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刀传奇 第9章 最后的筹码

九月十七日,初晨。

有雨。

很细很小很密的雨,粉一样洒向每一个人。

甚至于，雨落到身上，衣服还是干的。

远山上的枫叶已经红了,潮湿的空气中流动着木叶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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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山下八十里，方超冒雨赶路。

因为不败的黑魔方超，已经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人，唯一的一个手下，还负了伤。

风情万种赫四娘，既然有躲过神剑小诸葛郑智明的轻功，也有逃走的本事。

方超知道,武二郎和林枪肯定是回不来了。为了掩护他和赫四娘撤退，这两个跟随他十几年的老部下都成了惨痛的代价。

这一仗，败的是不败的方超。

昨天中午，丐帮在极短的时间里,一路攻上快乐山。

快乐山上十八道防线,在对方强大的攻势下,简直不堪一击。

黑教已成功了很久，也威风了很久。

黑教弟子根本想不到有人真的敢进攻快乐山，快乐山上的防卫甚至比各处分舵的力量还要薄弱。

骄傲使人失败是不变的真理。

况且，欧阳雨的防卫布置,原本就故意留下了许多漏洞。

方超料到欧阳雨有异心，但他以为欧阳雨只是觊觎教主之位。他根本想不到，欧阳雨从一开始就是

为了使黑教灭亡，为了使他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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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姚立的人头，被一只红木锦盆送上山，送到方超手上时，他的精神几乎就要崩溃了。

他今年四十一岁,姚立十八岁。没有人知道姚立是他的私生子,甚至于姚立也只是隐约地感到彼此间的不同寻常的亲情。

有些感情很奇怪，不需要说，但一定都能够感觉到。

方超不说，还有个原因，他这样的人，仇家实在是太多了。有些事情，明明是手下做的，他完全不知情，但帐一样是记到他的头上。

一个人想要成功，总有代价。

他将姚立留在总坛，放在欧阳雨身边，就是要多加磨炼。他想将姚立培养成不败的英雄,好今后接替自己的位置。

现在,姚立死了。

他死的时候,一双眼睛还是睁着的，似乎在问：“你是谁？我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超不忍再看下去，当他关上锦盒的时候,丐帮与崆峒钱昌已经攻上了快乐山。

而欧阳雨和欧阳雯却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自从午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副教主与圣姑。

方超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错得无法补救。

他甚至已经想到欧阳雯为什么每天午后都必须午睡，而且还不能有任何人打扰，连他都不能。

他也忽然明白，为什么常常在午后很难找到欧阳雨。

他开始怀疑这两个人的兄妹关系，怀疑每天午后这两个人在快乐宫的某个角落里干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竟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忽然发觉，这一场战争,极有可能从一开始起就是由欧阳雨一手策划的。

滋衅闹事，挑起事端，制造冲突，本来就是欧阳雨的强项。

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些?

这对狗男女!

想到欧阳雯和自己恩爱有加鸳鸯交颈抵死缠绵的过往,方超真的很想吐。

有些动作，有些表情，完全就是故意在表演，刻意迎合他，他为什么一直不曾发觉？

难道说,人站得一高，就失去理智，失去正确的判断了。

人，只有面对危机,面对死亡的时候，才会变得清醒?

这是不是人类永恒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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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方超的命令是:“到黑河皇甫三星那里集中,马上分散突围!”

他很清楚，凭己方的实力已断难与丐帮、崆峒继续对抗。

自己手下只剩下黑教七散人中的三个，虽然还有不少武功不弱的教众与护卫，却称不上真正的高手。

而对手方面，丐帮帮主马行云加四大长老,其中神剑小诸葛郑智明的功夫又是极为了得。

况且还有崆峒钱昌与他带来的急风十三剑。

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他们是从后山突围的，还未撤到山腰，就遇到了丐帮的四位长老。

塞外勾魂手单梨花。

神拳宋镇关。

神剑小诸葛郑智明。

千手怪宇文龙

他们无心恋战，因为他们已经看到宁文龙燃起的信号烟花，在半空中炸开，五彩斑斓。很显然，这是在告诉自己人，要找的人在这里，速来增援。

一对一，这四个人绝非方超对手，可一时半会，他也很难刻打败这四位高手的联手防御。

兵败如山例，败军之将，又岂敢再战。

他们只有硬冲，只有撤退，在对手合围之前，逃离快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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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超的惊天创在手中，又岂容轻侮。

于是他带头冲出了重围,他知道赫四娘的轻功不凡，此刻一定紧跟在自己身后。

他们无法回头,直到冲出半里多地，忽然听到山腰处一声惨叫。

回头望去，却看见武二郎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下山崖。

方超知道，武二郎生还的机会几乎为零，凭林枪一个人一杆枪，此生估计再难活着相见了。

但他绝没有回援老部下的打算，因为他是枭雄。

拿得起，放得下！这样的生离死别这些年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回。

他必须保全自己。

没有谁比自己更重要，他只有活着,才能为他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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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奔八十里，连以轻功著称的赫四娘粉颊上也密布了汗珠。

而方超,一张冷漠的脸上，却无丝毫异样。

赫四娘佩服地看着马超，这个人既使败了,败得很惨，却依然能做到临危不乱。

因为他是方超!

不败的方超即使暂时败了，也有信心扭转败局。

十年前也曾有过类似的情形，十年前方超凭着一把惊天剑和黑教七散人，最终打败了强大的对手。

这一次，惊天剑还在他的手上,而七散人却只剩下两个。

他是不是还能扭转乾坤?

风起了,雨却停了。

黑沉沉的乌云裹住了整个天空，世界一片混沌。

雨是暂时停止了,但黑沉沉的乌云是否正酝酿着一场更大，更可怕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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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超在这样的情境下，竟然笑了笑，问赫四娘:“你有没有听说过红花集这个地方?”

赫四娘想了想，道：“红花集是通往关中的要道，一个不大不小的集镇，离这里约莫还有一天的路程。”

方超问：“你知不知道红花集上有一个人正等着我们?”

赫四娘摇摇头，问:“这个人是谁?”

方超道:“皇甫三星!”

赫四娘道:“皇甫三星不是在黑河?”

方超摇摇头道：“那不过是个幌子,在黑河的是他的副手。皇甫三星一直都在红花集，他的手下还有四十八死士。”

赫四娘满脸不解，问：“四十八死士?”

方超点点头道：“早在五年前，我就有了这个计划。培养一批能够效死的高手,准备失败时的退路,皇甫三星就是负责这个计划的。除了我和他，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计划。”

“包括那些死士。”方超又补充了一句。

赫四娘充满崇敬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

居安思危，早有后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不败的方超早在五年以前的鼎盛时期，已经预想到未来某一天的危机。

不败的方超如果败了,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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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有道闪电,照亮了天下的人。

然后就听见雷声，雨声。

酝酿已久豆大的雨点哗地一声，从天上倾泻下来。

一场暴雨已经开始。

泥泞的路,在雨水的冲刷下，掩盖了逃亡者的足迹。

老天莫非有意成全，不败的方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