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儿女 第二章 宁城喋血

从蓟城西门出去后，是一条驿道，沿浑河(今称永定河）北岸向西北方向二、三十里折向正北，穿过圣泉河、老河等大小十几条河流，经三百多里最终到达燕国最北边的城镇宁城。宁城是燕国北部边境的军事重镇，紧靠燕国长城，长城以北就是东胡的境地了。宁城北靠的是燕山一个非常著名的山峰，叫燕北峰，当年秦开将军率军在此与东胡人激战，最终取得胜利，将东胡人驱赶到燕山以北，为了纪念这次战役，在峰下筑城取名宁城，希冀安宁之意，然后留胞弟秦合驻守宁城，北拒东胡。秦合在燕北峰上修筑长城数十里，与燕国北边的长城连接起来。宁城除了驻军外，不断有百姓来此定居，逐渐成为燕国北部的一个有名的城镇。秦合在宁城驻守了十多年，秦开将军死后，他辞去军职，因舍不得离开宁城，就在燕北峰上隐居下来，潜心钻研武学和声乐，并收徒授艺，高渐离是他教的第一个徒弟。

????高渐离押着夏三郎出了蓟城西门，便打马飞奔，阿秋驾着马车在后面紧跟。这时是下半月，夜里没有月光，驿道也不是十分平坦，马车跑的较慢，所以高渐离得不时的放慢速度。

????夏三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不知道高渐离要去哪里，也不清楚高渐离是否杀了他，也找不到脱身逃命的机会。他怯怯地问高渐离:“高大侠，咱们要去哪里呀？”

“休要多问，到时自然告诉你。”高渐离其实心中已有打算。他料想，虽然暂时逃离了秦兵魔掌，但秦兵肯定会再追捕他们，一定要把燕姬和荆轲的新生的两个孩子带到安全的地方，脱离秦兵的追捕。哪里安全呢？东西南北，东西南三面都是秦朝的天下，只有北边，秦兵势力尚未达到。他首先就想到最好北上宁城，找自己的恩师、隐居在燕北峰的秦合，燕北峰地处北疆，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且秦合武功盖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退一步讲，即便是秦兵攻占了燕北峰，他们也可以翻过长城，退走东胡，秦合也有不少东胡人朋友。而且，现在的宁城守将秦山，是他的师弟、秦合的儿子，武功高强，估计他还不知道今天蓟城被秦兵攻陷，燕王和太子丹出逃，秦兵早晚也会攻取宁城，现在他们逃往宁城，与秦山会和，也可以借宁城阻挡秦兵。蓟城到宁城有三百多里，他们昼夜兼程，估计明天下午可以达到宁城。所以，他押着夏三郎，引着阿秋和燕姬的马车，顾不得月黑风高，一路沿驿道向北进发。?

十月底的燕北，冬意已浓。西北风不时卷起地面的尘沙和落叶，洒向人的脸面，细沙子打的脸面生疼。驿道两侧的山岗和树林中，偶尔传来几声狼嚎，使这漆黑的夜显得甚为瘆人。驿道淹没在黑夜里，路影若隐若现。高渐离和夏三郎都有上乘武功，于黑暗中也能辨识物体，前方路面上有石头或者水坑，都能提前发现，但阿秋武功低微，夜间辨识道路的能力不强，驾着马车走的不快，高渐离又不能只顾自己快走，基本上是走走等等，所以他们走的并不快，两个时辰才走出了五、六十里。

???正行走间，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这条河是圣泉河，发源于燕山西北部，由西北向东南在燕国东部与浑河交汇，蜿蜒数百里，是燕国中部仅次于浑河的河流，在夏秋雨季，河阔水深，自燕山以下可行舟船，现在是冬季，进入枯水期，很多地方的河床裸露了出来。在夏秋雨季，由蓟城通往北方的驿道经常被河里发大水阻断。现在河水小了很多，在紧要处搭建了一座竹木浮桥，方便通行。高渐离押着夏三郎快马来到河岸边，等到阿秋的马车来到近前，他对阿秋说：“你先等一下，我先从这浮桥上过去，看看是否能走马车。”然后对夏三郎说：“你与我先从桥上过河。”

???夏三郎的穴道在过蓟城西门的时候被高渐离解开了腿上的穴道，因为不解开腿上的穴道他就骑不好马，走不了几步会从马背上摔下来，行家也会看出来他是被人点了穴道。但他双臂的穴道没有解开，两条胳膊象木棍一样动弹不得。这一路上他试图用内功冲开穴道，但都没有成功。一路上他都在不断地思索、寻找脱身的机会，由于双臂不能动，他却不敢逃跑，而且高渐离时刻在盯着他，他也没机会逃跑。这会儿来到河边，他感到似乎逃跑的机会来了。正在盘算中，听见高渐离让他一起先过桥，便不敢怠慢，随高渐离骑马从浮桥上走到对岸。

???这座浮桥已经很破败了，有几处的竹木缺失，露出大洞，高渐离的马蹄差点露陷下去。他和夏三郎来到对岸，勒转马头，朝阿秋喊道：“阿秋，你驾车过来吧，但要小心，有几个地方的木头掉了，别让马车轱辘掉进去。”阿秋应了一声，缓缓地驾着马车从浮桥上走过来。

???眼看再有几步的距离，马车就到达对岸。突然马车的右轱辘掉进了浮桥的一个洞里，整个马车向右猛烈倾斜，燕姬好像是身体撞到了车篷上，“哎呀！”尖叫了一声，两个婴儿也哇哇哭叫起来。阿秋差点被甩下河去，她紧紧抓住马车的边辕，高叫“高大侠快来帮我们！”

???高渐离见情势危急，施展轻功从马背上飞身跃到马车后面，双手抓住马车尾部的梁，用力向上一提，便把右边的马车轱辘提了出来，阿秋趁势给马猛抽一鞭，“驾！”那马猛地向前一窜，马车就上了岸上。

???高渐离吁了一口气，心想好险。他正要向他的坐骑走去，却见夏三郎也从马上纵身跃起，一头投入圣泉河中。这让高渐离大吃一惊，“他是自杀还是逃跑？他不能死，还要留他做人质，以抵挡秦兵来追。”高渐离立即施展燕子抄水的轻功，向夏三郎入水的位置飞去，他想抓住夏三郎把他提上来，但他向水中一抓，没有抓到夏三郎。他只得用脚踩了一下水面，又一纵身飞回到岸上。只见河水奔流，已经没有了夏三郎的踪迹。他沿河岸向下游搜寻了半里许，什么也没有发现。夜色黑暗，纵然他有上乘武功，但也看不了太远。不知道这夏三郎是被淹死了还是逃跑了。搜寻无果，他正好返回桥头，带领阿秋和燕姬，继续夤夜向北部进发。

?

???在圣泉河浮桥下游三、四里的地方，河道出现了一个大湾，水面渐宽，水流渐缓，两岸一边是陡峭的悬崖，一边是平缓的沙滩。河水在漆黑的夜里静静地流着，不时一阵风掠过水面，泛起层层微波，反射出片片微光。突然，哗啦一声响，从河水中窜出一个人头，他向四周望了一望，便慢慢地向岸边游去，然后跌跌撞撞走上沙滩，没走几步却一跤跌倒，趴在沙滩上，停了好半天才缓缓坐了起来。此人正是夏三郎。他被高渐离押着，这一路上都在寻找逃跑的机会，但由于双臂的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又忌惮高渐离的武功，一直不敢逃跑。在过桥时，他见高渐离去救马车，感到机会来了，决定跳河借水逃走，他老家在渭水河畔，自小在河边长大，练就好水性，他听说过这圣泉河是条大河，河水很深，应该能潜水逃走，虽然双臂穴道被封，但双腿可用，纵是冒险也得一搏。于是他乘高渐离去拉马车时，便施展轻功，纵身跳入圣泉河中，然后双足蹬着河底，象一条漏网之鱼，急急然向下游游去。他一口气游了三、四里，估摸已经远离了高渐离，这才探出头来，来到岸上。他坐起身，抬了抬胳膊，竟然能抬起来，原来经寒冷的河水刺激，他双臂被封的穴道竟被冲开了。他心中大喜，抖擞精神，展开轻功，向蓟城方向狂奔而去。?

秦兵占领蓟城后，在城内有零星的军民的抵抗，有秦兵遭到袭击，有几处房屋建筑遭到纵火烧毁，赵高坐镇燕王宫，指挥各路人马救火，缉拿抵抗的燕人，稳定城中治安，折腾了大半夜才睡觉，五鼓鸡鸣，赶快起床。他是很敬业的。洗漱毕，天已经蒙蒙亮。他披挂整齐来到燕王宫，命军士擂响聚将鼓，开始点卯。不一会儿，十几个高级将官都到了。赵高逐个点名，询问所部军情。到场的将官问询了一遍，他觉得好像少了一个人，仔细看了看，没有夏三郎。赵高与夏无且私交甚笃，所以对夏三郎甚为信任，把亲兵部队一千多人交给夏三郎统领，所以夏三郎的地位在其他将官之上。这么重要的一个职位，点卯时竟然不到，赵高不免心中不悦，沉着脸问：“夏三郎怎么没到？”

???将官们左顾右盼地张望一番，似乎都不知道夏三郎怎么没到。

???赵高益发不悦：“谁知道夏三郎怎么回事？”

???这时，刘里上前一步回答：“禀告主帅，昨夜我把守西城门，夏三郎将军和一个剑客模样的人，引一辆马车出城，夤夜未见回转。不知所去何为？”

??“有此等事？”赵高闻听也颇觉纳闷，“夜间他出城去干什么？”

??“当时末将问他出城何为，他说有紧急军务。”刘里答曰。

??“紧急军务？什么紧急军务？他为什么不报告给我？”赵高正纳闷间，忽然看到皇宫门口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因奔跑甚急，一跤跌倒在赵高脚下，然后纳头便拜，口中哆哆嗦嗦地叫到：“主帅!”赵高定睛一看，正是夏三郎。

???只见夏三郎非常狼狈,头上没了头盔，头发披散如乱麻，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臭腥泥，满脸的污秽，上身的铠甲只剩左臂上的一片，下身的裤子膝盖以下都断掉了，两只光脚布满血道子，被荆棘挂的。

???赵高见夏三郎这副模样，大为惊诧，睁大眼睛问：“夏三郎，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夏三郎把他在荆轲的上卿府杀狗屠涂四哥，燕姬生产，被高渐离挟持，机智逃回的事情经过哆哆嗦嗦说了一遍。

???赵高听罢夏三郎讲述一遍，没有责怪夏三郎，反而安抚了他几句，然后安排夏三郎去疗伤休息，又让人取来地图，断定高渐离和燕姬必然投奔宁城，因为出蓟城往西北去只有去宁城这一条路，而且宁城现在仍然被燕军占据，现在应当兵发宁城，一来缉拿荆轲亲属和同党，二来攻取宁城，扫清燕北。

???于是，赵高亲率三千骑兵，向宁城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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