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四十一章 公主力荐

正月十五一开差朝刑部就将整个案件上报给朝廷。这个案件在过年期间传得尽人皆知。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成了朝廷官员们议论的家常便饭。现在，终于由刑部将它摆在了朝堂之上。

正如大多数人所认为的那样，这个案件京兆尹府审结得过分草率。普遍认为京兆衙门是在应付差事，蒙混过关。案卷上面连一个涉案的主犯名字也没有，只有几个受雇的铁匠和看门人。证据除了一些物件之外，也只有几个人的口供。口供也大多是模棱两可，自相矛盾的猜测。京兆尹府为了撇开自身，怕受牵连，连那个涉案的捕快头目也没有在案卷中提及。刑部在复核案件时，将这一细节抖漏了出来。刑部主审官员将这件事情奏明朝廷。朝堂之上，议论纷纷。盛帝十分恼怒。左右两位丞相纪贤与杜能也十分不满。镇国公柯武气愤之极，在朝堂之上暴跳如雷。他把前线屡次失利的罪过归咎给了京兆尹府。破口大骂：

“京兆衙门这帮狗官不仅仅是渎职失察，简直就是里通外国。这分明就是与贼人相互勾连，要将盛京城献给敌人嘛。前线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多少生命埋在了沙场上。为什么会连连吃败仗？就是因为有这些内鬼在后方作祟。今天查获的只是墉国的暗庄，那么殷朝的呢？连墉国在盛京城都有这么大一个暗庄，殷朝的暗庄肯定会更大。说不定连府尹和少府都是南朝的探子。要我说，把京兆尹府这些狗官全部拉出去斩首。”

左相纪贤打住了柯武的话。说：“都斩首了谁去办案呢？且不说盛京城里还有其他的敌国暗庄需要去查。就眼下这桩案子也还有许多未尽事宜需要他们去查呀。现在就处理京兆尹府的官员，只怕会越弄越乱。到时候弄成一个烂摊子谁来收拾呢？”

“指着这群狗官去办案，纯粹是指屁吹灯。他们不与贼人勾结，制造内乱就是好的了。让他们去办只怕连盛京城也拱手奉送给敌人了。”镇国公柯武说。

“怕也没有国公爷说的那么严重吧？”纪贤说：“他们还是做了一些事情的。这不，总算是将这件案子查了出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这是他们查出来的吗？”柯武吼道：“这明明是——人家自己暴露出来的。若不是公主殿下暗中相助，他们哪有这本事？还有——还有那个叫什么卜逢时的，也是他瞎猫碰着死耗子，才将这件案子抖搂了出来。”

纪贤说：“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是抖露了出来。也算是破获了敌人的一次图谋不轨。京兆尹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一直没有发言的右丞相杜能接过左相纪贤的话说：“这件事情是抖落了出来，但是通过这件事情也确实让人不寒而栗。这样大的一批军用物资，隐藏在盛京城里一旦出了事儿，后果不堪设想啊！想起来不免让人有些后怕。如果真的有敌人兵临城下，有这么大的一支力量在里面做内应后果不堪设想啊！这么说来京兆尹府确实有些失察。”

一直站在朝班后列的京兆府尹麻不仁浑身一个劲儿的打颤。豆粒儿大的汗珠子顺着两鬓噼里啪啦掉到地上。

“这可不是失察不失察的问题。”镇国公柯武说：“这就是叛国。就是谋逆，就是造反。”

麻不仁“扑通”一声，吓得栽倒在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回首去看。麻不仁像一滩烂泥似的扶也扶不起来。好容易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脚底下已经湿了一滩。也不知是汗是尿。

盛帝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既生气又愤恨，既痛心又不忍。麻不仁在朝多年，也算是一个老臣。如今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让人看着又可恨又可怜。

盛帝阴沉着脸色说：“让人先扶他下殿去吧。朕不忍看到他这副样子。”

宫中的小黄门连忙将麻不仁搀扶起来，一左一右架着抬了出去。

满朝文武嗡嗡嚷嚷，都认为京兆衙门对京城的安危不够上心。不负责，不作为，不担当。官员有渎职失察之罪。吏役贪渎腐败，横行市井，欺压弱小，祸害良民，罪无可恕。应当受到整治。之于该如何整治，整治之后衙门里的事务该如何处理，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朝堂之上争来争去，最终也没有结果。

下得朝来，镇国公柯武来到了云乐公主处，把朝堂之上的事对公主叙说了一番。他义愤填膺，气犹未尽。骂左相包庇亲信，右相隔岸观火。

云乐公主也认为眼下的京兆衙门无法胜任盛京城的治安防卫之职。衙门里的主要官员是应该换一换了。她所关心的是下一步：她与镇国公柯武都认为盛京城还潜藏着更多的敌国暗庄，尤其是南朝的暗庄。既然墉国能在盛京城有这么大一股势力，南朝的殷国不可能逊于墉国。栾士英一定会在盛京城安插更多的暗庄间谍。不把这股势力挖出来，她不放心。

她向镇国公推荐卜逢时，让镇国公在朝堂上向皇帝陛下建议，起用卜逢时。由卜逢时来主理京兆尹府。

镇国公柯武不同意：“他一个小小的六品巡街御史怎么可以主理京兆衙门？再说，他是南朝的人。刚刚才叛逃过来，现在就急着让他掌管京城的治安防卫，不妥。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心？你瞧他那副嘴脸，一看就不像好人。我是信不过他。”

公主知道镇国公对卜逢时有偏见。他是武将出身。武人心思，想法简单，直来直去，以貌取人。也知道他性情倔强。一时难以说服。于是换了一种方式，采取折中的办法，向他推荐了一个此前在军中任职的文官，探马都尉，名叫段兴阳。

“此人颇有才干。我曾经在军前让他在幕府主持过探马事项。办得不错。”公主说：“他既有这方面的经验，又在军中呆过。知道暗庄间谍对前线战事的危害。是个五品的文官。现在让他来主理京兆衙门，官升一级，他必会尽心竭力，报效朝廷。”

“这个人我熟悉。”镇国公说：“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好像是哪一位郡主家的公子。”

“对，就是此人。”公主说：“是恒安郡主的长子。出身尊贵却谦恭有礼。最主要的是有谋略，有才干。”

“那好吧。就是他了。”镇国公柯武说：“我明日上朝就向陛下推荐这个人。让他来打理京兆衙门。”

“只怕左右两位丞相会从中作梗。”云乐公主说：“国公爷可要想好对策。”

“这个，殿下放心。我自有应付他们的办法。”镇国公蛮有把握的说。

云乐公主欲言又止。最后语气温婉地对镇国公说：

“云乐还是要向国公爷举荐卜逢时。这个人很有能耐，没有他段兴阳只怕也孤掌难鸣，独木难支。就让他给他去当个副手，打个下手。做个五品的少府，国公爷看还使得？”

“那也不行。”镇国公柯武坚决地予以拒绝：“五品少府？他哪能当少府啊？就这个六品巡街御史给他干已经不错了。还要提升当五品少府？不行。老夫不会同意。再说，也不能提升的这样快。大盛朝的官哪有那么好做的？才几天呀？”

“现在不是着急用人吗？”公主一边笑着一边语气和缓地说：“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要挖出南朝的暗庄吗？他对南朝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再加上这个案子也是他破的。有些个经验，人也算有些本事。破格提拔一下也不为过。军中最重视有功之人。您说是不是？国公爷。”

镇国公柯武沉吟了半晌，一直闷声不语。

公主见他这副样子，知道他一时转不过弯来。又改口说道：“要不然这样，让他做个从五品的少府协理，仍然兼着巡街御史。这样办起案子来也会顺当些。”

“嗯——这样也行。”镇国公柯武慢慢地说：“既然殿下这样说了。老臣也不便再说什么。就照殿下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