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儿女 第六章 沧海力士

张良与胡戎分别后，带领族人童仆二百多人来到芝罘山，买了一艘大木船，雇了海路的向导，装上了足够半个月吃的食品和水，横穿东海，向东海东岸的沧海国进发。

辽阔蔚蓝的大海，波翻浪涌，极为壮观。张良伫立船头，心情也象大海一样汹涌澎湃，此去前程不知道有何艰险，不知道能否平安到达沧海国与那里的韩国逸民相见，也不知道能否找到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共谋刺秦大业。

大船在海上走了两天，没有遇到大风大浪，这天正行进间，海上突然起了大雾，雾气很重，十几步开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张良站在船头，让水手们放慢了速度，任凭大木船在云雾缥缈中缓缓行进。走着走着，突然在大木船的前后左右浮现出城市楼阁，象天宫，象地府，有仙山，有琼阁，极其绚丽，极其繁华。张良被这美妙的景致惊呆了，忙唤族人出来观赏。那位向导对张良说，这是海市蜃楼，名曰蓬莱、瀛洲、方丈，都是神仙住的地方，能看到仙山是一种福分，一般人难得一见。

张良极为惊奇，问向导：“可否停船，容我等上仙山一游？”

向导哑然失笑，曰：“此仙山可望不可即，凡人是上不去的。”

张良闻听此言，两只手不断搓搓，显得非常遗憾。

正嗟叹间，眼前铺天盖地的海市蜃楼突然消失了，紧接着一个小山似的巨浪向船头打来，海水把众人都拍在了船板上，这一浪海水把众人衣服全都打湿了。大家挣扎着从船板上爬起来，互相一看，大都摔的鼻青脸肿，正要相互取笑，又一股巨浪从船底涌起，大木船被大浪抛向空中，旋即又随大浪落到浪底，又被抛起、跌落，如是三番，大木船差一点倾覆。张良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紧紧趴在船上，或抱着桅杆，或抓住缆绳。忽见向导用手指着海面惊叫：“大蛟龙鱼！大蛟龙鱼！”

张良众人向他手指处望去，果见大木船前方有一大鱼，从头望去，身长数十丈仍不见其尾，似龙非龙，似蛟非蛟，面目狰狞，眼放毫光，嘴张开如城门般大小。张良众人何曾见过如此巨大的水怪，只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只见大蛟龙鱼绕着大木船转了几圈，渐渐远离，张良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大家整帆摆桨，正欲继续前行，向导又大叫起来：“它又来了！完了，这下我们彻底完了。”张良众人张目一看，果然这大蛟龙鱼从前方半里远，张着血盆大口，箭也似的向大木船冲来，眼看看撞上了大木船，张良众人只有闭目等死。

突然，半空中响起了一声霹雳，一道闪电射向大蛟龙鱼，这孽畜狂叫一声，扭头逃走了。只见从半空中飘飘然降下一个人，稳稳地落在船板上。

张良众人因为神仙下凡，纳头便拜，齐声叩谢：“多谢神仙救命。”

只见此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河目海口，五绺长髯，身穿一件藏青长袍，手持一柄桃木宝剑，一副仙风道骨。他见众人朝他下拜，忙还礼，请众人起身，说：“我不是神仙，我乃燕人卢生，来寻找长生不老之药。闻听仙药在蓬莱、方丈、瀛洲三仙山之上，而三仙山在虚无缥缈之间，极难寻见。偶见数次，都被此大蛟龙鱼阻挠。此孽畜在海上神出鬼没，常撞翻往来船只，食人。尔等宜做速离去，以免再撞上它。”

张良拱手曰：“吾乃故韩张良，感谢先生救命之恩。”

卢生呵呵一笑：“久仰公子，不必感谢，公子造化大，命不该绝，所以遇我出手相助。凡事当尽人事，听天命。此地不可久留，速速离去。”卢生说罢，把桃木剑望空一掷，一纵身双脚跃上宝剑，御剑飞行而去。张良听说古人有御剑飞行之术，今日始见此术不虚，大开眼界，连连望空拜谢。

又经过数日航行，张良率众横渡东海抵达一个叫列口的城市，这里是沧海国的境内。上岸后，又经过两天的跋涉，他们找到了韩国逃难来的逸民。公元前230年，秦王政派秦国内史腾率军攻打韩国，俘虏韩王，韩灭。为避秦乱，韩国的贵族士大夫和平民数千人远渡重洋，来到沧海国，沧海国国君沧海君接纳了他们，并在带方山南面风景秀美、物产丰富的带水河沿岸给他们划出了一大片土地，供他们休养生息，安居乐业。这些韩国逸民在沧海国遵守法度，与当地土著居民和睦共处，并且把中国中原地区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青铜器铁器冶炼技术和制陶技术以及河洛文化带到了沧海国，为沧海国当地的农业手工业发展和文化繁荣起到了推动作用，所以，沧海国朝野对韩国逸民都非常欢迎，对张良众人的到来，也是非常欢迎，很快就为他们安排了居住的地方，搭建了房子，提供了食物，他们很快就安顿稳定了下来。这些韩国人和当时土著人共同构成了现在大韩民族的祖先，为什么现在的韩国国名是韩国，与中国战国时期的韩国是有一定联系的。

族人和童仆们都安顿好后，张良就开始琢磨他的另一个重要任务，寻找刺秦同道。这天，张良离开他们居住的邑落，外出游历，访贤寻能，往北来到一个叫屯有的城市，人口稠密，市井繁华。进入城内，张良大街小巷地转悠，在一片空地上，他看到一大群妇女儿童正在跳腰鼓舞，她们排列成整齐的方队，身穿上白下红的衣裳，每人腰上挂着一只腰鼓，边用手打鼓边跳舞，鼓声铿锵有力，舞者欢快热情。周边有不少人围观，不时鼓掌叫好。张良也被这腰鼓舞所吸引，情不自禁地随着观众鼓掌叫好。身边一老者对张良说：“这是我们屯有的腰鼓舞队，正在演练，准备参加十月三十日在都城昭明城举办的龙舞大会。我看她们的高超技能，准能得到国君沧海君的赏赐。”

张良观看了腰鼓舞好一会，又信步向东走去，走出了百余步，见路边有一个铁匠铺，又吸引了他的目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铁匠铺的门头招牌上的几个碗口大的字：“金记铁器”，这几个字让张良倍感诧异，倍感亲切。因为这几个字是用原来韩国通用的小篆字体韩篆书写的，里面还有一点楚简的元素。“难道这个铁匠铺是韩国的乡亲们开的？”张良心里琢磨着走近铁匠铺。只见铺子里的工棚下，有一尊火炉，连接着一个风箱，一个铁塔般的大汉和一个精瘦的老者正在打铁。老者一手用钳子夹住一条通红的铁块放在钻子上，另一只手握住一个引锤引导着大汉，大汉抡起几十斤的大锤，跟着老者的锤点，用力地捶打钻子上的铁块，“叮叮当，叮叮当”，声音很有韵律。

张良驻足观看。有顷，老者发觉铁匠铺外有人，便住了锤，对大汉说：“金锤，咱们歇一歇吧。”然后对外面的张良说：“尊客请进内吃茶。”

张良谦让一下走进铺内。老者用毛巾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把张良延请进内，并捧上一杯茶，上下打量了一眼张良，说：“尊客是中原来的吧？”

“我是韩国人，张良，字子房。”张良答曰。

“尊客莫不是韩国国相的公子子房？”老者略带惊讶地问。

“然也。”张良点了点头。

老者闻言，向张良纳头便拜，“原来是恩相公子来此。”

张良赶忙扶住老者，“老丈不必行礼。”

老者忙为张良延座，然后对大汉说：“金锤，快来拜见恩公。”

原来打铁的大汉名叫金锤，是老者的儿子，按老者之言向张良行礼。张良也连连回礼，但心里有点莫名其妙。

接下来，老者对张良讲，他叫金正，系中原韩国人，十几年前，他在秦国经商时，失手打死了一个县吏，逃回韩国。秦国派人到韩国要求韩国捉拿金正交给秦国，因为这是两国之间的事情，韩国国相即张良的父亲亲自处理此事。他对秦国使者说金正是韩国人，理应由韩国处理，然后给金正足够的路资，让金正暂避一时。金正就带着儿子金锤辗转来到了沧海国，在此以打铁为生。张良也向金正讲了家国已被秦国消灭，自己也只好带族人来到此地，寻求力量，以图日后反秦复国。

三人正在交谈，忽听外面人喊马嘶，有人高喊“马惊了，快躲开！”他们急忙走到铁匠铺外观看，只见三匹健马拉着一辆很大的马车狂奔而来，转眼间弛过铁匠铺，向前面正在演练腰鼓舞的人群冲去，人群见此惊马车冲来，俱惊愕不知所措，来不及躲闪，眼看一场惨祸就要发生。

在这紧要关头，只见金锤一个箭步跃出铺外，然后一个鹞子翻身，飞箭似的弹出，追上了马车，双手抓住马车的后尾部，拿桩站定，两只脚像是钉子一样定在地上，高叫一声“驭！”使出千百斤的力气，硬是把马车拽停了下来，那三匹惊马被这巨大的力量拉住，两只前腿腾起在空中空刨了几下，便停了下来。

人群又一次被惊呆了，随即又爆发出激动的喊声：“金锤，好样的！金锤，谢谢你！”

张良也被金锤的神力震撼了，他想，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勇士，若能得他相助，刺秦复国的大业就更有希望了。

大家把金锤簇拥起来，不住地夸赞他、感谢他。屯有的老族长说，金锤力挽狂马，奋力救人，实乃英雄之举，他要向国君沧海君上奏请求给金锤嘉奖。

是晚，张良与金正金锤父子开怀畅饮。张良向他们讲述了自己反秦复国的宏大计划，并希望他们与自己一起干，共襄义举。金氏父子当即表示赞同，金正说：“秦始皇暴虐无道，天下人人可得而诛之。可叹老汉我年事已高，不能追随公子左右，愿将犬子金锤交给公子，执鞭随凳，以效犬马，共图大业。”金锤道：“承蒙公子错爱，愿追随左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张良大喜，三人痛饮，尽醉方休。

十月三十日，在沧海国都城昭明城，举办了一年一度的龙舞节。这个节日是沧海国最重要的节日。相传在沧海国开国国君时期，在某年的十月三十日这天，国君率妃嫔媖嫱王子皇孙文臣武将乘船下海，突然间重雾封锁了海面，天昏海暗，伸手不见五指，巨浪滔天，眼看大船就要倾覆。国君和众人惊憟万状。一位老臣奏曰：“王，此为巨鲛作怪。王宜作速叩请东海龙王相助。”老国君急忙跪在船上，望空叩拜。果然，一条巨龙带领无数小龙从海面腾起，顷刻间，霞光万道，驱散了黑雾，海面复归风平浪静。龙群在海面上翩翩起舞，护送大船靠岸。为了感谢龙王的救护之恩，老国君将此日定位龙舞节，在每年的十月三十日，沧海国都要组织盛大的舞蹈、祭祀活动，向东海龙王献祭，由各部落组织龙舞队到国都献舞，腰鼓舞是其中的一个项目。

是日，沧海君亲自主持了龙舞节。在高大巍峨的王宫前面，用圆木搭建了一个高台，沧海君和众臣在高台上进行祭祀，摆上牺牲供品，沧海君手捧一个青白色的硕大的玉琮，高高举过头顶，向天祷祝，祈求东海龙王保佑沧海国国泰民安。祭祀毕，便开始了盛大的龙舞活动，十几只舞队在高台下的广场上翻腾舞蹈，有腰鼓舞，狮子舞，龙舞，鼓乐齐鸣，场面十分壮观。

接下来，沧海君宣：“着屯有部勇士金锤上前表演铁锥舞。”沧海君怎么知道金锤之事?是因为屯有的老族长向他奏报了金锤拦惊马救人的事迹，沧海君要在龙舞节上对金锥进行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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