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亮节此刻正在洗手,他每次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总喜欢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洗手。晚饭他吃得不多,但很精致。他一向是个对于饮食、穿着都很讲究的人。
他喜欢在洗完手之后揍人,这种时候,他不但觉得自己强壮,而且心狠。他喜欢让别人和自己认为自己很强大、很冷酷!
每天他都睡得很早,除了他做这件事的日子。
已经有很久没有做这件事了,他很难受。
高亮节不明白,好好的郑州地面,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伞中快刀顾玉飞。原本他已经是这里最有实力的镖局局主,原本可能不需要多久,他有可能就是镖局大联盟的老大。一想到这些,他难掩心底里的无奈和愤怒……
每每这种失意时候,他就忍不住想要揍人。今天挨他揍的是个女人,二十上下,人长得不算高,匀称而柔弱。他出手的时候并没有加上一丝内力,但女人已经被他打得飞了起来。女人痛苦滚动、哀号、尖叫与哭泣,高亮节喜欢听这种声音,几个月来所有的郁闷和心乱如麻的感觉,一下子平静下来。
他只问了女人一句话:“你是愿意做我的第十六房妾侍还是愿意去死?”
女人选择了前者,高亮节大笑着送了一串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给女孩。女人居然笑了,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项链。
高亮节也笑了,他觉得对自己很满意。
这世上似乎没有人可以抗拒财富的诱惑与死亡的挟迫。
然后,高亮节独自转身走进了他的卧房。
郑联记中他一个人的卧房,他喜欢一个人睡。
在卧房外,始终守卫着三班早年就跟着他的贴心守卫,他得罪过的人太多。郑州城里至少就有十来个武功好、城府深的人想要他的命。
可他的武功还要好,城府还要深。
事实上,无论是谁想要他的命都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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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老大漠然看着红儿,手指已经扣住了她的咽喉。
冷眼望着红儿垂死颤抖的模样,那种深入骨髓痛苦的感觉,令他感觉世间万物仿佛都变得空洞渺茫。
从生出来那一天起,他就注定是宋家庄的老大。从小是狄少爷,长大后就是狄老大。他的师父就是他的父亲,他的手下大多也是父亲以前的老部下。这样平静顺利的生活,有些人固然会觉得是一种幸福,可相对他而言,却绝对没有乐趣。
所以狄老大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红儿本是他夫人出嫁时带来的一个小丫环,而今小丫环也已有三十五岁。红儿生出来就是丫环的女儿,长大了也还是丫环。对于她的命运,像她这种人本来就是别无选择的。有的时候,是不是我们都无可奈何,别无选择?
所以这时,红儿的目光里闪现的不仅仅是痛苦,还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对于命运的绝望。
狄老大猛然推开红儿,喘了口粗气,叱道:“走,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不然哪一天我真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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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仍在天上,夜深人未眠。
钟昆的手上有一册古香古色的书,他已看了很久。
时而叹息,时而闭目凝思。过了很久,他的手倏然一翻,一页纸随着这一翻深深地嵌进身前的方桌里。
他的脸色一喜,道:“我终于想通了这一招,我终于想通了这一招!”
钟夫人今年也是三十五岁,她自小就是个美人,现在年岁虽已不小,却仍有年轻时的影子。
发鬓高挽,纤手微扶右颊道:“你真的已经练成了通灵刀法?”
钟昆看她一眼,摇摇头道:“还没有,我只练成前面二十八页的招数,后两页还不行。”
钟夫人道:“大概还需要多久?”
钟昆又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脸上的喜色已完全消失,变得有说不清的颓丧。
钟夫人道:“你实在想不通的话不妨先搁一搁,天就要亮了,还是睡一会罢。”
钟昆冷冷地看她一眼,道:“我没有兴趣。”
他的目光说不清楚是鄙夷还是厌烦。
钟夫人的神情微微一变,道:”我嫁给你也有十七年了,我们至今没有孩子,你知不知道别人背地里都怎么说我?”
钟昆的目光更冷,道:“怎么说?”
钟夫人头一低,缓缓道:“这些年你有几天,是睡在我房里的?如果你觉得我不好,比不上迎春阁的春娘,当初又何必娶我?”
钟昆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回答钟夫人的话。
钟夫人也叹息了一声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钟昆摇摇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难道必须与你睡在一起?”
钟夫人浑身一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迎香阁里的婊子?”
“啪”地一声,钟民的手拍到桌上,桌上的一壶茶被震翻,茶水流了一桌。
钟昆用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道:“你闭嘴,不要逼我休了你!”
说完这句话,他几步走到床边,和衣躺了下去。
钟夫人的脸上已有泪落下,滴入桌上的茶水中。从床上看去,钟夫人收抬茶壶时的体态竟显得有些迟钝与臃肿。
她是不是太伤心,还是因为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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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娘还没睡,仍是一脸风情地看着顾玉飞。
顾玉飞好象已经睡着,他太累。
春娘的眼睛并不大,但她的目光却似乎是活的,像水一般可以流动。
现在,她的目光中不但有爱,有情,也有悲哀与绝望。
如果我爱的人是你,你会不会爱我?
这个问题她已不必再问,她不想再骗她自己!
所以,春娘的一双纤手已握住了刀柄,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她甚至已经忘记这把刀是哪一个客人为了取悦她而送给她的。她只知道,刀可以要人的命!
春娘看了看酣睡中的顾玉飞,充满柔情地俯下头在顾玉飞的额头轻轻一吻。
谁说婊子无情,英雄无泪?
睡梦中,顾玉飞的眼角似有泪痕。
春娘咬了咬牙,这一刀忽然狠命戳下。
她这一刀刺的并不是顾玉飞,而是她自己。
她的胸膛,已死的心!
但这一刀并没有致命,睡梦里的顾玉飞忽然伸手,握住了春娘的手。
春娘一挣,却无法挣脱。
顾玉飞微微张开了他的眼睛,缓缓道:“你为什么要伤害你自己?”
春娘还在挣扎,泣声道:“你,你让我去死!”
顾玉飞摇摇头,道:“你不能死,绝不能!”
“我为什么不能死?”春娘道:“我不要再这样活下去,我为什么不能死?”
顾玉飞道:“你真的为了这个原因才去死?”
春娘哭道:“不论我为的是什么原因,你都不要阻止我去死,我求求你!”
顾玉飞叹了口气,道:“你傻不傻?”
春娘道:“我不要你管。”
顾玉飞松开了手道:“好,我可以不管。”
春娘一怔。
顾玉飞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春娘问:“什么问题?”
顾玉飞道:“如果你爱的人是我,你这一死,是不是反而害了我?”
春娘不解道:“我,如果我爱的人是你,我死了怎么会害了你?”
顾玉飞道:“现在已至少有两个人知道今天晚上我在你这里,你一死,别人怎么认为?”
春娘愣住,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顾玉飞轻抚她的柔肩道:“以后我们虽然不一定会在一起,但我们至少还可以做朋友。”
“朋友?”春娘喃喃道:“你肯承认我是你的朋友,你不觉得我配不上你?”
顾玉飞的目光一变,变得有说不出的无奈与哀伤。
顾玉飞道:“春娘,你记住,并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你!”
春娘问:“为什么?”
顾玉飞摇摇头,他已不想再回答。
春娘不再流泪,她的身体倚靠在顾玉飞的肩头,道:“我们真的永远都是朋友,好朋友?”
顾玉飞一点头,道:“是的。”
他忽然一把搂紧了春娘,他的右手已掩住了春娘的嘴唇,不让她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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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夜深的小巷,风声已停歇,无风的夜里,人已静。
明月高挂枝头,月亮是银白色的,月色温柔。枝头没有明月,明月原来就在那里,在两个人的心里。
眼里有你,心中有爱,便已足够。此时,顾玉飞想起了小蔡和潇冬雪,他们还好吧,是不是也想到了他这样一个朋友?
夜深人静时,谁来与我干杯?此刻,顾玉飞眼前浮现出宇文龙那张布满风霜与豪迈的脸,他是否正在月下独酌?
醉过就不喝酒的人怎么可能是平凡的?此际,顾玉飞忆起了那个叫做平凡的人,还是人生终归平凡。
且尽一杯酒,敬这月色,敬所有你思念或者思念你的人。
浪子走天涯,可天涯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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