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血洗河州

河州刺史显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慢慢说道：“河州城能够保全，全仰仗地方力量。城里的豪强大户和帮派势力都有许多门客和家丁，叛军打到河州时，是他们组织人马进行抵抗。才把河州城保全至今。大军来时，他们生怕大军进城祸害百姓，还要让他们出人出粮。所以——”

“听见没有？”卜逢时对段兴阳说：“大人听听，这是什么狗屁话？”

“他们不让开城，你也就依了？”段兴阳骂说：“糊涂。你是朝廷命官。他们是江湖势力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吗？拒绝大军入城也就罢了，怎么见了天子斧钺仍然我行我素，置之不理？何等的大胆，何等的狂妄！单就这一条就可诛九族。去时说的好好的，只要大军平定霍州，过来便可开城。为什么就变卦了？这般糊涂，这般无知，这般愚蠢。真是无药可救！”

“这可不是什么糊涂和愚蠢。”卜逢时说：“他们精明的很。是想要造反，想要割据，想要学郭长风自立为王。”

“实在不是想要造反，想要割据。”河州刺史辩解道：“真的是他们的一点儿小算盘。就是怕大军叨扰，费了他们的钱粮，夺了他们的权势，影响了他们的生意。”

“哼哼！”卜逢时冷笑一声：“小算盘？这笔账算的大着呢！——若朝廷大军平定了叛乱，他们自可认作良民。到那时，还可以保全城池来邀功。若朝廷大军不能平定叛乱，自然拿他们也没办法。他们自会慢慢筹划，一边看风向一边等待时机。时机成熟了自会割据一方，称王称霸。到时候还可以看看哪一方势力够大，权衡一下利弊轻重再做打算。若是郭长风获胜了，还可以去投奔郭长风。以一座州府为筹码不怕捞不到好处。是也不是？”

“大帅不可这般猜度。”河州刺史说：“这些都是大帅的推测，实在不是我等所想。大帅不可冤枉人。”

“冤枉？”卜逢时说：“你也许没有这样想法。即使你有这种想法也未必有这种胆量。他们可未必。那些豪强恶霸，帮会头目一个个野心大着嘞！”

“这些也只是推测，确实做不得准。”段兴阳说：“大帅不能以此为据，治他们的罪。”

“拒绝接纳天子仪仗，藐视皇权，无视朝廷法度。这几条已经够啦！”卜逢时说：“用不着罗织罪名，就已经够砍头灭族的啦！”

“那也应该由朝廷来治他们的罪。大帅且将他们交由本官，暂且关押大牢。待后押往京师由朝廷发落。”段兴阳说：“大帅若信任本官，就交给本官。若信不过——”

“大人说什么话？”卜逢时打断段兴阳的话，说：“什么信得过信不过？大人说哪里话？大人想要接手，本官交给大人便是。只是——其他涉案人员必须严纠，不可姑息。”

“这个自然。”段兴阳说：“本官作为京兆府尹岂能连这个也不懂？大人是怀疑本官罔顾法度，会徇私情？”

“岂敢，岂敢！”卜逢时笑了笑说：“一切听便。大人无须多心！”

······

王守成的五千漠北精骑加上一万北境边军进入河州城。城里的抵抗力量一看跑又跑不掉打也打不过。只好偃旗息鼓，悄悄躲回老巢去了。段兴阳带着六千通州兵进城接防，进行善后。王守成和边军将领事先得到卜逢时将令交接完毕全部撤出城里。王守成带着自己的人马从北门撤出与主力会合。把大营安扎在北门之外。一万边军从南门撤出回到中军大营。

段兴阳进了城，按照河州刺史列出的名单，把各豪强和帮会头目一一收押，关入大牢。

平叛大军连日行军作战，有些疲惫。卜逢时让大军驻扎城外进行修整。段兴阳及时从河州城里筹集一些粮饷，慰劳大军。

河州城里有一家羊肉馆，做的羊肉十分可口。卜逢时在漠北待了这些年，吃惯了漠北的手把肉。来到南方平叛以后，一直未能再尝羊肉。听说城里饭馆羊肉做的不错，闲暇时便带着曹勇他们进城打牙祭。有时还在城里小酌几杯。

河州的帮会势力一向兴盛。此次大军进入河州城，漕帮头领被乱箭射死，陆帮头领被抓进大牢。帮会里的其他头目愤愤不平，跃跃欲试。各分堂香主私下里悄悄聚集在一起，准备闹事。几个帮会相互串联，又把豪强大户家的管家和主母也召集到一起。大家在一起商量密谋，准备劫狱。

通州大营主将此前曾与城里的帮会组织有交情。主将在霍州城下被斩首，他的一些亲信手下对此一直耿耿于怀。通州营兵进入城里以后，一些帮会头目便来和他们联系。他们从通州兵口中了解到：大军主帅是卜逢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他们的首领被押进大牢多半没有活路。

这些帮会头目通过钱财、美女等手段收买了通州大营的几个小校。通过几个小校探听大军内部情况。他们了解到卜逢时常到城中一家饭馆吃羊肉情况以后，打算对他采取行动。

小校们还告诉这些帮会头目：段兴阳大人心慈手软，是军中的二把手。若卜逢时不在，主帅一职必然落在段兴阳头上。若段兴阳掌权，他们的头领或许能有几份活路。

帮会头目和豪强主母听了这话决定决定放手一搏。刺杀卜逢时。他们组织了两千人，准备在卜逢时进城途中动手。这样的机会终于让他们等来了。

卜逢时和平时一样带着曹勇和他的亲兵进城吃羊肉。他们在小饭馆儿吃完羊肉准备返回。刚走上大街主道就被一伙人包围起来。街上的行人吓得抱头鼠窜，躲避不及。整整一条街只剩下双方人马。曹勇的一百手下平时都带短兵器。面对两千暴徒，拼死血战。杀的满街道是血。卜逢时身中三枪，血流不止。昏厥过去。曹勇一边死战，一边背起卜逢时往外突围。

段兴阳正在府衙之内安排政务，有人来报告说街上有人械斗。段兴阳放下手中的事情，连忙带了一营通州兵赶到街上。刺杀卜逢时的帮会人马见自己已经得手，又见有人来救。纷纷撤出。河州城是他们的老地盘，各处大街小巷，里弄胡同十分熟悉。不一会儿便逃的踪迹全无。

段兴阳见了曹勇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看他背上的人。吓了一跳。连忙让曹勇把人背到府衙，派人回中军大营叫来随军医生，进行救治。

卜逢时牙关紧咬，双目紧闭。一张黑脸变得蜡青。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

段兴阳跺着脚发狠说道：“哪里来的贼人胆大包天，光天化日竟敢刺杀大军主帅？”

“还能有哪里人？”曹勇阴沉着脸。说：“行刺的人有一两千。城里谁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段兴阳听了以后，骂道：“可恶，可恨！愚蠢之极，疯狂之极！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卜逢时一直昏迷不醒。

王守成听说以后，带人来到府衙。看了卜逢时的伤势，一句话也没说就返回自己大营去了。他把手下将领叫来，下令：“屠城。”

段兴阳见王守成没发一言走了。知道事情不好。派人跟着。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跟着的人慌慌张张跑回来报告说：“不好了，不好了。漠北人要屠城。”

段兴阳一听脸都白了。他连忙带了几个人赶到北门口。自己带人出了城，连忙让身后把城门紧闭起来。段兴阳来到王守成大营，正赶上王守成清点人马。段兴阳走上前去，拉住王守成的马缰。

“王部帅，这是要做什么？”段兴阳上气不接下气。

王守成不吭声。

段兴阳死死攥住缰绳不放：“你这是擅动兵马，有违法度。请你立即收回成命，返回营地。不然的话，本官可要动用军法。”

“你的军法管不了我。”王守成冷脸说道：“我是漠北部帅，不是你的麾下。请你放开！”

“你虽然不是我的麾下，但你是朝廷子民。就是你们狼主来了，他也得遵守朝廷法度。”段兴阳说：“漠北也是朝廷的领土，狼主也是圣上的臣子。你必须听令。”

“我只听大帅指令。”王守成说：“大帅被刺，王某必须报仇。”

“请王部帅息怒！”段兴阳抓住马缰绳不放。“咱们有话好说。先坐下来商量商量。刺杀大帅的贼人毕竟是少数，你这样无差别杀戮，太过残忍。城里面多数都是无辜百姓，行凶的贼人毕竟是少数。冤有头债有主，不能祸及无辜百姓。”

“王某管不了那么多。”王守成说：“屠城已毕，王某自会带着人马离开。大人若要追究可到漠北来。”

“你这是蛮不讲理。”段兴阳说：“大帅现在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咱们还是想办法抢救大帅要紧。”

“大帅已无药可救。”王守成说：“王某屠完城，会带着他的尸体返回漠北。”

“这是说哪里话？”段兴阳说：“段某正在让人全力抢救大帅。怎么说无药可救？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先救大帅。若大帅救不过来，段某听任王部帅任意所为。”

“即使大帅活过来，王某也要屠城。”王守成说：“我意已决，不可更改。”

段兴阳好说歹说，怎么也劝阻不了王守成。最后，妥协下来提出一个折中办法。

“王部帅，你要屠城，段某不拦着。”段兴阳说：“刺杀大帅的也不过是城里的豪强大户和帮会组织，和普通百姓无关。你要杀那些豪强大户帮会人员由着你杀。普通的小民有何罪衍？”

“那好吧！我就杀了些豪强恶霸和帮会流氓。”王守成说：“尽量不杀平民百姓。”

“那你此时进城，如何是好？满街都是平民百姓。你分得清好坏吗？”段兴阳说：“待到天黑以后，大家都睡下了，你再进城如何？到那时，普通百姓也好，豪门大户也好，帮会头子也好，他们都各自回家。王部帅带人进城只挑大户，莫欺小民。”

“就依大人。”王守成说：“王某夜里进城。”

段兴阳连忙返回城里，发出禁令。全城戒严，全城宵禁。

到了后半夜，王守成带领两万漠北骑兵进入城中。凡是高门大户，飞檐瓦屋，高墙大院一律放火烧杀。凡有持械者，不分老幼，无论男女一律斩杀。几个帮会的人员白天行凶之后，夜里躲藏在码头大屋，人人手中还持有兵器。见有兵马杀来，企图反抗，被漠北骑兵踏成齑粉。

屠完。王守成又带人来到府衙大牢，提出关押的所有人犯，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罪行大小一律杀尽。

屠杀一直进行到第二天早晨。河州城里到处是死尸，满街是鲜血。烧焦的气味儿飘的到处都是。

漠北大军屠城的同时，当然没忘了抢劫。尤其那些那些豪强大户，家里要什么有什么。各个帮会把持着运河南段陆运和漕运的生意，全都富的流油。漠北骑兵杀戮报复的同时，过足了抢掠的瘾。个个满载而归。

段兴阳欲哭无泪。恨的牙直痒痒：“这些可恶的帮派，素来妄自尊大，无法无天，竟然愚蠢到与朝廷正规军作对。简直是作死！他们找死不要紧，还连累多少无辜者受勠。可恨，可恶，更可悲。这个王守成更是可恶！眼里只有他那个鬼脸义弟。哪里还有朝廷，哪里还有王法？这两个人将来一旦得势，将不堪设想！卜逢时这个丑鬼也是，偏是嘴馋，吃什么不好，偏吃羊肉？分明是招灾。将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再回到瀚州。一定要把这两个人分开。唉！朝中那些大员只知道勾心斗角，哪里知道用人。像卜逢时这样的人，要么重用要么杀却。绝不可欺辱。他们偏偏爱惹这个家伙。有功不赏，无过偏罚。要惹你就惹到底呀，把他杀了不就完了。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他。这样的人报复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