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裂痕的光 第一章

“这么快就办完了？”

“嗯。”

“走吧，带你吃点东西？”

“我不太饿。”

“吃点吧，给你庆祝一下，别忘了今天是冬至。”

顾晓钰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今天竟是冬至，她扯了下没有情绪的嘴角，能在冬至这天领离婚证，可真算择了良辰吉日。

“下车吧，到了。”沈悦把车倒进车位，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道。

顾晓钰抓着包从副驾上下来，冬日午后的阳光夹杂着刺骨的寒冷，她抬头朝身后的饭店看了眼，是一家东北饺子馆。

店里空调开得很暖和，由于中午饭点已过，吃饭的人不是很多，两人在墙角找了个四方桌坐下。

老板娘走到她们桌前热情地招呼道：“美女，你们看下菜单想吃什么，炒菜饺子铁锅炖都有。”

沈悦把菜单推给顾晓钰说：“想吃什么随便点。”

顾晓钰其实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胃口，她心不在焉地说：“我来一盘饺子就行了。”

“顾晓钰，人是铁饭是钢，屁大的事儿不值得你饭都不吃了，光吃饺子多没意思。”

老板娘是个察言观色的人，她笑脸盈盈地说：“要不你们先看菜单，想好吃什么了再叫我？”

沈悦没搭理垂头丧气的顾晓钰，她拿着菜单对老板娘说：“两盘酸菜猪肉饺子，一份锅包肉，一份地三鲜。”

顾晓钰抬眼看着沈悦说：“我们俩吃不完这么多。”

“吃不完打包带走。”

等菜时沈悦问顾晓钰：“最终结果是郊区那套小房子归你？”

顾晓钰摸到羽绒服口袋里硬邦邦的离婚证，点了点头。

“这也太便宜徐梁和那烂货了，那房子本来就有你的份，当然给你，可你应该争取把那大房子也要到手，车子都应该拿过来，他婚内出轨错的是他，得让他净身出户才对！离了婚结果你被赶走，倒让他俩舒服腾了窝，你想过你这三年青春算什么吗？”

“房子车子本来就是他的婚前财产，婚后买的这套小房子不是已经拿到了吗，我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些事，太累了。”

“哎，幸亏你们没有孩子，不过你也才二十多岁，不急，后面还会遇到。。。”

“沈悦，我们别谈这话题了。”顾晓钰有些心烦地说道。

沈悦从骨子里心疼她的遭遇，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吃完饭出来，沈悦开车送顾晓钰回家的路上说：“等会要陪你上去吗，我怕那对狗男女欺负你。”

顾晓钰浅笑了声说：“那倒不用了，在我东西搬走前他应该一直住那女人家里，不会回来的。”

“你是明天搬家？”

“嗯，先回去把东西打包好，周末请了搬家公司一块运走。”

“明天我没法陪你搬家，我这销售就周末最忙了，你一个人能行吗？”

“这段时间你陪我还不够多吗，现在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你就别为我操心了，我没事的。”

“没办法，谁让我是你唯一的小姐妹，其他人的事情我还懒得管呢。”

“沈悦，谢谢你啊。”

“嗐，少来啦，咱俩从同学到现在都十年了吧，你说哪个男人能像我对你这么好。”沈悦说完给顾晓钰一个飞吻，顾晓钰被她逗笑了。

沈悦想起什么便说：“对了，你爸妈那边怎么样？”

“他们人在老家，我不想让他们烦心，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车子在高层建筑的小区门口停下，顾晓钰叹了口气说：“你快去忙吧，我走了。”

沈悦拿着手机晃了晃说：“有任何情况，呼叫我。”

“知道啦，你快走吧，我能行。”

顾晓钰目送沈悦的车消失在车流中后转身进了小区。

家里没人，如顾晓钰所料，一百多平的房子里还是那副熟悉的死气沉沉的味道，她在这个压抑的空间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几乎忘了刚结婚那会儿她也曾短暂幸福过。

前些日子她将许多零碎品已经运到了郊区那套房子里，大件的东西需要周末让搬家公司搬，等她打包完房子里属于她的东西后时间已经是傍晚，冬天的天暗的很早，房子里阴沉沉冷嗖嗖的，像是一个大黑窟窿，这是她曾经的家，从明天开始她再也没有资格进来，这房子也会有新的女主人入住。

顾晓钰把房间的灯打开，她看着卧室的床，这张曾和徐梁翻云覆雨的大床，刚结婚那时候，他对她的肉体欲望是那么强烈，男人年轻无休止的占有欲夜夜折腾得她筋疲力尽，那时候她貌似很幸福，她以为徐梁不只爱她的身体，还爱她的灵魂。

徐梁的父母开纺织厂，家境条件优越，他自己长得也不算丑，算得上是公子哥的模样，周末他总和一帮狐朋狗友去酒吧玩到深夜。

顾晓钰刚毕业就进入这城市的一家幼儿园做舞蹈老师，长发，长相单纯且五官精致；性格大大咧咧的沈悦那时候刚进入汽车行业做实体销售。

元旦跨年，沈悦和其她几个销售朋友带顾晓钰去市区的酒吧里玩，那个晚上，徐梁一眼看上了站在吧台前拘谨又漂亮的顾晓钰，从那晚之后徐梁对顾晓钰展开了疯狂猛烈的追求。

他知道她在哪家幼儿园上班后，时不时往那所幼儿园送玫瑰花，几乎天天开车等她下班，每天发信息说些肉麻又甜蜜的话，动不动就请她吃这吃那，顿顿都是大餐，总之徐梁把“真诚”和信誓旦旦的“爱情”表现的淋漓尽致，刚出学校的顾晓钰哪里经得住这样疯狂的攻势，她不懂，她好奇，她甚至有了一点虚荣心，最后她终于向徐梁缴械投降了。

两人相恋后算是闪婚，徐梁说她适合做自己的老婆，因为漂亮、身材好、心思简单、面相单纯，带出去见朋友特别有面子，而她幸福地沉浸在他制造的糖衣炮弹中无法自拔。

不知何时他对她渐渐没了开始时的热烈和激情，他开始找理由晚回家或者不回家，即便结婚了还会去酒吧玩，每次凌晨回到家身上都是浓烈的烟酒香水味，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她心里憋屈，每次想哭想和他闹，可情绪却总懦弱地化成一句：“老公，你到底还爱我吗？”徐梁听她这么说，用蛮力把她翻到身下就是一顿荒唐地发泄，他觉得这样顾晓钰就不会矫情造作了，事后他喘着气满嘴酒气地问：“现在爽了吗，还闹不闹？”顾晓钰侧身背对着他不再说话，心里的委屈和不安让她彻夜失眠。

顾晓钰第一次情绪失控爆发是看到徐梁手机里的东西，那些撩骚的聊天内容和女人的裸照，他们发生了一次剧烈地争吵，这场争吵使她对爱情、婚姻产生了强烈质疑。

“你整天挂着这张要死不活的脸对着我，你知道多让人扫兴！我他妈能有什么兴趣回家！……”

“我娶你回来的目的是看你单纯漂亮，适合做我老婆，带的出手，你懂不懂？你跟我天天作什么作？我现在看你真的越来越厌烦！……”

顾晓钰多希望挽回他的心：“我认真经营我们的家，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等你回来，我不仅上班，回来还心甘情愿给你煲汤做饭，我在很认真的爱你，而你呢？除了酒吧，除了狐朋友狗友，除了发裸照的贱女人，你的心…”

“因为腻了，懂了吧，我对你腻了，看烦了，你在床上没意思，我觉得没意思！”

顾晓钰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她终于不再说话，也不再卑微地挽留。

争吵之后，顾晓钰休假回北方老家住了一周，她的父母不是什么文化人，只希望她结婚后能经营好自己的家，顾晓钰没和他们谈论自己的婚姻状况，父母也没有追问出什么东西。一周后她回到这座城市，正值炎热的盛夏午后，她一进家门就发现了陌生女人的高跟鞋，顾晓钰愣在客厅站了许久，她看着房门紧闭的卧室，里面若有若无传出的呻吟声让她感觉恶心又刺耳，她难过得喘不过气，鼻头阵阵酸涩。顾晓钰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该来的总会来，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打开了房门。

他们决定离婚，沈悦知道徐梁干的烂事后背着顾晓钰上门找过他，她脾气可不像顾晓钰那样能忍，她无法容忍这么没良心的渣男伤害自己的好姐妹，冲上去就把徐梁的脸给抓伤了，徐梁厌恶又冰冷地对沈悦说：“她可真有个好姐妹啊，现在替她出完气了吧，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家，你可以滚出去了。”

沈悦震惊至极，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烂的坏男人，又烂又坏，她太替顾晓钰不值了，心里愤愤地想：离婚，赶紧和他离婚，早离早解脱！

天已经黑了，顾晓钰回忆着这几年婚姻生活中的点滴，她蹲坐在卧室地上失声痛哭，孤独和委屈一股脑儿袭来，她彻底失去了方向，对未来迷茫、不知所措。她终于哭累了，情绪也释放干净了，迷迷糊糊中躺床上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第二天早晨七点多，阳光从窗户扑进房间，热烈的阳光也散不去房子里的冰冷，昨晚她忘记开暖空调，浑身已冻得冰凉，早晨她洗了热水澡后身上才暖和起来，搬家公司的电话正好打来。

“喂，你好，是顾小姐吗？我们这边大概半个小时后到，可以吗？”

“好的没问题，我这里已经收拾好了，等会可以帮忙一起搬运一下吗？”

“好的没问题。”

顾晓钰已经扔了很多不要的东西，可还是打包了十几个蛇皮袋，她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大的勇气把所有东西都扔掉重新买，她需要节省开支。

大包小包在搬家公司的帮忙下全都装车结束，她把这房子的钥匙留在客厅桌上，顺便给徐梁发了条信息：钥匙在客厅，我搬走了。

徐梁并未回信息。

搬家车行驶在去郊区的路上，沈悦给顾晓钰打来电话：“晓钰，搬了吗？”

“我在路上了，还没到。”

“你这两天先自己收拾收拾，等我这里空下来就去找你。”

“嗯，好，你先好好忙工作。”

搬家车开了四十多分钟终于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有些老旧的老公房小区，虽说是在郊区，但靠近古镇老街，周边还有几个繁华的大商场，交通很方便，许多城市的上班族都愿意租住在这里，毕竟租房不会像市区那么昂贵。

这房子是她和徐梁刚结婚时，双方家庭共同出资买给他们小两口的，供他们出租用，每个月还能收一笔租金，收租的钱打到顾晓钰卡上当零花钱用，这六十多平的小房子是公寓房风格的装修。

她和徐梁离婚后房子就归她了，按徐梁的话说就当是最后对她的补偿，两清了，可感情的事情哪会真的两清，总有一方永远亏着另一方。这老公房因为没电梯，她一个人根本没法把这么多东西搬上三楼，幸亏搬家公司的男人们力气大，他们上下跑了几趟就全部搞定了。

她身心疲惫地看着客厅里堆满的蛇皮袋和两个行李箱，欲哭无泪，只能慢慢收拾了。

收拾完卧室的床、衣柜、化妆台，继续收拾厨房的厨具和锅碗瓢盆，卫生间也清理干净了，洗漱用品摆放整齐了。。。。。。

她终于把最繁重最大头的活给搞完了，剩下些琐碎的东西还得继续慢慢收拾，扫地、拖地、洗晒衣物是一件接着一件，顾晓钰忙完周末两天的搬家后感觉腰酸背痛，一个人搬家本就心酸，加上她心情本就不佳，整个人的状态看着更加阴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