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客栈遇匪

圆通道士趁热打铁，继续说服：“如今天下混乱，各方势力都趁机崛起。十六州之地成为各路英雄豪杰的眼中肥腴。南朝的军队不能过来，北朝的军队不敢过来，正是乘虚而入的时候。只要公子义旗高举，十六州百姓定会响应而影从。只要据有了十六州之地作为根基，北出可达盛京，东进可致墉国。到那时，即使不能拿下南朝。作为一方诸侯，与各国分庭抗礼，不在话下。公子切不可坐失良机。还是那句话，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可我们——眼下在这牢狱之中，有什么办法？”郭长风说。

“只要公子拿定主意，其他一切都好说。”圆通道士说：“自有贫道来做安排。”

“那就请道长先把咱们弄出去再说。”郭长风说：“坐在这里空谈无用。”

圆通道士说：“公子答应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公子若是拿定主意，贫道这就去安排。”

“道长就去安排吧！”郭长风忧心忡忡地说：“先安排咱们出去吧！”

于是，圆通道士打定主意，拉着这位郭公子一起冒险。

“我就不明白了，道长为何一定要拉着郭某？”郭长风说：“道长手眼通天，神通广大，为何不自己做这个王？偏要把这个好事儿让给郭某？”

圆通道士嘿嘿一笑：“说了半天，公子还是不明白。所谓天命所归，不是哪个人都能够成事儿的。贫道何尝不懂这个道理？谁不想当王？只是，上天不予。空自奈何！奈何！”

“那就这样吧！”郭长风无可奈何的说：“道长非要说天命归我。那郭某就甘冒这个株连九族风险吧！”

圆通道士问：“公子在外面可有信得过的女人？”

“要她何用？”郭长风问。

“要她传递消息。”圆通道士说。

“为何要女人？男人不行吗？”郭长风问：“那个狱卒不可以吗？”

“男人肯定不行。”圆通道士说：“那个狱卒更不行。让他传递个家书，弄几两银子可以。但是，大的事情上就不行啦。毕竟事关重大。他们为了钱，可以给带点吃的进来，用的进来。甚至弄个女人进来都没问题。要让他们冒杀头灭族的风险，他们是不会干的。——贫道也不会相信。”

“我在外面倒是有一个女人可以相信。她也是个妓女。”郭长风说：“就在翠花楼。”

“好！这样最好。”圆通道士说：“妓女更好。这样，当狱卒把她带进来时，他们也不会起疑。好，好。”

下一个晚上，圆通道士让那个狱卒到翠花楼去，把郭长风所说的那个妓女带进了牢房。

妓女一进牢房，一头扑在郭长风怀里。如同分别多年的亲人，恰似久别重逢的情人，更像恩爱有加的夫妻。那妓女对郭长风温情脉脉，缠绵悱恻。恨不能死在他的怀里。

圆通道士一看，高兴坏了。正需要这样的人——一个用情至深，生死不顾的女人。由这样的人传信，不会出什么差错。

郭长风和那妓女缠绵温存了一会儿。拉着她到圆通道士跟前。介绍说：“小芸，这位是圆通真人。真人有话吩咐你，今天让你来，是让你替我们办件事儿。”

那妓女跪下身去，向圆通道士行了礼。抬起头来说道：“真人的法号叫圆通。小女子与真人也算有缘。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噢？”圆通道士看那女子，面容姣好，楚楚动人。平生未曾谋面，却不知道她为何说与自己有缘？

那妓女继续说道：“小女子原是佛门中人，法号也叫圆通。先前是桃花庵的尼姑。因为另一个寺庙里的和尚犯法，被朝廷昏官无端株连。把全庵里的姑子都发配军中为奴。唉——小女子所受的苦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圆通道士说：“那可真算有缘。贫道贱号竟然和姑娘的法号一样。真是有缘！请姑娘不要悲伤，就把你所受的苦细细对贫道诉说一遍。”

妓女小芸咬牙切齿地说：“小女子恨杀了那些昏官！——起先，小女子和众位师姐都在盛京东门外的桃花庵里修行。不知怎么的，桃花源里另一个寺庙的和尚也不知犯了什么法。有个朝廷的昏官硬说是我们勾引的。最后把全庵的姐妹都发配充军。有的嫁做人妇，有的军中为奴。那些军士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白天当牛做马，晚上还被他们糟蹋。有时候，正在干活儿。后面就来一个天杀的军官，抱着你就是一顿胡乱糟践。小女子实在受不了了，有一天趁着天黑，杀了一个军官连夜逃出军营。连鞋也没得穿，就赤着脚跑了上百里地。最后逃到了淡州，又被人拐卖到湖州。沦落到烟花之地，靠出卖皮肉为生。我还有个姐妹，也受尽凌辱。最后与一个百夫长逃了出来。听说那个百夫长与一个千户为了姐姐争风吃醋。最后拿刀捅伤了千户，也是连夜逃出来的。后来小女子来到这里，一个偶然的机会在街上见到了姐姐。姐姐和那百夫长隐姓埋名，躲藏在湖州城外的一处暗巷。湖州这个地方，军营里的大批人马不敢来，只有少数人前来搜索了一段日子。后来也就不管了。我和姐姐总算是有了安身之地。这就是小女子的遭遇。小女子能有今日，完全是拜朝廷昏官所赐。所以小女子对那些昏官恨之入骨。”

圆通道士一听妓女小芸有这番遭遇，越发放心下来。“让这样的人传递消息真是再妥当不过了！”

“听了姑娘遭遇，贫道十分同情。”圆通道士说：“我们身处这里的这些人，和姑娘一样，都被朝廷昏官所害。个个怀着深仇大恨。与那些朝廷昏官不共戴天。贫道今日有一事相求，万望姑娘成全。”

“有什么吩咐？真人请讲。”小芸说：“小女子万死不辞，一定办到。”

“贫道只是想托姑娘带一封信出去，并无大事。”圆通道士说：“这件事情也事关郭公子身家性命。只要姑娘想办法把这封信安全的送到江州府城南的道观里即可。”

“小女子照办就是。”小芸看着郭长风，答应圆通道士。

“姑娘外面可有帮手？”圆通道士问：“一定要将这封信安全送达。路上万万不可出差错。”

“小女子能够做到。”小芸回答：“我去找我的姐姐和姐夫。让他们陪着小女子一起到江州去。这样真人总该放心了吧？”

“若是这样最好。”圆通道士说：“姑娘可知道，这封信事关郭公子与贫道身家性命。一旦落在别人手里，我俩的性命不保。”

“小女子自有办法，会把信藏好！”小芸说：“一旦遇有紧急情况，小女子会把信毁掉。”

“你如何毁掉信件？”郭长风问。

小芸温情默默地看着郭长风，对他说：“我会把它吃掉！把它吞下肚子里。即使有人剖开小女子的肚皮，也休想得到那封信。”

圆通道士一听小芸这般坚决，笑着说：“难为姑娘啦！贫道坚信，姑娘定能不辱使命！”

郭长风抱住小芸狠狠亲了她一口。小芸感觉自己如在天堂，满足之情写满两眼。

小芸带着圆通道士的信离开湖州府大牢。第二天约了她在桃花庵的姐妹申通和他的男人，一起上路前往江州。申通给自己起了一个普通的名字，叫桂花。她的男人，那个原来在盛朝军队里当差的百夫长，化名马骞足。小芸打发人给他们送去了十两银子。马骞足拿钱雇了两头毛驴让姐妹二人骑着，三人一大早便动身。以走亲戚的名义前往江州府。

圆通道士得知小芸有个当过百夫长的姐夫，心里感到很高兴。“这样的人，将来正可派上用场。”

圆通道士徒子徒孙和信众虽多，却多是没有当过兵经过战阵的普通百姓。像马骞足这样的人，有一定的军中经历，又是一名军官。一旦起事大有用处。他安顿小芸一定要把这个人掌控好。小芸一一答应。

三个人一路说笑，一路赶路。小芸和桂花两人身材婀娜，风骚妖娆。一路上引起无数人回头。多少骑着高头大马的贵家公子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就连那些挑担的，虽然自己累的满头大汗，见了两人也要驻足观看半天儿。两个人一人骑着一头驴，又说又笑，十分开心。小芸因为见到了郭公子，心情无比舒畅。如今又是要去替他办事儿，怀揣着那封信，如同怀揣着郭公子本人一样。不时的抚摸一下。

“妹妹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桂花问：“怀里揣的什么？姐姐看你总拿手捂着。”

“姐姐猜猜看是什么？”小芸说。

“莫不是替哪位公子怀了个孩子？”桂花打趣道。

“正是呢。”小芸笑着说。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比孩子还要宝贵呢！”

“唉！”桂花叹着气。

“姐姐为什么叹气？”小芸问。

“我们要是有个孩子，该多好！”桂花说：“不知道为什么总也怀不上。”

小芸听桂花这样说，满脸的喜云顿时消散。仿佛一朵云彩被风吹散了一样。她心里十分清楚，她们姐妹这辈子怕是也无缘要孩子了。过去的那些日子，像一片阴云一样笼罩在她俩的头上。无情的摧残，非人的折磨已经让姐妹俩失掉了做女人的资格。这一点，她是到翠花楼以后才知道的。桂花并不知道这个原因，看她那样子，还在痴心妄想呢。想到这里，小芸的心头忍不住涌起一股仇恨。他恨朝廷昏官，恨那些畜生一样的士兵和野兽一样的军官。恨这个世道。

马骞足一直铁青着脸，像一座门神似的跟在两人骑着的毛驴后面。他身材魁梧，面色阴沉。因此，许多路人尽管对姐妹俩垂涎欲滴艳羡不已，却没有一个敢过来搭讪的。

第一天晚上，三人来到吴桥镇。在一家客栈歇息下来。到江州府还有整整一天的路程。三人要了一间客房。马骞足安排姐妹俩睡在里边的大床上，自己在门边儿上搭了一个地铺。

“姐夫你可不能半夜摸上床来。”小芸笑嘻嘻的开玩笑说：“你睡在门口，我们半夜起夜可怎么办？”

“你是想让他摸上床来吧？”桂花打趣道：“要不你睡在外边我睡到里边，省的你姐夫到时候翻山越岭的。”

小芸虽是妓女，心里装着郭长风自然容不下别人。桂花在苦难之中得遇这样一个为自己拼命的男人，自然对他心存感激。马骞足是那种心无旁骛的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拼却不要前程，对上司动手。因此，小芸开他的玩笑，他只是低着头挤出了一点笑容。

姐妹两人还在床上打打闹闹。桂华说：“你就不能不起夜？不会在睡觉之前把烂肠子里的水拧干？”

“我一夜要起三回，”小芸说：“来来回回的总不能每回都叫醒姐夫吧？要不，小妹到时候就从姐夫头上跨过去得啦。嘻嘻嘻！”

“行。”马骞足说。

桂花打了小芸一巴掌。“促狭鬼！好好睡觉。你姐夫是老实人，你可别捉弄他。”

“人家说的是实话嘛。”小芸说：“姐夫睡在门口，真的不方便嘛！”

“我睡在门口，防着坏人进来。”马骞足说。

小芸吐了吐舌头，做一个鬼脸。桂花说：“他就是这样一个实心人。”

小芸打心底里为她的姐妹感到高兴：“能遇上这样一个笃诚男子，值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早早睡下。

半夜里，听到外面有动静。吵吵嚷嚷一大帮人。马骞足在军中养成的习惯，十分警觉。他屏住呼吸静静听了一阵儿。判断出那伙人有六七个。从他们与客栈伙计的对话中判断出是本地的恶霸。是专来客栈找女人的。看样子，这伙人经常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