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一百零二章 千秋之庆

“是啊，是啊。”兵部的两位大人连连说道：“杜相所言极是。杜相所言极是。”

右相杜能继续说：“但是总得有人出来对这件事情负责吧。你们不负责，总该找个人出来负责吧？”

“右相怎么说？”左相纪贤问：“照右相的意思，该由谁出来负责？”

“不管谁出来负责，都要负责到底。”右相杜能说：“这个人嘛，就由他们兵部去找。”

一班朝廷大臣，议论来议论去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个罪责归咎给边将耿介。由他来负责。

“那就这样好了。”右相杜能说：“你们兵部起草个文书，详细的说明这个耿介是如何包藏祸心，勾结漠南的哈拉国，诱惑他们支持卡楞，嫁祸朝廷。唆使哈拉国向我朝求亲。最后我朝又是如何识破，如何回绝的，等等。诸般事宜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呈交陛下。待陛下审阅之后，再由中书加工润色，送达南朝。——诸位看这样做行不行？”

“行，行。”一班大臣纷纷表示赞同：“就按杜相所说办理。”

镇国公柯武一脸怒气，心里骂道：“这个奸滑的小人！做起这些事儿来他倒是游刃有余，十分周全。我呸！”

就这样，边将耿介被召回朝廷。下狱问罪，问罪下狱。

云乐公主的一场轰轰烈烈扶植西番钳制南朝的国策，就这样宣告破产。

有人私下这样评价：所谓国策不过是一场笑话。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但没有钳制住南朝，反倒被南朝钳制。还赔进那么多东西，搭进去一名边将。

云乐公主听到这些议论以后，气得生了一场病。

卜逢时听到这个结果以后，赶紧写信给云乐公主。信中大意是：劝公主不要灰心。不要轻易放弃。南朝虽然与漠南结盟了，并不代表这项国策失败。恰恰相反，钳制南朝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是效果尚不明显而已。只要卡楞不死，南朝的麻烦就不会断绝。之于漠然的哈拉国，已经有前面的交情，现在也没有翻脸，暂时搁置不提。等待有朝一日有用之时再派人联络不迟。对于边将耿介，希望殿下从中周旋不要使他被定为死罪。对西境的了解谁也比不上耿介清楚。留着此人，必有用处。边军百战，实属不易。成就一名边将，往往需要半生时间。殿下切不可轻易舍弃。一定要护他周全。善待他的家人。千万不可让他灰心丧气，失去了信心。

关于耿介的事情，信中写得尤为恳切。云乐公主原本对耿介一腔怨气，被卜逢时这样一说化解得冰消雪化，烟消云散。

云乐公主接到信以后，看了又看。反复琢磨。还把信交给冯姬和少姬两人看。三个人一起商讨信中的内容。

冯姬说：“卜大人说的完全在理。那些嚼舌根儿的，不过是些目光短浅的小人而已。他们哪里能够看到遥远的未来？卜大人信中所说，归纳起来有三个重要方面。殿下可要牢牢记住。”

“哪三个方面？”云乐公主问。

“一个方面是西番的问题。”冯姬说：“第二个方面是漠南的问题。第三个方面是边将的问题。这三个方面统筹起来，就是关于西境问题的国策。是未来需要长期坚持不懈要做的事情。”

“是啊！这是一项长期艰苦的工作。需要耐心去做。”云乐公主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是本宫急躁啦！把问题看的太简单，觉得是轻而易举，一蹴即就的事情。本宫谨遵先生之言，绝不放弃。可惜本宫是女儿身，若是个男儿一定把先生那些国策全部实现：扶西番，联东墉，抚百月。把南朝围困在中间，让那栾士英疲于奔命，焦头烂额。”

“女儿身怎么了？”冯姬说：“殿下可别轻看了自己。不要说自己女儿身，有多少须眉男子能像殿下这样不顾个人人身安危浴血沙场，一心为国。也许真有一日挽救我大盛朝的就是女儿家呢！”

“这妮子越说越玄乎。我大盛朝有什么危局，何用女儿去挽救？”云乐公主说。

冯姬笑了笑。见公主的精神好了起来，又恢复往日的样子。自己也感到十分宽慰。

“先生离开一年多了。本宫也不能去看他，他也不来看望本宫一趟。也不知道那边儿怎么样了？”公主说。

“殿下尽说糊涂话。”冯姬说：“卜大人是朝廷命官，封疆大吏。没有朝廷的召唤，他怎么敢擅自前来看望殿下。岂不成了擅离职守？听说卜大人把北境治理的很好。那些漠北人都对他俯首帖耳，规规矩矩。听说瀚州城里夜不闭户道不拾遗。一片太平景象。快赶上关内的许多州府啦！殿下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啊！”云乐公主叹息说：“他既然不能来，你替本宫收拾些东西遣人给他送过去。先生喜欢宫里的美食和美酒。你打点一些时样糕点和几坛御用贡酒让人给他送了过去。略表本宫的一点心意。”

“这么热的天儿，什么样的糕点能送到漠北去？”冯姬说：“殿下近来净说糊涂话。等那些糕点送到瀚州早就坏掉了。奴婢给他准备些干鲜果品，一时半会儿坏不了的送过去就是啦！他是个酒鬼，一天也离不开酒。给他多送些酒去，他一定高兴。”

“妮子口无遮拦，越说越不像样子。怎么能说先生是酒鬼呢？”云乐公主说：“先生好酒，那是名士风范。”

冯姬抿着嘴偷偷笑了笑。说：“听说他在那边日子过的很滋润。那些漠北部落的酋长都很巴结他。每次请他去宴饮，又是美酒，又是美女的。他什么没有？”

“是这样吗？”云乐公主沉下脸来。说：“早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你说的对，他不光是酒鬼还是色鬼。那些东西也不必送了。”

冯姬掩口笑道：“奴婢也只是听说，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也说不上。殿下为何吃人家的醋？”

“胡说！”云乐公主不高兴地说：“我何时吃醋来着？为何要吃他的醋？”

“既然不是吃醋，依奴婢看那些东西该送的还是得送！也许传言不是真的。卜大人是朝廷官员，怎么会随便接受人家的美色和美酒呢？”冯姬忍住笑。

“哼！”云乐公主恨声说道：“他就是那样的人。在盛京时候就经常出入风月场所。还借口说查案。经常喝的酩酊大醉，什么事儿也干不了。就是一个色鬼，酒鬼！”

“怎么？”冯姬憋住笑说：“这会儿不是名士风流了？”

“你这妮子——想是作死。”云乐公主骂道：“为何总是揭本宫的短？”

冯姬忍住笑，憋得脸通红。跑出去准备给卜逢时寄送的货物去了。

留下永乐公主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

今年是盛帝五十岁华诞，也是他在位二十年的庆典。盛帝的生日是八月十五。因此，今年八月十五被定为“千秋节”。因为是两个整数，今年的千秋节，礼部准备的格外隆重。说来凑巧，去年是盛帝四十九周岁华诞，全国共有四十九个州府，除去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和朝中大臣所上的寿礼之外，还收到天下各州府送来的四十九份特别寿礼。盛帝十分高兴。满朝文武大臣也觉得十分祥瑞。今年是盛帝的五十华诞，正好北境重建了瀚州府。刚好凑足五十个州府。因此，礼部也给瀚州府发去了征集千秋节礼物的通告。

盛帝在位二十年，政通人和，天下安康。虽然其间也有几次战事，总地来说没有影响民生。盛帝性情温良，宽厚仁和。在为二十年没有诛杀过大臣。对民间疾苦十分关心。盛朝皇族姓周，盛帝的名讳单字一个“鼎”。为了避开忌讳，不妨碍民间书写，登基以后盛帝将自己的名讳改为“鼑”。虽然意思没变，却大大方便了天下士子和黎明百姓书写。盛帝为人由此可见一斑。

云乐公主送给卜逢时的礼物到达瀚州时，朝廷征集礼物的通告也正好到达。卜逢时收到这两份礼物十分高兴。云乐公主的礼物自不必说。作为臣子，能够为陛下寿诞准备一份礼物尽一份心也是莫大的荣幸。何况，在卜逢时心底里一直很感激盛帝的知遇之恩，把陛下当作自己的伯乐。因此，收到礼部通告以后，卜逢时十分高兴。积极筹办起这份儿寿礼来。他找王守成商量。看看准备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才算合适。这份寿礼既要拿得出手，又要与瀚州府的实力相当。也就是说既不能太华贵，也不能太寒酸。必须是一份儿特别的礼物。

“珍珠玛瑙，金银财宝天下各州府都有，不足为奇。”王守成说：“再说这样的礼物瀚州府也拿不起呀！准备个什么样的礼物才合适呢？”

卜逢时也觉得份儿礼物有些难办。他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份儿非常合适的礼物。卜逢时说：“盛京城虽然地气和暖，到了冬天也还是有些寒意的。卜某在盛京的时候，那个冬天也曾经拥裘围炉。不如就给陛下送一件白色的狐裘。既稀罕，又不贵。王大哥看是否妥当？”

“俗话说，集腋为裘。一件狐裘得需要多少只狐狸的腋下皮毛？这样的礼物还不贵？”王守成说。

卜逢时呵呵笑道：“大哥说的是那种狐裘，卜某说的是另一种狐裘。卜某曾经到过漠北的焉然山一带。在那里见过一种狐狸，浑身雪白，漂亮之极。也见过有人拿这种狐狸皮做围脖儿，又温暖又柔软。做一件这样的狐裘，应该不会太昂贵。又是我漠北特产。既特别又不算奢侈。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要是这样的话，直接告诉哈达，让他们部落送一件这样的狐裘来就可以了。”王守成说：“实在不行，不过给他点银子罢了。”

“漠北工匠做工粗糙，他们做出来的狐裘上不了台面。”卜逢时说：“大哥只要去征集狐皮就是了。卜某这边倒是有一个手艺精湛的皮匠和裁缝。必须在八月初五之前准备妥当，方不误事儿。”

“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准备。一定误不了事儿。”王守成说完急急忙忙走了。

卜逢时素来没有官架子，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接触。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徒皆有认识的。在云中府就认识一个手艺很好的裁缝，他鞣制的皮革蓬松柔软，缝制的大氅针脚细密，做工讲究。卜逢时打发人把他请到了瀚州府。这位裁缝住在州府衙门里日夜不歇，整整忙碌了一个月才将这件白色的狐裘缝制妥当。狐裘选取毛色纯正，绒毛长度一致的白狐狸皮做里子，南朝扬州产的锦缎做面料。镶着白貂皮滚边儿，带一个长绒大翻领。披在身上，贵气十足。

“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啊！”王守成抚摸着狐裘柔软光滑的里子。艳羡地说：“虽然不一定比得上其他州府的礼物贵重，却也不至太寒碜。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也只能如此啦！”卜逢时说：“无论贵贱，是做臣子的一片心意。尽心就是啦！”

礼物准备好，用一个锦缎包袱包好，装在一个檀香木匣子里。交给王守成，让他骑快马送往盛京。临走之时，卜逢时交给王守成一封信，让他带给云乐公主。“大哥离开盛京也一年多啦，正好回去看看。你不要急着离开，在盛京城多待一些日子。也许后期公主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你到时候一并办了就是。”

“属下领命。”王守成答应着走了。

王守成离开瀚州府，一路快马加鞭。离皇上的寿诞还有两天时赶到了盛京城。他到礼部交割完礼物，便去觐见云乐公主。守卫宫门的侍卫，有好几个都是云乐公主专门交代过的。为的是原先卜逢时在京时觐见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