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第五十五章 嗡嗡2

第二天一早，约翰逊赶早下地，昨天他还是没能追上别人的进度。庄稼收割明显慢于其他人，昨天市气象局发布了暴雨预警。这就要求所有人必须尽快完成收割工作。就在他走到镇西的一个路口时遇到了遛狗的邻居。他们在一起住了二十多年了，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街上偶遇也不免打个招呼：

“啊，这么早就出门散步啊？”

“你好啊约翰逊，你也好早。我这就是出去溜溜狗，它这几天情绪都不好，蔫巴巴的。我带它出来转转。”

“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还是尽早去看看比较好。”

还没等主人说话，那只狗就冲着约翰逊张嘴吠叫起来。可让两个人都大吃一惊的是，它的叫声不再是汪汪而是嗡嗡。对，你没听错，一只狗发出了和蜜蜂蚊子一样的嗡嗡声。

“它、它之前也是这么叫吗？”约翰逊不自觉的结巴起来。

邻居脸色发白，只顾得上摇头。两个人在原地愣了许久，邻居才反应过来和约翰逊道别，然后赶快带着狗去了宠物医院。这出人意料的一幕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一小时后，阿利米娅被嗡嗡声吵醒了，这使她的心情更加烦躁。最关键的是这次耳塞也不管用了，嗡嗡声格外的清晰洪亮。起初她以为又是邻居英格丽婶婶家的蜜蜂发出的噪音。可是没多长时间她就发现了不对。这种嗡嗡声来自室内，从室内无所不在的地方传来。墙壁、桌椅、床、衣柜，只要是存在着的东西都发出了嗡嗡声。她实在受不了了，这样折磨下去她的精神非得失常不可。她顺手抄起桌上的书本胡乱拍打着四周，仿佛有恶魔正在向她靠近。到最后她干脆双手握拳敲打墙壁，希望把那该死的声音揪出来。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她顾不得那么多了，穿着拖鞋就径直冲出了家。但是室外也并非安静所在。嗡嗡声仍旧从四面八方传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空气都在发出这种声音。阿利米娅用手紧紧地堵住耳朵。而是嗡嗡声仍旧困扰着她，丝毫没有减弱，那个声音好像就是从她的身体里传出来的。她痛苦地倒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头声嘶力竭地喊叫着。父母闻声下楼找到了街边的阿利米娅，可这时候的她几乎已经彻底陷入疯狂，嗡嗡声把她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她无视父母的关切，径自跑回家，从抽屉里拿出了剪刀戳向了自己的右耳朵，她不想再听到任何声音了。看到这血腥一幕的父母冲上去阻止她的自虐行为。但是阿利米娅似乎从未知的地方借来了力气。两个成年人也很难阻止她的行动。最后，母亲去找来了路人和邻居帮忙才把阿利米娅绑在了椅子上送去了镇医院。

对于只有十几个工作人员的镇医院来说今天的压力可是格外的大。仅一个上午，就有九个因不堪忍受嗡嗡声而自残的镇民前来就诊。镇医院的住院床位是有四个，于是晚到的阿利米娅只能在包扎了伤口，并被打了一针镇静剂后由父母送回了家。

阿尔奈托斯也遇到了一些怪事。镇东侧靠近一片树林，在风的指挥下，千千万万的树叶会默契地奏响一支舞曲，以赞颂自然。今天这支乐队似乎出了问题，只会发出嗡嗡声。这声音从林中发出，像一头怪兽正在低吼，院子里的葡萄藤也发出了同样的声响。小阿尔奈托斯被这样怪异的情景吓得哭了出来。作为父亲的他只能强行忍住恼人的嗡嗡声和吵闹的哭声同妻子一起安慰孩子。也许是比较敏感的原因，阿尔奈托斯一直有一种预感，镇子里这种诡异的情况还会继续恶化。

他的直觉一点也没错，到了第二天，异变就更加严重了。

刚刚下到田地里，约翰逊的注意力就被他的几个同伴的动作吸引了。他们不再开收割机而是挥舞着镰刀在田间收割。难道收割机真的坏了吗？不对，如果没有收割机的话这巨大的嗡嗡声是从哪儿传来的？如果说收割机没坏，那么他们为什么要人工收割？带着这些问题他走向了一个离他最近同伴，打算向他们问个清楚。

“嘿，老兄，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人工收起麦子来了，收割机呢？”

被约翰逊拍了一下肩膀的人暂停了手中的活计，呆立在原地，大约五六秒后，他的上半身转了过来，两条腿仍然僵硬地朝向前方，整个身体扭成了一个诡异的螺旋。约翰逊敢说，这绝对是人体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的扭曲了。

只见那个人面无表情，机械地张开口发出了嗡嗡、嗡嗡的声音。

“呃……”

面对这样的情形，约翰逊无言以对。几秒的呆滞后，本能驱使着他向身后狂奔。就算是再木讷的人也能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有问题，有大问题。田间挥舞镰刀的“人”仍然不停地发出着嗡嗡、嗡嗡的声音。

一夜过后阿利米娅的情绪稍微好转一些，也许是镇静剂的作用吧。按照计划他的父母今天应该带她去市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包括听力系统和精神方面。于是她刚醒来就去找母亲，希望早点启程去市里，毕竟到城市里她就可以逃脱这无休无止的嗡嗡声了。当她来到走廊后发现，她的母亲居然在用手洗衣服，准确地说不仅仅是衣服，毛巾和床上用品都在洗。其中不乏一些手工很难应付的大件。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这用手洗衣服啊？洗衣机坏了吗？咱们今天不是要去市里吗？”

听到了女儿的声音，母亲直起了腰，将头转了九十度，朝向了阿利米娅的方向，眼神空洞，整个身体显得僵硬无比。紧接着从她的口中就发出了那种让阿利米娅发疯的声音：

“嗡嗡、嗡嗡。”

看到这种情景，再听到这个声音，阿利米娅再也受不了了。她用手抱住头，以划破天际的高音叫喊了出来。她的父亲被这一声尖叫吵醒。说实话，由于睡眠很沉他根本不知道阿利米娅的母亲是什么时候离开身边的。毕竟在晚上入睡前这个人还一切正常。他赶忙来到走廊，搀起倒在地上躯体还不时痉挛的女儿。在看到妻子反常的一幕后，他展现出作父亲、作丈夫那勇敢、有担当的一面。他用最短时间镇静下来，然后把女儿扶到客厅沙发上，又立刻把妻子抱起来放到车上，打算立刻去市医院。就在她背着精神涣散的女儿上车时他看到了邻居家不可思议的一幕。楚科奇和英格丽夫妇俩双脚悬空，在街道边的花丛里不停地穿梭飘荡着，不知道在干什么，尽管他们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可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嘴里不断发出嗡嗡、嗡嗡的声音，身边还有几只蜜蜂跟随着他们。要是在往常，阿利米娅的父亲一定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可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送这对母女离开镇子去市医院。

这一天类似于阿利米娅家的事情发生了不少，镇上很多人都出现了奇怪的变化。每个家庭、每个人都自顾不暇，没人再有精力管其他人的事情。

镇东边的阿尔奈托斯也是这样。下午的时候他的儿子就开始变得不太正常，不停地发出嗡嗡声，而且还像壁虎一样趴在墙上。不多时他居然可以双脚腾空并在半空中穿梭好像长有一对无形的翅膀一样。阿尔奈托斯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拽下来，摁在床上。看着儿子病态的行为和妻子焦急的眼神，阿尔奈托斯也知道他必须得到小镇外更好的医疗资源的治疗。可是与阿利米娅的家庭不一样，阿尔奈托斯的家境并不富裕，没有私家车，小镇也不存在租车的公司。至于借车？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镇里几乎所有的私家车都载着不停发出嗡嗡声的家人赶奔市里。此时对于镇上的任何人来说汽车都是宝贵的资源，是争抢的对象。在没有现代交通器械的情况下想要背着一个病人翻越重山去市里看病几乎是不现实的。所以，对于当父亲的阿尔奈托斯来说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找镇长。寄希望于镇长与市里联系，反映小镇现在面临的危机情况，让市里派遣特殊医疗队和科研队来到镇子里。这样儿子的病能得到治愈，小镇的诡异自然也能找到答案。想到这里，他让妻子留下来照顾儿子。自己立刻前往镇政府。

实际上，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阿尔奈托斯一个，毕竟在这个经济发展滞后的小镇里更多的家庭没有私家车。

等到阿尔奈托斯来到镇政府门前时，这里已经被镇民围起来了，这其中也包括来反映田间异常情况的约翰逊。他们都希望镇长能出面解决问题。对于镇民来说镇长和镇政府既是管理者也是服务者，现在小镇遇到了危机他们应该站出来解决，而非躲起来。不过这次他们真是冤枉镇长了。早在前两天镇长就已经注意到镇子里的反常现象。但这没法和市里汇报，总不能因为镇里出了嗡嗡声，就请市里援助吧。可是今天当他听到已经有大量镇民异化后，他意识到了问题的紧迫性，即使事情的发展是那么的匪夷所思，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还是用电话和电报与副市长以及市卫生部门取得了联系并报告了相关情况。之所以没有露面是因为他也在苦苦等待市里的消息。

也许这就是巧合，就在镇民围住镇政府讨要说法的时候，市里的电话打来了。市政府同意先派遣一个医疗队来到镇里治疗镇民的疾病，最晚明天下午到达。得到这个消息后，镇长第一时间把它分享给了镇民。人群也在得到这个消息后逐渐散去。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如何能坚持到医疗队赶到。他们要保证异化的家人不再有更古怪的行为还要保证自己的健康。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当你不知道这种诡异来自于何处又为什么到来时更是如此。

当天晚上镇里还是出了事，准确地说是镇东侧发生了一起事故。太阳刚刚落下地平线以后，就接连有几个人被不知名的东西袭击。据目击者和遇袭者回忆，袭击者呈人形，在空中突然出现，然后以极快的速度飘过来吸食人血。之所以说飘而不是飞，主要是因为没有任何人看到那东西长了翅膀。镇医院也瞬间涌入了几名被袭镇民。经过检查，镇民失血并不严重，生命没有危险。只是被咬的的地方开始瘙痒、红肿就像被蚊子叮咬了一样。在这种情况下镇政府也迅速出动警力，在镇东侧巡视。对于镇长来说他可绝对不希望在这个诡异事件频发的当下再出什么乱子了。

就在镇东边的镇民为怪物出没搞得人心惶惶的时候。阿尔奈托斯一家也陷入了一片混乱和焦急情绪中。在太阳还没落下之前，他的儿子趁父母一个不注意就挣脱了绑缚，迅速冲破窗户飘到了室外。此后夫妻二人就一直在寻找他，可却毫无结果。直到晚上十一点多，焦急不安的阿尔奈托斯夫妇才从警察那里找到了儿子。这时候的他刚刚袭击了一位镇民，满嘴是血。眼镜死死地盯着目力所及的每一个人，就像一个野兽一样。不知从他身体的哪个部位发出着令人躁动的嗡嗡声，唯一肯定的那绝不是嘴巴发出的声音，因为那个男孩的嘴始终没动一下。

“你们是男孩的父母吧？他在镇东袭击多名路人并吸血。具有明显的暴力倾向。我们要暂时将他收容。”

“等等，这不可能。我的儿子怎么会这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男孩的母亲用有些愤怒的口气问道。

“不会的，他袭击路人时我们有一名警察目击了，并当场将他阻止。而且根据之前遇袭者和目击者的口供，他们遇到的也是您的儿子。至于他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们就不知道了。”

他刚说完，傍边的另一位警察开口了：“近几天镇里发生了很多诡异事件，想必你们都见过了。在这个特殊时期没有人再想出事了。我们这么做也是不得已，所以请你们理解。”

还没等夫妇两人开口，只见小阿尔奈托斯突然飘了起来，身体悬浮于半空和在家的表现一模一样。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冲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警察，狠狠咬在了手臂上，献血开始不断涌出。看到这一幕阿尔奈托斯夫妇也被惊得哑口无言。最后在其他警察的帮助下才将男孩绑好带走，那名遇袭的警察也被送往医院。本来还想为自己儿子辩解一下的夫妻二人只能对视一眼，默默接受了警方的处理结果。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明天从市里来的那支医疗队了。盼望着他们能解决这里的一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