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公主在大宋搞基建 第9章 农夫与蛇，税收漏洞

说着，王雱双手抱拳，看向纪工辰，“纪大人，草民敬您是当朝巡抚，陛下亲信，绝不会纵容任何人结党营私，合伙污蔑我朝重臣，因此，草民斗胆谏言一二！”

“草民私以为，柳大人任职滨州知州多年，百姓和泰民安，虽谈不上多么富足，却从未有过民怨之事发生，足证柳大人并非奸邪之辈！”

“何况纪大人亲自走访滨州已有数日，倘若真如宝安公主所言，应早有子民抱怨状告！就算子民不敢，纪大人为官多年又岂会连这点洞悉力都没有，还需旁人来提醒？”

“依草民之浅见，上述已足证柳大人之清白！故，宝安公主要么所言非真，要么受人蒙蔽，当今要紧之事，应是将宝安公主暂时监押，严刑审问，待一切真相大白，再公之于众，还滨州子民一个真相，还知州大人一个清白！”

音落，赵予脸色首次浮现变化。

桃花眼深深凝着王雱，唇角浮现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嘲。

王雱，果然对她抱有极深的偏见！

换一个人，此时想到的绝不会是结党营私，而是她与清流党势不两立，还能彼此佐证，足见可信度。

可是王雱口口声声却说，她赵予若不是受人蒙蔽，就是故意暗害柳明恩……

很显然，在王雱心中，她赵予与柳明恩关系并不融洽！

可是今日之前，赵予与柳家虽谈不上关系多好，但面上也都是过得去的！

王雱，又是凭何认定她与柳家有私仇的呢？

赵予的视线若有似无的瞟了眼赵婵音，会是她挑唆的吗？

只是赵予没有察觉，此时狄咏的目光满是深意。

狄咏的视线先是在王雱清逸俊秀的面容上凝了一下，想到赵予先前编的“痴情公主负心汉”的故事，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置可否。

他不认为这位小公主会这么肤浅。

可如果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她不是早就料到了吗？

又为何此时会情不自禁的怨怼？

狄咏刚划过此念，还不待细想。忽然见到赵予冷然一笑，笑得风情又冷艳。

“本宫相信，纪大人定不会随便听一介乡野小民的混话，就给本宫的行为定性。毕竟，正这小民所言，您是天家耳目，是为今上视察民情的人，自然明察秋毫。只是有些暗藏于阳光下的阴暗，是某些目空一切、坐井观天之人，没有切身体会感知不到的！”

赵予说着，不屑的勾了勾唇角，若有似无的瞥了王雱一眼，算作回敬。

随后赵予又接着道，“想来纪大人应知晓，水患之后，官家特赦，滨州的农业税减了足有三成，且，另外七成中的两成，还有百官们筹募的善款代缴。”

纪工辰轻轻颔首，“确有此事！可是，据本官所知，柳知州也确实是依法而办，所收税务分毫未增。不信，公主可以询问在场的百姓，他们，都可证明！”

“搞了半天，就这？”徐帆舟一听，来劲了，“谁不知道官家仁慈减了税收？这事，别说是我们，就算是附近十里八村的村民们，也都知道！”

“没错！不是我说，要不是减了税，那些农田里的农作户们，怕连窝窝头都吃不上了！”

“纪大人都说了，柳知州分明是好的，没有多收税，你瞎搅合啥？”

“嘿，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大反转呢，这小女人家家的不懂事，真够捣乱的！”

一时间百姓们非议不绝，唯有少数行商脚夫之流，神情有些迟疑。赵予打量着那些行商脚夫打扮的人，微微一笑。眉眼深深，凝着纪工辰略显苍老的脸，神情郑重。

“想来，纪大人也是听了这些坊郭户的话，才认定柳知州任下，和泰民安，没有龌龊，对吗？”

“这……”纪工辰有些迟疑。

赵予却直接道：“纪大人不必反驳，倒不如想想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今日能有钱有闲不为生活奔走，来衙门门口围观的人，其实根本就是常年居住在县城里的户主、高利贷主、商人、土地主、手工业主等，以及，少部分闲散官府差事。”

“换句话说，他们根本不可能亲身体会农作户们的悲惨，更不可能体会吃了上顿没下顿，辛辛肯肯一整年，一亩田只出三百钱的感受！”

此言一出，纪工辰神情一震，脸色微微浮现些许难言的复杂。随后意识到赵予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十分犀利，兴许一个不好，他这位巡抚使的官位，可能都做到头了！

可是赵予根本不给他封口的机会：

“这三百钱，对于农户来说，抛去一年的吃穿用度，还要缴纳土地租赁税、丁身税等，一年能攒下来的，不足几十钱！如果说，这是常态便也罢了，可是，据本宫所知，本朝的税收一向是缴纳实物，女子纳税，是缴纳沙罗、丝绢等织品。而男子纳税，则是以农作物为主……”

“这点，男耕女织，无可厚非。但好巧不巧，本宫之前听了一个故事，一位采桑女丈夫薨了，她连夜抛下幼子赶出去采桑，唯恐夏收之时无法缴纳足够的税务……”

“众所周知，丁身税，也就是人头税，对不满冠龄的稚子，是酌情减半的。那么，按照两税法的时间，夏收已经临近，秋收还远着，而且今年的农业税又减了一半，她在愁些什么呢？”

赵予说着，挑眉逼视纪工辰，眼神是不容忽视的坚定：“本宫可以明确的告诉各位，她愁的，乃是我朝税收法中的免行钱和折变钱！”

“众所周知，我朝税收一向需要百姓自己跑腿，缴纳给收税部门，而滨州最近的一个税收驻点，距离那个村子大约要百里地！倘若如这位新寡村妇一般，家中已无壮丁跑腿，还有幼子牵绊，根本无法远行，便需要由官差代缴，此为免行钱！”

“而她一介女流，素来只会采桑纳丝，根本不可能缴纳男子丁税的农作物，便又需要用丝织品折现，再换取男丁需要缴纳的农作物——”

“换句话说，她里外里要多扣许多道手续费，才能凑齐必须缴纳的人丁税、免行钱，也因此，给了负责跑腿、折变的官吏，足够的暗箱操作空间！”

“这些，纪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传召范公门生杜常！毕竟，他前天才造访过那个村子！”

赵予话音一落，在场所有百姓集体静默！

整个衙门，鸦雀无声！

默了不知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道通报声：“在下杜常，有幸闻公主一席话，自愿为公主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