹没的无影无踪。

安达的红色小车在这群人里十分显眼。乌兹曼国王带着卫队追了上去。

安达急的眼睛发红，喉咙沙哑。一个劲儿的催促车夫驱马快跑。

“快，快！快朝着那个山坳里跑。”安达催促车夫。

车夫赶着拉车的马跑了一阵儿，突然拉紧缰绳掉转头来。朝着乌兹曼国王这边跑来。

“你往哪儿赶？”安达急得怒吼道：“你这该死的奴才，往哪儿赶？你瞎了吗？快往那边的山谷里赶。”

车夫不听安达的叫骂。一个劲儿抖着缰绳朝着乌兹曼国王这边跑。

“你这奴才，你要害死我吗？”安达骂着，抄起身边的一把短剑。“你往哪儿赶？再不掉头我一剑劈了你。”

车夫仍然不顾不理。使劲儿鞭打拉车的马。

“作死的奴才！”安达一边骂着一边抽出短剑，朝车夫砍来。车夫左一下右一下扭动身子，躲开了他的剑。

“安达在这里！安达在这里！”车夫一边打马一边高喊。

“该死的奴才！你敢出卖主人。”安达骂着还在拿剑劈砍车夫。他的每一次劈砍，都被那车夫灵巧地躲过。

“分肉的时候，你可曾想到会有今日？”车夫一边躲开安达的剑，一边回嘴骂道：“此刻后悔也来不及啦！当初分肉的时候你是主人，此刻赶车的时候俺才是主人！你就等着受死吧！”

安达气急败坏，怒火攻心。一骨碌从车里爬出来跌滚到草地上。车夫驾着马绕着安达转圈儿。一边儿转圈儿一边高喊：“安达在这里，安达在这里！”

安达伏在草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咒骂。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和草芥。他的残部已经被全歼。乌兹曼国王的队伍正在清理战场。有的在追赶无主的马，有的在剥死人的短铠，有的在搜俘虏的身，还有的在给濒临死亡的人和马补刀。

乌兹曼国王和大萨满骑着马来到安达跟前。安达跪在草地上，面如土色，六神无主；披头散发，目光散乱；失魂落魄，惊恐万状。

乌兹曼国王看了看安达：一身华丽的丝绸长袍已经皱得不像样子。镶嵌宝石的抹额滑到了脖颈，像一串马驹带过的小铃铛。

乌兹曼国王轻蔑地对他笑了笑。吩咐：“杀了吧！”

手下人一听国王下令，立刻抽出宝刀就要动手。

“且慢。”大萨满说：“不要杀他。此人留着有用。”

“像这样的人留着有什么用？”乌兹曼国王轻轻的说：“一点儿骨气也没有。有失一方领主的体面。还是杀了吧。寡人羞于看到这副尊容。”

安达看着一群人持刀围着自己，神情恍惚，不知所处。他环视了一周，看到了大萨满，立刻回过神来。

“是大萨满？”安达仿佛明白了过来。说：“大萨满忘了与我的约定了？不是要一起到秋后找卡楞算账吗？怎么对我下起手来了？”

大萨满笑着说：“不是本尊要对你下手。是陛下与人相约，外出狩猎碰上了足下。足下为何落得如此狼狈？”

“这个，这个——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安达糊里糊涂地说。

大萨满对乌兹曼国王说：“还是把他留着吧！他毕竟是卡楞的仇人，又是南朝的宠儿。留着他不过多费一把柴米，不会有什么损失。万一派的上用场呢？”

“那就由大萨满决定吧！”乌兹曼国王说：“那个车夫呢？把他叫来。寡人要亲手杀了他。”

“陛下为何要杀他？还要亲自动手。”大萨满问。

“他卖主求荣，以下犯上。寡人容不得这样的人。”乌兹曼国王说。

“陛下难道忘了分肉的典故？”大萨满说：“主人对不起奴才在先，奴才背叛主人在后。既然陛下饶恕了先有过错的主人，为何不能饶恕后犯过失的奴才？”

“那就更容不得他啦！”乌兹曼国王说：“因为一点点私愤就背叛主人。这样的人不可让他活在世上。寡人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如果饶过了他，就是给那些卖主求荣的奴才树立榜样。”

“陛下说的没错。”大萨满说：“但是，他毕竟向陛下投诚，略有微功。如果杀了他，会让那些投降过来的人心里不安。无故杀俘不祥，也有损陛下的威名。不如给他几个钱打发他去吧。不要把他留在俘虏队伍里就是啦！”

“大萨满太仁慈了。就听大萨满的吧！”乌兹曼国王说：“咱们还是整顿队伍安营扎寨。等候卡楞的到来吧！”

于是，吩咐手下人将安达戴上刑具押在队伍后面。

国王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已经将安达领主大帐里的财富装了满满几箱，运到大营之中藏了起来。

乌兹曼国王将大营扎在原来安达大帐的西面五里处。命令部下埋锅造饭，喂马饮水，休息整顿。

一直等到下午，卡楞才带着他的人马来到莫尼滩。卡楞的部下个个马后挂着人头。好多人跨下骑着一匹马，手里拉着一匹马。

卡楞与乌兹曼国王见了面，述说别后各自歼灭安达部下的全部过程。

大萨满奇怪地问：“番主的队伍里为何只有缴获的战马，没有抓获的俘虏？”

“俺可不要那些背叛草原，吃别人软饭的贼骨头。”卡楞说：“全都杀了。一个没留。”

大萨满一听吃了一惊。乌兹曼国王也皱起眉头。

“本番主早就说过，背叛俺的人俺就把他们全杀光。”卡楞趾高气扬地说：“不服俺的人，俺就一直把他们打到服从为止。绝不手软！”

“这就是番主自己的事儿啦！”乌兹曼国王说：“明日寡人就班师回朝。剩下的事情由番主自己善后啦！其他的事情嘛——”

“乌兹曼陛下请放心！本番主答应的事情绝不会食言。过几个月答应给贵国的牛羊和马匹就会送到。”卡楞用国王的名讳称呼起来。

乌兹曼国王沉吟不语。大萨满说：“这个嘛，陛下倒是不担心。番主把精力放到整顿西番草原上的各部落吧！我们陛下也不等着番主的那点东西过日子。只是有一点要强调清楚：今后西番人马绝不可越界到王国的土地上来。有一人一马越过边界就算番主背弃盟约。到那时候番主被人神共弃，我们陛下就有理由点起本国兵马征伐西番。”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卡楞连连说道：“本番主绝不会背弃盟约。请陛下和大萨满放心。只是——刚才陛下说，明日就要班师回朝。为何这么急？请陛下和大萨满多留几日，让本番主好好招待招待。尽尽自己的心。”

“不必啦！”乌兹曼国王心不在焉地说：“寡人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在这里多耽搁啦！”

“要是那样，本番主也就不强留了。陛下自便。”卡楞傲慢地说。

第三天，乌兹曼国王就带着自己的队伍和一部分俘虏还有几箱珠宝返回切里番。卡楞将安达部族里的女人和牛羊全部据为己有。不在话下。

“看样子，卡楞是不会遵守盟约的。”乌兹曼国王对大萨满说：“寡人可要时时提防着这头恶狼。”

“所以说，留着安达是有用的。”大萨满意犹未尽地说：“老朽给他留着一个下药的人，让他时时刻刻在梦里也笑不出来。”

“还是大萨满想的周到，考虑的长远！”乌兹曼国王慢吞吞地说：“只是这个安达——实在有些——叫寡人失望。纯粹就是一堆软泥巴，提不起来啊！”

“陛下要提的起来干什么？”大萨满说：“能提的起来的，过于强悍。对陛下的王国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儿。只要他能为陛下所用，不时的敲打一下卡楞，给他点颜色看看就行。要那么强悍干什么？”

“大萨满说的是。”乌兹曼国王说：“这些都是后话。接下来大萨满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去办。寡人心里着急的很！大萨满心里可明白？”

“陛下的心思，老臣明白。”大萨满说：“陛下赶紧回到国内，稳坐王宫，镇住群臣，打消强邻觊觎之念。朝局稳定了，老臣才好安心前往盛朝。”

乌兹曼国王率领人马回到花喇紫陌城。从出征到班师回朝用了整整两个月时间。在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漠西悍部蠢蠢欲动。时不时有小队人马在边境出没，窥探着哈拉王国的国内局势。漠西沙罕大汗还派使团来到花喇紫陌城，借故探望王夫人。其实是来窥视哈拉王国的朝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