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一百三十三章 娘娘余威

“好汉不提当年勇，”卜逢时说：“此一时彼一时也。面对面前的敌人，卜某就显得畏首畏尾，束手无策。不光他们瞧不起卜某，就连朝廷那些官员也怀疑卜某的才能。不到一个月时间，两州相继失守，这一仗又败的如此惨烈。只怕不久就会有问罪诏书送到前线啦！卜某担心的是临阵换将，局面会更加糟糕。”

“大人不必忧心。”王守成说：“毕竟还有怀西之功，朝廷不会那么轻易就会撤换主帅的。”

“自来是墙倒众人推。”卜逢时说：“朝廷中的那些权臣哪一个是看卜某顺眼的？有功未必会奖，有过必然会罚。我所担心的倒还不是这些。我担心的是再换一个主帅来不了解情势，一味求功冒进，轻敌大意。会把事情越办越糟。”

卜逢时与王守成谈完话。连夜向朝廷写了请罪奏折。又写了一封给云乐公主的亲笔信，向她详细叙说了前线的情况。请她将内情向镇国公柯武和杜妃讲明。杜妃或可向其父右相杜能解说一二。

······

江州城外战场上的混乱情况双方都没有料到。当年桃花庵的小尼姑一夜之间乌鸦变凤凰，成就一番神话。当时小芸一心一意保护自己心爱之人带领人马冲进战场。原想的是杀开一条血路把郭长风送进江州城。出于一份誓死无悔的爱，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顾。这份无怨无悔的爱竟然让她创造出了奇迹。

北境边军撤退之时，她已经带领郭长风的车驾冲出敌阵，到达江州城下。十多万叛军齐声呐喊，威武雄壮。小芸骑在马上手举宝剑，英姿飒爽。一身素妆，光彩照人。人群中忽然有人改口呼喊：娘娘万岁！

于是，所有叛军集体高呼：娘娘万岁！娘娘万岁！

小芸听得大家齐呼万岁，自己便高声呼喊：“王上万岁！齐王万岁！”

在她的引领下叛军人群集体改口，高声呼喊：齐王万岁！娘娘万岁！

呼喊声连续不断，此起彼伏。地动山摇，响彻云霄。

郭长风离开梅林心情不爽。一路上躺在宫女的怀抱中喝酒不止。到达江州城外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他在车中呼呼大睡，外面发生的情况一概不知。毡篷大车之中，几个宫女吓得缩作一团。她们紧紧挤在郭长风身边，连大气也不敢出。

小芸带着车队冲进敌营，杀出重围。他还没有醒。一直到外面的呐喊声雷鸣一般，震得车篷直哆嗦。他才醒了过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问。

几个宫女也不知道情况。胆战心惊的向他摇了摇头。郭长风看着宫女们惊怕的眼神，一个个像箭锋下面的小兔一样。他撩开车帘，醉眼朦胧地向外看了一眼。只见人群呐喊，群情激奋。耳中充满了“万岁，万岁”的声音。还以为是人群在欢迎他回城。这样的场面他已经经过一次了。就是从湖州城来到江州的时节圆通道士连夜安排的欢迎队伍。人群夹道欢呼。当时人们高呼口号，喊的就是：齐王万岁！

郭长风见怪不怪了，没有理会。继续躺在车中睡大觉。

“哦！这回连娘娘也万岁啦！哈哈！”郭长风躺在车中自言自语：“齐王万岁，娘娘万岁！国师万岁！宰相万岁！宫女万岁！你也万岁，我也万岁！都万岁！”

回到江州城里以后郭长风才了解到真实情况。吃了一惊。心中暗想：“幸亏孤家当时不知情，若是知道外面发生的情况，不知会怎么样呢？说不定——会受到惊吓。若是孤家表现出什么狼狈相来，会让那群疯狂的家伙们失望的！”

郭长风说的没错。当时他一直睡在车中，十多万疯狂的氓众不知道有多兴奋，有多疯狂：这才是他们的王，他们的神。作为王就该这样。王之所以为王，就该与众不同，就该高高在上，就该神秘莫测，就该玩酷就该奢靡。就该把小民的生死置之度外。越是伟大的王越要与小民有巨大的距离。死的小民越多，王越伟大。

作为娘娘的小芸被传的神乎其神。当时也在车队中的张黑子过后逢人便说，逢人便夸：“你们不知道，娘娘带着我们冲进敌营。剑锋所指，敌军倒下一片。硬是劈开一条血路把齐王的车驾和我们通过敌营。娘娘宝剑一挥，那些倒下去的人又死而复生，全都站了起来。太神奇啦！娘娘就是下凡的仙女，就是来到凡人中间的女神。”

当时在战场上的大小头领，包括申通子在内，都见证了这一奇迹的发生。他们也从心底里对自己的娘娘心生敬佩。生出敬畏，生出爱戴之情。尤其是他们的娘娘在战场上那副英姿，那份美丽，那份耀眼，那份无畏。深深地印刻在每个人的脑海。因此，这些人也都加入了创造神话的行列之中。推波助澜，夸大其词。把张黑子的话传遍了十六州。

许多暴民开始相信他们的娘娘是神仙下凡，有力挽狂澜之力，有起死回生之能。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一件事情如果被多人传说，不信的人也会信。没有见过的人也会赌咒发誓说自己亲眼目睹。到后来，就连那些最早编造神话的人也深信不疑。只有那些内心坚定的人才会始终怀疑。但是即使是这一部分人为了不犯众怒，为了自保。也必须装出一副诚惶诚恐深信不疑的样子。

人间的许多神话和宗教信仰就是这么形成的。······

回到江州郭长风大宴群臣。叛军得到了足够的物资给养。第二天，在小芸的建议下大封群臣。授予申通子万户侯爵位。各营的首领受封为五千户侯。护卫他出游的亲信赏封县侯和县公、乡侯和乡公的就有一百多人。张黑子也得到了县公的爵位。一下子封赏了这么多人，授出了这么多爵位，许多人怀疑虚而不实。张黑子对他们说：“大家尽管放心！将来打下天下有的是地方。只怕到那时，还要分封无数个县侯乡侯呢！谁先受封谁就占便宜。”大家一听这话有道理。个个欣喜不已。

消息传到滕晋，连马骞足也坐不住了。申通子竟然立下如此骄人战功，一下子就被封为万户侯。他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说实在话，就连他自己也没有获得过如此大的战绩。虽然相继拿下了滕州和晋州，前面也有许多战功。心下揣测没有哪一件可以和江州大捷相提并论。面对十万强敌，江州城不但守住了而且还大获全胜，缴获无数。

窝在湖州城里的齐王宰相顺丰子也眼红的不得了。只恨自己困守湖州无法脱身。不然的话，这样的奇功怎么让申通子一个人独占呢？

大家还听说了贞妃娘娘的神奇传说。一个个又是欣喜又是吃惊。圆通道士尤其感到欣慰。他安排好滕州晋州的事情以后，留下一部分守军。和马骞足押送着大量物资返回湖州。二人将物资卸在齐王宫里，连夜赶往江州城。

来到江州，二人觐见齐王。从申通子那里详细了解了江州大捷的前前后后。两个人听的直摇头。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一切竟是真的。尤其听到他们的贵妃娘娘那番传奇举动以后，惊奇的直睁眼睛。

郭长风按照圆通道士的规划，加封了马骞足和滕州晋前线的将士。分封马骞足为“挣命王”，顺丰子为“定京公”。加封小芸为“贞烈齐妃”。小芸此前为贞妃，现在又加了一个“烈”字，授予“齐”位。同郭长风一起并称二圣，同受万民万岁称呼。小芸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远高于王后，荣耀至极。

顺丰子等人经过合计，建议齐王郭长风敬赠圆通道士：“宏光齐寿圆润通达无量真人南天大帝”称号。

圆通道士被称为大帝，地位明显高于齐王。成了名副其实的太上皇。他在所谓的行宫之中接受众王和百官朝贺。风光无限，踌躇满志，自得意满。

至此，叛军势力达到顶峰。

既然圆通道士和马骞足已经回到江州。郭长风决定回到湖州他的齐王宫中。于是，他和他的贞烈齐妃小芸乘坐来时的车驾，在数千护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风风光返回湖州。

宰相兼定京公顺丰子提前两天先回湖州。安排了一场风光无限的欢迎仪式。把全城的百姓和湖州守军赶到街上，从西城门一直到齐王宫一路上全是人。郭长风的车驾进入湖州城，沿街两边的百姓全部匍匐在地跪着迎接。男女老少没有一个敢抬头看上一眼的。郭长风撩开车帘向外边看了看。

“没意思！不如夹道欢迎！”郭长风自言自语：“这种场面一点儿也不热闹。没啥意思。”

“王上想要欢呼场面，妾这就让他们起来欢呼！”小芸说：“只要王上高兴就好。”

“不必啦！反正都一样。”郭长风躺在宫女怀中无所谓地说：“顺丰子既然这么安排了，那就随他去吧！免得人家多心。好像孤家不满意他的做法似的。就这样吧！”

小芸说：“怎么都好！只要王上开心就行。”

圆通道士和马骞足以及申通子留在江州，牢牢掌握着兵马大权。

如今的齐王宫成了最安全的地方。西边儿有十几州领地，东边有淡泊两州，北边有江州，东北边有滕晋两州。南边是高山峡谷与南朝相隔。郭长风深居宫中寻欢作乐，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

盛京城里。盛朝朝廷接到前线战报，满朝文武炸开了锅。

“损兵折将，丧权辱国。应当把领军主帅召回京城斩首示众。”兵部尚书首先在朝堂上提议。

左相纪贤也主张把卜逢时撤职查办。

右相杜能和镇国公柯武鉴于前线失利很让他们丢脸。在朝堂上一言不发。盛帝闷闷不乐，没有当堂做决定。

京城里士农工商听说前线失利，家家户户关门歇业。读书人走上街头游行请愿，请求朝廷惩办责任人。他们请求朝廷将卜逢时和江白石，刘正涵，陈浩南等领兵主将一起惩办。尤其要严惩放弃城池临阵脱逃的陈浩南。

朝堂之上天天为这事儿吵闹不休。盛帝无奈，只好下诏撤了卜逢时的镇抚使之职。

“撤了镇抚使，谁可担当主帅？”盛帝问群臣：“众位爱卿有谁愿意到仓州前线去？”

所有人都不言语。没办法，镇国公柯武只好走出朝班，启奏盛帝：“启奏陛下，老臣愿意到沧州前线率兵平叛。”

右相杜能表示反对：“陛下，镇国公年迈多病。臣认为不适合领兵。”

“陛下，臣虽然年迈，却并无病。身体很硬朗。”柯武说：“能够胜任主帅一职。请陛下恩准老臣挂帅出征。”

左相纪贤也不同意镇国公柯武为帅。

“那你们倒是举荐一个合适的人啊！”盛帝不高兴地说：“到底谁合适？满朝文臣武将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的。有愿意的，你们又说不合适。总不能让主帅一职就这么空着？”

“陛下，臣举荐一人可担当此任。”兵部尚书站了出来说：“臣举荐仓兖节度使江白石为帅。此人领兵多年，身份尊贵。又身处前线，对前线情况有所了解。臣认为他最适合担当平叛主帅。”

“江白石虽在前线，可他也是这次打败仗的责任人之一。怎么能让他领兵？”镇国公柯武说：“你还不如请出陈浩南呢！”

“江白石虽然打了败仗，但是责任却不在他，而在主帅。”户部尚书也站了出来。说：“江君侯戎马一生，经历的战事无数。经验丰富，作风老道。怎么会有失误？此次兵败完全是主将无谋，指挥失当所致。”

“尚书大人说的很对。”兵部尚书附和着户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