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五十三章 还原真相

卜逢时说：“殿下这是要考验卜某吗？”

云乐公主笑着说：“就算是吧！不过，这也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本宫也确实有心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还那老妈妈一个公道。先生没见那老妈妈哭得伤肝动肺，五内俱摧吗？本宫见她哭得可怜，实在于心不忍。就请先生动用如神之思，如电之目，把这件案子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安死者亡灵，以还地方安宁。”

卜逢时笑笑，未置可否。

桃源县令一听卜逢时称面前的这位公子为殿下，还当是某位皇子外出巡游来到了此地。——起先，冯姬进得衙门来只是向他出示了一块宫中腰牌。并未亮明来人身份。所以他只知道来的是位贵人，却不曾想竟是为皇子。因此，他战战兢兢，手足无措地侍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要想查案，总得先看看尸身，查查仵作的验尸格。”卜逢时问：“死者尸体现放何处？”

桃源县令连忙回答：“就在后面敛尸房。”

“前面带路。”卜逢时说着起身往县衙后边走去。

到了敛尸房，两个女官不敢进去。卜逢时看了一眼公主，那意思是问她要不要一同进去？

公主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哪里在乎这点儿小事儿。她丝毫没有犹豫，抬腿就进了敛尸房。

卜逢时来到死者跟前，让人揭开苫布，仔细地查看了起来。只见死者头颅两侧青肿，口边有血。卜逢时让人撬开死者的嘴巴，从里面抽出一小块布来。

卜逢时看了看，心中有了数。点头不语。又查看了死者的双手，见指甲缝里也有血迹。又命人搬开死者双腿，查看下体。

云乐公主站在一旁，甚觉不雅。忍不住说道：“不是已经查明是奸杀吗？先生为何还要这般查看？人虽已死，毕竟是女孩儿家，还是应当顾及一下她的羞体。”

“虽已查明是奸杀，但要弄清楚是一次遭辱还是多次遭辱，是一个人所为还是多人所为？只有看了以后才知道。”卜逢时说：“所以卜某不敢偷懒。必须仔细验看。殿下不必多想。”

公主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查看完毕，一行人来到前厅。卜逢时问：“尸体是在何处发现的？”

“就在前面的桃花林。”桃源县令回答。

卜逢时又问：“附近可有寺庙？”

“有，有。旁边就是一所桃花庵。”桃源县令回答。

“桃花庵里可有男子驻留？”卜逢时问。

“桃花庵是一座尼姑庵。并不曾有男子驻留。”桃源县令回答。

“那么，这一带还有寺庙吗？”卜逢时问。

“有。在桃林的另一头有一座寺庙。”桃源县令回答。

卜逢时若有所思地说：“这就是了——天下名胜僧占多。这么美丽的一座桃花园，怎么会没有寺院呢？哪能仅是一座尼姑庵所能了事儿的？这些人倒好，在桃花林里建立一庵一寺，惹尽风流债，了却桃花劫！——凶手就在那里。来啊！迅速动身，前往那座寺庙抓捕凶犯。”

“大人，天色将晚，是否等明天——”桃源县令试探地说。

“胡闹！人命关天，岂能坐等？现在就去。立即，马上！”卜逢时厉声喝令。

云乐公主不解地问卜逢时：“先生何以断定凶手就在那里？您就如此肯定吗？”

卜逢时让人拿出了那块碎布。对公主说：“殿下请看，这叫‘坏色布’，卜某就是以此断定凶手在那里的。”

“哦？何为‘坏色布’？先生为何仅凭一块碎布就能断定凶手？本宫愿闻其详。请先生不吝赐教，给云乐讲讲明白。”云乐公主说。

“咱们还是快走吧！”卜逢时说：“天色将晚，咱们一路走，卜某再一路给殿下细细道来。”

······

卜逢时迅速带人赶赴那所寺院。桃源县令带着县衙一班人马前呼后拥，开道领路。

一路上卜逢时向云乐公主解释了什么是坏色布。

“所谓坏色布，就是既青既黑，非青非黑，不同于五方正色的一种棉布。”

“什么是五方正色？”公主又问。

卜逢时回答：“所谓五方正色，也就是白青黑红黄五种颜色，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和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故而称为五方正色。——这种坏色布就是非五方正色的混染布。世人很少用这种布做衣料。只有和尚，尼姑用来做袈裟。”

“为何只有和尚尼姑才穿这种布料？”公主问：“说不定偶尔有人也会拿这种布做衣料。”

“殿下不知。”卜逢时说：“虽然说是一种坏色布，其实也并非便宜布料，是一种纯棉布料。柔软舒适。这种布从纺织到染色，工艺也十分繁琐。和尚尼姑是遵从佛典，才拿它来做衣服的。有钱人不屑于这种颜色。灰不溜溜，既不好看，也不鲜亮。穷人都穿麻布衣裳。一般的人若有这份儿钱就会去买别的布料了。谁愿意花上钱做一件和尚、尼姑穿的衣服？故而这种布料只有和尚尼姑才用来做袈裟。”

“既然和尚尼姑都会用来做袈裟，那你为何断定是和尚所为，不去问问尼姑？”公主打烂砂锅问到底。

卜逢时笑笑说道：“尼姑又不会奸淫妇女。——所以，剩下的就只有和尚了。”

云乐公主扭了一下嘴，知道自己问的多余了。不过，她仍有许多疑惑，等不到案情大白，现在就想知道。于是，她对卜逢时说：

“既然先生断定是和尚所为，那为何死者尸身又在尼姑庵附近出现？对这一点，先生有何推断？不妨说给本宫听听。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那座寺院。闲着也是闲着，就请先生详细说说。让云乐开开茅塞。”

卜逢时见公主这样说，就把自己对案情的推断细细地说给她听：

“死者两鬓淤青，说明姑娘生前遭人狠打。为何会遭人狠打？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姑娘曾经竭力反抗过。凶徒为了制服她，只有下死手。死者的嘴角有血，但经过卜某仔细勘察，发现死者嘴角并无裂痕，说明血迹并不是死者本人的。那就只能是凶徒的。凶徒的血迹为何会留在姑娘口中？卜某推断：奸徒曾经用手捂过姑娘的口鼻，姑娘惊吓过度愤怒至极，情急之下狠咬了奸徒的手指，将奸徒手指咬破，所以留下了血迹。死者脖颈之中有勒痕，说明奸徒是从后面偷袭、搂抱姑娘的。死者口中留有碎布片，说明姑娘生前曾经竭力呼喊过。奸徒为了阻止姑娘呼救，用衣物塞住姑娘口鼻。取衣物的时候生拉硬拽，不慎被扯下了一小片儿。这一点也说明，奸徒走得很急，逃得仓皇。”

卜逢时耐心讲解了自己的推断，云乐公主和两个女官在一旁听得很仔细。

卜逢时继续说道：“殿下曾经怪卜某查看死者的羞体部位。卜某现在就解释给殿下听。——死者下体多处挫伤，说明被反复、多次凌辱。脚腕有淤青和抓伤，说明奸徒并非一人。应该是两个人。一个人在后面卡住姑娘的脖颈。一个人在前面抓住姑娘的双脚。二人合力将姑娘抬到案发之地。姑娘是被强暴殴打致死，说明奸徒年轻气盛，孔武有力。至于——死者的尸身为何会在尼姑庵附近出现？卜某推断，有一种解释是说得通的。那就是这两个和尚是来尼姑庵中找人的。和尚为何会到尼姑庵找人？而且还在这里行凶杀了人。殿下以为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