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第四十四章 阿维尼姆的庄园6

听到他们的交谈我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的朋友遭遇到的怪物很可能就是凌晨在医院里杀死第三位“病人”的凶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怪物为什么要来到距离医院这么远的地方？抑或是这附近某个地方才是它的目的地、是它最终的归宿？想到这些问题，急于了解事情真相的我已经顾不得时机与场合，径直冲上前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向那个年轻人提了一个问题。

“不好意思，能请你详细描述一下那个怪物的外貌吗？”

我突然这样发问，引起了警察的不满，他张开嘴刚想对我说些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或许他觉得这是一个判断青年有没有说谎的重要方式。毕竟一般而言说谎的人很难在具体细节上编得周全。

“它就是长着一个山羊头，头上有角，但身体却完全是人类的，有躯干有四肢，没有穿衣服和鞋······”

年轻人还没说完，一辆警车从远方疾驰而来。一名警察下车后向我们所在的方向飞快地跑来。

“报告警官，已经查明了，血迹一直延续到阿维尼姆庄园内别列钦查克里亚诺的宅邸废墟。”

“哦？凶手去那里了吗？看来这两起案件有并案侦查的可能。”

这话我感到有些茫然，别列钦查克里亚诺的宅邸？那不就是我此行的目的地吗？什么时候变成废墟了？预感到事情正在向着最恶劣情况发展的我急忙向警官提问道：“不好意思问您一下，别列钦查克里亚诺的宅邸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怎么？你没有看新闻？这件事是本市的重大新闻，早间报道都说了。”

说老实话，今天凌晨五点我被电话惊醒，然后就急忙赶去医院，在那里遭遇了瓦努利埃后又立刻驱车赶往这里，根本没时间听什么新闻。于是我只能老实承认：

“不好意思，今早出门急，没听新闻，请问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对我很重要，我原本要去那里。”

眼前的警官有点面露不悦，毕竟他们是来查案的不是做新闻报道的。但好在他的情绪也就仅仅止于不悦，并未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今天凌晨一点，本地区普降雷阵雨，结果一道闪电击中了别列钦查克里亚诺的宅邸，很快就引发大火。待到消防员赶到时，这座有半个多世纪历史的古宅已经被烧毁了。”

“是、是这样吗？如此说这是一场意外？”

“原本我们也觉得是一场意外，毕竟这种古老建筑很多都没有科学规范的避雷设备。即使有，在经历了数十上百个春秋后也大都损坏了。每年全世界都会发生几十起雷击导致的古建筑起火事件。但消防员在清理废墟时发现，庄园的主人也就是别列钦查克里亚诺并不是被烧死的，确切地说他根本就没被烧过，他是被肢解的。”

“什么？被肢解的？”

“是的，而且根据法医的初步判断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强力肢解的，也就是说被肢解就是他的致死原因。”

“我、我······”我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这一切都太让人感到吃惊了。

警官见状拍了一下我的右肩说：

“好了，别我、我的了，你的好奇心也得到满足了，我们还要继续调查，请不要再妨碍我们。”

说完他就带着那个年轻人向警车走去。显然，这位警官并不相信那位青年的话，尽管他的回答已经足够真诚。就在将要上车的那一刻，警官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头问我：

“你刚才说你要去别列钦查克里亚诺的宅邸？”

“是、是啊。”

“你认识他？”

“算是吧，有过一面之缘。”

“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或许我们后续会找你了解相关情况。”

我把自己电话告诉了他，然后呆立在原地目送警车离开。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今天第几次被震惊到了，似乎这个世界突然变得陌生了。许久，我坐回车内，靠在椅背上，打开车载收音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放空着自己，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收音机内的两条滚动新闻重新刺激到了我的神经。让我更清楚地意识到，惊诧绝没有到此为止。

“根据上午法医的解剖，凌晨去世的庄园主别列钦查克里亚诺大脑里没有任何组织和器官。且其头部没有手术开颅的痕迹。对于这种奇异的现象法医暂时也没有合理的解释，目前警方已经联系了位于首都的布里斯托芬法医团队。希望能从他们那里找到答案。”

“从昨天凌晨开始大量目击怪物的报告在市西北郊出现。截至上午十时许，警方已接到十四起怪物袭人的案件。据目击者回忆这些怪物身形奇特、长相各异，似乎不属于同一物种。”

这两则报道仿佛是一针催化剂，我的大脑立刻开始了剧烈的“化学反应”。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如电影般在我脑海里闪过。终于，我明白了，三位“病人”的“病因”、别列钦查克里亚诺奇怪的行动、阿维尼姆庄园深藏的秘密和我从阿维尼姆庄园回来后的离奇遭遇，所有的要素都被这两则新闻串联起来，一切都在一瞬间得到了应有的答案。至于我，则卸下了所有的负担和不安，打开车门任由田间的风吹过我的衣角，拂过我的脸庞；任由阳光倾泻在我的身上；当然也任由瓦努利埃那巨大的身影向我袭来。我不再躲避，因为我知道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已经疯狂了。

任何精神疾病都是意识摆脱了精神控制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