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三十二章 义结金兰

“你我也算是老朋友。”卜逢时说：“一起喝了那么多酒，算得上是酒逢知己。咱们就不要再客套了。就以兄弟相称吧。”

“那怎么使的？”王守成笑着说道：“王某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怎好讨大人的便宜？”

王守成说这番话倒也不是虚情谦让。六品与九品相比，确实天差地别。王守成年纪比卜逢时大十岁。若以兄弟相称，他这个九品小吏就要给六品官员做大哥。

卜逢时说：“什么官不官民不民的。卜某来到北朝第一个认识的就是你了。你我二人相与甚欢。一起喝酒，一起聊天，无话不说。如今卜某在这北朝形单影只，举目无亲。你如果不嫌弃，我二人就以这杯薄酒为誓，义结金兰。你看如何？”

“那当然好。那当然好。”王守成连连称好。“这样王某就当仁不让，忝为兄长了。来，兄弟，咱们干了这杯。从此以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说完，二人举杯同饮。

卜逢时又添了几道菜，叫了一壶酒。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话。东拉西扯，漫无边际。

说着说着说到了南朝右相栾士英。王守成压低了嗓门儿问卜逢时：“听说兄弟与他也曾八拜之交，结为金兰。不知此话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卜逢时已经有些醉意，说话不顾前后。

王守成立即打住他的话。“兄弟切莫高声。此事你知我知便是。不可到处宣扬。北朝的人最狠的就是他了。最怕的也是他。”

“大哥。”卜逢时问：“你也怕他吗？”

王守成依然压低着嗓门说：“我也怕他。但是更——崇拜他。”

“崇拜他？噢——是啊。”卜逢时心有所悟，欲言又止。

兄弟二人喝酒喝到日偏西。终于说到了卜逢时的现状。卜逢时借着酒劲儿对王守成发牢骚。把京兆衙门的那些官员从头到脚捋了一遍，骂了一个透彻。末了，犯愁地说：“大哥啊，你说小弟这个官做的够憋屈不？小弟在此处人地两生，又没个帮手。叫我上哪去抓摸那些暗探间谍去？衙门里那些官分明是在欺负小弟。一天没两顿饱饭，有两顿饱气。我正准备上书朝廷，辞了这个官儿。”

“兄弟何必如此。”王守成说：“做官受气不假。但也能建功立业不是？你若此时上书辞职，让人以为你不愿意为朝廷效力。白白惹人猜忌。大哥最能知道你的处境。兄弟你如今有国难投有家难回。进退两难。若执意不与朝廷合作，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兄弟千万不可那样做。眼下这事儿，大哥倒是能够帮上些忙。咱们可以动用动用江湖势力。”

“是吗？”卜逢时听王守成这样一说来了精神。“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大哥你原本就是江湖中人。那些暗探也好，间谍也罢，平时所相遇的不就是江湖人士吗？此事可行。还望大哥相助。”

王守成满口应承：“兄弟放心，大哥一定鼎力相助。明日起就叫几个江湖弟兄，让他们明察暗访。先找出那么一两个来应付应付差事。免得那些官老爷们天天揪着兄弟不放。”

“那就好，那就好。”卜逢时说：“那小弟就先在此谢过大哥。一切就仰仗大哥了。——话说回来，这种官儿做与不做也就那样了。正如大哥所说，我若不积极与朝廷合作，难免会遭杀身之祸。说到底，干这种事却也不是小弟所擅长的。能应付应付差事也就行了。”

“没想到——”王守成若有所思的说：“没想到兄弟在南朝不得志，到了这北朝还是这样！兄弟这匹千里马怎么始终就遇不到一个伯乐呢？”

卜逢时说：“南朝也好，北朝也罢。不都是如此吗？哪有那么多的伯乐？王公贵族养尊处优，安于现状。没有进取之心，他们要千里马干啥？权臣奸相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鼠目寸光，缺乏识人之明。他们只要守着自己那点既得利益，哪里还管什么天下啊，哪里还管得了国家的事情？”

“有道是好事多磨。”王守成安慰卜逢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兄弟不要灰心泄气。”……

十三.破谍

卜逢时在盛京城里走街串巷，明察暗访。足足转悠了一个多月。没有获得一丝关于暗探和间谍的任何线索，却把盛京城细细地转了一个遍。

盛京城作为中州第一大城，曾为十朝古都。坐落在盛河与其支流寅河的交汇处。历朝历代为了把南方的粮食和北方的畜牧产品运往盛京，又开掘了一条南北长达千里的运河。运河以盛京城为中轴线，横跨两河。形成三河形胜，八方汇通的格局。南北风物，东西物产，齐聚盛京。真个儿一个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繁荣景象。由于人口的不断增长，历朝历代以来不断进行扩建，逐渐形成了大城套小城，小城套内城的三城相套格局。如今在三城之外，又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些散乱住户。因地依势，就地搭建。高低不齐，犬牙交错，穿街入户如同行走在迷宫一般。四城相抱，内外交通，参差数十万人家。三河夹岸，风华无穷。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各有风味。有三春盛景，十里桃花。七十连湖，风荷万顷。秋冬之际，丹枫黄杨，层林尽染。澄潭碧湖，苍松翠柏，白雪红梅，相映成趣。五步一桥，十步一楼。车马舟船，各得其便。画桥重楼，灯火阑珊。既有南方水乡之温柔，又兼北国沃野之粗犷。一句话，盛京城就像一个风姿绰约，仪态万方的美女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千年以来尤其引来一些野心家的垂涎。

在这样一座大城里头，想要找到暗探间谍的线索，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卜逢时在盛京城里转悠了一个多月。基本上了解了盛京城的大致情况。虽然没有获得破案的线索，自我感觉收获良多。上峰因为他迟迟没有斩获，三天两头把他叫去臭骂一顿。卜逢时挨的骂多了反倒觉得无所谓了。正如俗话所说的“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咬。”有些时候事情既然无可奈何，那就顺其自然。过分的强求往往欲速则不达。

卜逢时素来自负有才，自视甚高。然而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束手无策。力不从心是因为他人地两生。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既没有可参考的线索，也没有可供调派的人员。束手无策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插手过这类的事情，是个外行，是一个门外汉。他向来喜欢小酌几杯，也惯好去风月场所瞎混。以排解心中忧愁与苦闷。然而近来由于上司的一再责骂，他连这点喜好也克服了。整天像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一样，穿行在盛京城的大街小巷，以及阴勾暗区之中。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上司对他也骂烦了，不再有所指望。一任他在盛京城里东游西逛。每天到衙门去点卯报到，那些贵官们对他仿佛对待空气一样，视而不见。点卯之后他便来到街上，像一条鳗鱼似的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街衢之中。衙门里的同僚对他这种行为已经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