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二十五章 风雨满城

卜逢时说到这里，右丞相杜能跳了出来。打断他的话题。恼羞成怒地说道：“巧舌如簧。巧言善辩。自打你进到我盛朝朝堂之上以来，一句正题也不说，不是挑拨我君臣关系，就是在讥讽满朝文武。如今连陛下丧子之痛也成了你嘲笑的话题。我朝皇子被你们无端杀害，我们不但不应该感到悲痛和愤恨，反而应该感到高兴？应该被祝贺!你这狼子野心丧心病狂的家伙。你当我大盛朝堂之上是什么地方？是你搬弄是非，拨弄口舌，撒泼打滚，嬉笑怒骂的地方吗？若不看在你护送公主的份上，一定将你碎尸万段。方解我等心头之恨！”

盛帝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卜逢时所说的那些话虽然不中听，却句句说在他的心坎上。

既然南朝不愿意归还三州之地，满朝文武都主张开战，自己也确有丧子之痛。此仇不报，何以为人？看来所谓议和结盟确实无法进行。但是，南朝使团也不可以草草打发。就将他们软禁在馆驿之中，派人监视起来。待大战之后再做区处。

卜逢时在北朝朝堂之上，逞尽了口舌之快，也算消了一段时间以来所受的窝囊气。大家不欢而散。议和结盟也不了了之。卜逢时带着副使回到馆驿，受到了王守成的热烈接待。

……

南北两朝关系紧张，已经没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了。卜逢时带着南朝使团停留在馆驿之中。整天无所事事。卜逢时及其同行官吏时刻都有人监视。云乐公主一如既往给他送来美酒美食。卜逢时乐得自在，天天喝个小晕。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一月有余。这一天，一个小吏跑进来报告卜逢时：“大人，情况不对。外面大街小巷都是兵。市井商户全都歇了业，青楼瓦肆也都关门大吉。家家户户都在送子弟出征。女人们哭哭啼啼，孩子们哇哇直叫。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卜逢时说：“肯定是发生了大事啊！这说明北朝战事不利，我朝的人马打过来了呗。”

话音未落，驿丞王守成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压低了嗓门对卜逢时说：“大人，外面纷纷传言南朝的军队打到了通州。离盛京不到八十里。南朝的甘王殿下率领大军直逼盛京。听说，栾士英也到了前线。现在，盛京城里全城戒严，男女老少，商贾货郎，贩夫走卒，世家子弟全都上了城墙。依你看，这盛京城会不会被攻破？”

“不是还在通州吗？怎么就说起攻破攻不破的话来了？”卜逢时说。

王守成说：“是啊。是说南朝军队打到了通州。可是这会儿城里人心惶惶，禁军出动，把所有的人都赶到了城墙上。”

“这必定是北朝皇室以防万一。”卜逢时说：“他们怕通州防线守不住。所以早早做好了守卫盛京的准备。如果栾士英到了前线，那这仗大概也就打到此处了。”

“此话怎讲？”王守成不解的问道：“大人，不是说栾士英是南朝第一神将吗？他如果到来了，拿不下盛京岂能罢休？”

卜逢时意味深长地说：“问题就出在这第一人上。若他不来，只凭甘王殿下，这仗可能还打一阵呢，若他来，离停战之日也就不远了。”

王守成还想继续问，卜逢时闭着眼睛躺在卧榻上，不再作声了。

又过了一会儿，使团的人纷纷涌进了卜逢时的房间。大家神色慌张，惊恐万状。副使对卜逢时说：“大人，外面来了一队人马，将馆驿四周围的水泄不通。这可怎么办呢？”

“慌张什么？”卜逢时满不在乎的说：“都安心呆着，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睡的睡，该玩的玩。这一队人马是来给咱们保驾护航的。你们害怕什么？大家倒是要做好准备，准备与北朝那些达官贵人们进行谈判。他们可都不是吃素的。这一回真的会有一些口舌之争啦！”

“不是说我朝军队已经打到通州了？”副使战战兢兢的说：“若是他们前来攻城，北朝的人不会拿咱们出气，先把咱们解决了吧？”

“不会。”卜逢时说。

“大人，您是说不会攻城还是说他们不会拿咱们出气？”使团其他人员问。

“都不会。”卜逢时说。

“不是说甘王殿下已经兵临城下了吗？”使团的官吏继续问：“听说栾相也到了前线。他们二人可从来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啊！只怕这回我们凶多吉少，躲不过去了！”

卜逢时耐心的对大家说：“诸位请放心。我说不会就不会。一段时间以来，我们也受够了这种窝囊气——既不按使团规格接待，也没有一句好言好语。我已经看够了北朝那些达官显贵们的脸色了。下一步我们将会扬眉吐气。诸位做足文章，也好在谈判桌上大显神威。”

“真的假的？”使团人员将信将疑。

卜逢时说：“都回各自屋里去。卜某今天还没有用膳。此刻心情不错，正该小酌几杯。”

使团副使见他神色镇定，也安下心来。他坐到卜逢时对面：“我陪大人喝几杯。说实话，我心里没底。一个人待在一间空屋子里，心里着实有些发慌。在大人这里心里稍稍能够安稳一些。就让我陪您坐一会儿喝几杯小酒吧。”

“好好好。”卜逢时连声说好。“这段时间都是王守成陪我喝酒。大人性情清高我没敢叨扰。既然今天你有兴致，咱俩人不醉不归，一醉方休。”说完两人便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王守成心里装着事儿忙里忙外，出出进进。也无心来陪着卜逢时喝酒了。

傍晚时分，卜逢时与副使已经喝的差不多了。王守成慌慌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二人都已经醉卧在卧榻之侧。急得搓着手团团转。它附到卜逢时耳边，轻轻呼喊：“大人醒醒，大人醒醒。”

卜逢时醉意朦胧，听见王守成呼喊，揉揉揉眼睛，翻身坐起。

“什么事啊？王大人。”

“公主来访。”王守臣轻轻说道：“云乐公主来访。此刻正在门外。等待大人接见。请大人整肃装容，出门迎接啊。”

“啊？”卜逢时伸着懒腰说：“公主殿下此刻来访有什么要事吗？请王大人把我的副使扶回房间休息。我这就去见公主殿下。”

王守成把副使搭在肩上，搀扶着走了出去。

卜逢时整了整衣服，正要准备出门迎接。云乐公主已经进到屋里。她身披斗篷，头戴兜帽，一脸严肃的神情。卜逢时正要搭话。云乐公主已经屈身下拜，满脸泪痕。

卜逢时想要伸手去扶，怎奈男女有别，授受不清。只好把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只听云乐公主泣不成声的说道：“云乐今日方信先生大才。愿捧履持巾奉先生为师！请先生教诲。”

“这是说哪里话来？”卜逢时两手一摊。急忙说道：“公主请起，公主请起。卜某怎敢当得起公主老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云乐公主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说：“先生若不肯收云乐为徒，云乐跪死不起。请先生救我——救我家国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