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八十九章 龙凤相会

由于临时搭建的会面营地没有准备足够的帐篷供人马躲避风雪。乌兹曼所带的大队人马只好在露天里宿营。一时之间，“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人马冻死者相望。

在会面的中军大帐里，云乐公主坐在主位，身后站立着冯姬和少姬两位女官。三个人都穿着滚边镶银的丝绸貂裘，头上插着珠翠金钿。乌兹曼国王坐在客位，身边是大萨满和三个大臣，身后站立着两员武将。一行人穿着厚厚的狐皮大氅，头上戴着羔皮绒帽。

云乐公主先到，坐在大帐里等候。乌兹曼国王后来。他带着一行人进入大帐，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目瞪口呆。恍恍惚惚，不知所处。迷迷蒙蒙，宛在云霄。

云乐公主面若寒月，美如天仙。身后的两位女官，犹如双星拱月，灿若云霞。乌兹曼国王等一行人把公主三人视为天人。一个个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啊——陛下！”大萨满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提醒乌兹曼：“快请入座。这位就是——大盛朝的帝女，云乐公主殿下吧？”

乌兹曼国王经大萨满这么一提醒，回过神来。稍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略微点了点头，坐在为他安置好的绣墩上。其他人也相继落了座。

“这么冷的天，是该有些取暖之物。”云乐公主开门见山地说：“但是，把火炭捧在手里取暖，再糊涂的人也不会这么干！本宫说的是也不是？”

乌兹曼国王自打进门就被弄的迷迷糊糊，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听出公主的弦外之音。不知如何作答。

大萨满接过公主的话，回问道：“不知殿下所说火炭是指何物？自打我等进门，并未见到什么取暖之物呀？谁又将火炭捧在手里了？”

“老人家故作糊涂！”云乐公主说：“国王陛下正手捧着一块火炭。身为陛下的谋臣和大萨满，却不提醒陛下赶快扔掉，难道真的要让陛下捧着这块火炭过冬吗？”

乌兹曼国王稍稍回过神来，连忙嘟嘟囔囔地说：“哪里？哪里？寡人哪里手捧火炭了？”

云乐公主露出贝齿，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又把乌兹曼国王弄迷糊了。

“火炭是有一块。”大萨满说：“却并没有捧在手里。只是放在旁边，取取暖罢了，烧不着人的。何劳殿下操心？”

“放在旁边？”云乐公主说：“取取暖？但不知是陛下需要这块碳取暖，还是大萨满需要这块碳取暖？大萨满在陛下身边，难道还觉得冷吗？需要用别的碳火来取暖吗？还是说，大萨满要留着这块火炭去点燃别的什么？”

“哈哈哈，殿下言辞锋利，老朽不是对手。”大萨满说：“殿下不仅美若天仙，而且聪慧过人。老朽领教啦！这就劝陛下把那块火炭扔掉。”

其他在座的人，一直听她二人说什么火炭。一点也弄不明白。

“那就好！”云乐公主说：“只要大萨满肯劝陛下，想必这块火炭很快就能扔出去了。”

“殿下是想把这块火炭扔出去，还是想要熄灭？难道不该熄灭了它？”大萨满问。

“本宫想要把它扔出去。”云乐公主沉下脸来说：“不要熄灭。烧的越旺越好”。

“殿下是要扔出去烧什么东西吗？还是要烧什么人？”大萨满说：“我们陛下替殿下扔这块火炭去烧别人，受益的是殿下。我们陛下又有什么好处呢？”

“本宫烧什么东西，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大萨满。”云乐公主微笑着说：“至于好处嘛？那是显而易见的。大萨满是这个世上最有智慧，最聪明的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首先，扔出去了就不会烫着陛下本人。其次，本宫当然也会拿出些好处，来答谢陛下的辛劳。这一点，老人家您心里比谁都明白。本宫说的是也不是？”

大萨满高兴得呵呵大笑。

这个世上两个顶聪明的人，说了半天谜一样的话，这才进入正题。

“感谢陛下冒着这么大的风雪，不远千里前来赴约。云乐这厢失礼啦！”云乐公主对乌兹曼国王欠身施礼。继续说道：“西番的卡楞如同豺狼猛虎，陛下养在身边，就不怕伤了自身？俗话说养虎为患。虎狼不可以与之同帐。本宫知道，陛下也一直为此事忧心。所以，想要助陛下一臂之力，去除这块心头之病。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寡人已经将他赶到边陲，放逐到穷山恶水偏僻之地。”乌兹曼国王说：“并没有把它养在寡人身边。想必他也伤不了寡人。”

“有道是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目前看来，他是没有伤害陛下的意思。那是因为他没有那个力量。”云乐公主说：“等到他养肥了，缓过劲儿来。回过头来照样伤害陛下。陛下难道忘了您的父王是怎么死的啦？难道不是被这只饿虎逼死的？虎狼之所以为虎狼，就是因为它们没有人性。伤人是他们的天性。陛下不要指望它们会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只要不将他们杀死或者驱逐出境，危险就时刻存在着。”

“寡人也想将它们杀死。”乌兹曼国王嘴慢慢的说：“可是这只饿虎实在命大，顽强的很。寡人有心无力。”

“虎狼，若不能杀死，就该将它驱逐出境。赶回它原来的地方。”云乐公主说：“留在身边，终归是个祸患。”

“寡人也想将它驱逐出境，赶回它原来的地方。怎奈这只猛虎实在难缠的很。公主殿下有什么好主意？寡人愿意倾听。”乌兹曼国王说。

“本宫曾经听人说过：驱狼入谷，不可将它置于死地。应该把它赶入开阔的地方，诸如开阔的山谷或者广阔的草原。置于死地，它走投无路会回过头来伤人。赶入开阔之地，它自然欣然而去。这个开阔之地，就是他原来的老地盘——西番。陛下只要帮他回到老地盘，他自然在没有回顾之意。”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寡人何尝不想让他回到他的老窝去？”乌兹曼国王说：“一来西番有安达统治，安达靠着殷朝这座大靠山。卡楞根本无力回天。二来，正像殿下所说的。寡人怕把他逼急了掉过头来跟寡人拼命。寡人新立，百废待举。父王仙逝未久，不宜大动干戈。所以这件事情也就这么搁置下来了。殿下说要帮助寡人，可有什么实际举动？盛朝国力强盛，天下不能与之抗衡。能不能给寡人借些兵马，助寡人诛杀卡楞？”

“借兵马，不太可能。”乐公主说。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乌兹曼国王说：“没有兵马。寡人用什么驱赶卡楞？”

“借兵马不行，还可以有其他的办法。”云乐公主说：“本宫可以助你粮草、兵器和物资。有了这些东西，陛下可以装备自己的军队。”

“原来是这样啊！”乌兹曼国王沉下脸说：“殿下只是想要借刀杀人。拿寡人当枪使。寡人不愿意！寡人不想被人利用。”

云乐公主笑着说：“陛下何必曲解本宫的好意？本宫是想借助陛下的力量不假。但是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对双方都有益。何谈利用？”

“总地来说，这件事情对你们大盛朝更有利。你们不出兵马只出物资，却让寡人到前方拼命。寡人觉得不值。”乌兹曼国王说：“寡人不能不明不白的让人利用。”

云乐公主笑笑，看着乌兹曼国王身边的人。把目光停在了大萨满身上。

“本宫知道，即使我们不出手相帮。你们早晚也会动手清理卡楞这股势力。本宫只不过是想要你们早点儿动手，早一天把卡楞赶回他的老巢去。”

“我们可以把他们就地消灭。”大萨满说：“而不是把他赶回西番。”

云乐公主哈哈大笑。这是她入帐以来第一次无拘无束地笑。

“殿下笑什么？”大萨满问：“难道本尊说的不对吗？”

“哈拉王国若有消灭卡楞的力量，也不至于放任他坐大到如此程度。也不会让他一度占去了半壁江山。”云乐公主说：“慢说是就地消灭，就是把他限制在目前的势力范围之内使他不再扩张，恐怕也不容易做到。这一点，大萨满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们可以与西番新领主安达联合。两面夹击，把卡楞消灭到边境的大山深处。”大萨满说：“安达巴不得与我们合作呢。这一点，殿下想必也很清楚。”

“安达是什么人，本宫很清楚，大萨满也很清楚。”云乐公主说：“安达胸无大志，不思进取。昏庸无能，不能驭下。他仗着殷朝支持，坐享其成。整天钻在大帐里搂着女人喝酒。对手下各个部落人员的死活不管不顾，他的那些部属早已对他心怀不满。私底下投靠卡楞者大有人在。不然的话，卡楞也不至于短时间内就拥有那么多人马。就目前而言，这一场大雪，西番部落的困境已经显露无遗啦。大雪封山，掩埋草场。人没有粮食，牛羊没有草料。不被冻死就被饿死。——过去，他们还可以到殷朝的土地上去抢掠。可是现在，安达臣服于殷朝，为了讨好吕马童，严禁部属随便到殷朝的土地上去。不要说去抢掠了，就是到那里去放牧都是被禁止的。西番各个部落要生存，要活命。人要吃饭，牛羊要吃草。怎么办？想到你们哈拉王国的土地上来谋生，又有卡楞横在中间。左右没有出路。只有一条道可走。那就是推翻安达，恢复部落原有的秩序。这种情况下，您还想与他联合，行得通吗？”

大萨满看着云乐公主，试探地问：“殿下说要资助我国，不知能拿出多少东西来？”

“本宫可以给你们——”云乐公主说：“给你们粮食——”

乌兹曼国王的几位大臣都瞪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公主，等待她的许诺。

云乐公主不禁失笑道：“只要陛下答应与我们合作。东西自然不会少。”

“到底能给多少粮食？多少兵器？”一个大臣迫不及待地问。

“本宫给你们粮食十万石，纯铁兵器一万件。”公主的话还没有说完。

乌兹曼国王和他的大臣，听到这个数字不禁张大了嘴巴。一个大臣忍不住发出惊问：“十万石粮食，一万件兵器？纯铁的？”

“不止这些。”云乐公主说：“只要陛下答应将卡楞赶回西番。本宫还可以给你们三千套盔甲，一万车稻草。”

“那么多啊！”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叹。

“当然，这些东西也不全是给你们的。”云乐公主说：“有一部分是给卡楞的。”

“给卡楞？为什么要给他？”有个大臣问。

云乐公主说：“给卡愣，是让他过冬。让他养活他的那些人。不仅要给他粮草。陛下还得派兵支援他。帮助他一起去夺回失地。当然啦，陛下可以向他提出条件，作为交换。——这个事情，本宫就不替陛下操心了。自有大萨满和诸位王公大臣去费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一位大臣连声说道：“只知道盛朝富有。没想到这么富有！”

云乐公主心里想：这么点东西，就把这些外邦人惊成这样。若不在他们面前展示一下大盛朝的强盛国力，这些外邦人难免会生出觊觎之心。于是又说：

“大盛朝常备军有百万之众，每个兵营里头抽出一束草，就能装一万车。每一队里余出一把兵器，就可以给你们凑足一万件。至于粮食吗？大盛朝上千万人口，每人抓一把也就装满十万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