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之降龙复生 7贩马

雁门关与太原之间最大的一座城就是欣州，别名忻州，在整个河东的军事价值也仅次于太原城，乃是大宋在临近辽国的北方边境设置的国防诸州之一。段逍和风波恶都是骑着快马，虽然没有加鞭，仅是正常行进，也只用了不到一下午的时间，就沿着通衢大道走了几十里，抵达了欣州。以往还是萧峰的时候，段逍经过此地多次了，对路途很熟悉。当下天色尚早，两人也就不进城，继续往太原而去，有望在天黑之时抵达百井寨附近落脚。

这一路上，风波恶详述了段誉及大理国的情况，段逍虽然已经知道，也佯装认真聆听，偶尔发问。言多必失的道理，段逍很清楚，所以也不介绍自己的过往，只说是刚刚出师，而师父叮嘱不得泄露师门之事——这话确也是实话。风波恶不以为意，这种世外高人隐秘的行事作风，在江湖上也很常见，所以就自顾自说——讲述完大理的事，再阐发他自己的江湖阅历。反正赶路的时候很无聊，风波恶就顺便帮这个初出茅庐的姑娘增长见闻。

对段逍来说，风波恶的一大堆话中能提炼出很多有用的消息，尤其是世人对萧峰阻挡辽军一事的反应。虽然今世的段逍不用再纠结痛苦于自身的胡汉身份对立冲突了，但对前世那个身为契丹人的自己——萧峰的身后名还是很关注的。

前世的萧峰自幼被乔姓的汉人养父母抚养长大，名叫乔峰，还当了大宋第一帮派——丐帮的帮主。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是辽国国族契丹人，父亲叫萧远山，所以自己应该叫萧峰。这样的身世，导致萧峰是汉人心理、契丹人身体。而历劫重生、换用了阿紫的身体之后，段逍虽然身心性别不一致，但至少已经从心理到身体都是汉人了——这一点终于身心一致了。

据风波恶所说，萧峰自尽之后，毫无疑问成了许多人敬仰的大英雄，比如丐帮就是人人对萧峰称颂，也借此重新凝聚了帮众，巩固了江湖第一大帮的地位。但宋国也不乏对萧峰的契丹人身份耿耿于怀之人，囿于汉胡之分，不愿公开提及萧峰之功，只是或许在私下会承认其壮举。除了这两类意见，还有些人对契丹人保卫大宋之事深以为耻，决心效仿先帝和王相公变法自强，当今年轻的大宋皇帝便是如此，还实施了一系列强力的施政方略。

……

已经是傍晚，夕阳余晖早已被西面的群山遮住，眼看就要入夜了，但离下一个镇子还有一段路程。风波恶也说得累了，决定把话题引回到段逍身上，对她夸道：“段姑娘，你对初次相识的那个军官倒是很好，又是请客，又教武艺，你真是心地善良。”

“那位岳大哥也是位好心人，我能看得出来，自然想稍微帮一下他。”段逍随口回答，其实内心还是希望风波恶再多说一些三年来江湖上的事件。

风波恶继续说道：“是，他还提醒你小心上当受骗呢，其实他这个提醒很有道理啊。你跟他、跟我，都是萍水相逢，请他和那队宋兵喝酒倒也罢了，却跟第一次见面的我一路同行，真不怕江湖人心险恶吗？”

“风大哥你更是好人，我能分辨得出。”段逍语气诚恳而淡然，她自然对风波恶有所了解，知道这人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子，况且前世和今世的自己都足以在武功上对其压制，根本不需要担心。另外，段逍还知道这人也是一个武痴，这一点非常对自己胃口，所以也愿意与这人交朋友——就算是为了不时地能跟人打打架、拆拆招，她也愿意把风波恶带在身边。

听了她这话，风波恶一时无语，心想：“姑娘你哪里来的自信啊？难道就仅凭一身武艺？”风波恶对段逍还是很好奇：这姑娘虽是入世未深，看似野性未驯，对陌生人也没啥戒心，说话却滴水不漏，办事也挺老到。相处了几个时辰，风波恶发现自己还是一点都搞不清她的城府深浅，更别提她的武功深浅了——她的师父一定是位惊世绝艳的奇才，才能教出这样杰出的年轻女徒弟。

当晚两人到了一个小镇，留宿于客店的两个房间。风波恶让段逍先上楼歇息，他自己则一个人把两匹马带到后院马圈里梳洗、喂料，就好像他是部属随从一般。段逍过意不去，风波恶就说他刚开始从事贩马，正好练一练，让段逍一个姑娘家就不必客气了。

……

第二天继续赶路，在太原城北的约定地点见到了身形魁梧、方面大耳的邓百川，以及穿着儒生衣巾、眯着一双眼睛的公冶乾。只见这两人雇佣了十几个马夫，圈了一百多匹良马，还真是好大的生意。一见到两人的身影，风波恶就叫道：“大哥、二哥，你们看我带谁来了？”

邓百川和公冶乾正在指挥驯马人照料马匹，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当即全都呆住——他们看到了酷似阿朱的段逍。邓百川右臂不自觉地向前指来，脸色惊骇，口中只道：“你，你，这，这……”

公冶乾反应更快一些，喊了出来：“阿朱妹子？不会吧！”

风波恶大笑道：“妙极，妙极！你们跟昨天我的反应一模一样，笑煞我也！”

公冶乾瞪了风波恶一眼，急道：“你快说事情原委。”邓百川则快步走到段逍面前，细细分辨起来。

段逍不等他俩看清，就主动说道：“我不是阿朱，只是长得像而已。”

邓百川也看清楚了，确实不是阿朱，于是退后两步，拱手道：“在下邓百川，这位是我二弟公冶乾，请姑娘原谅我们的失态，实在是你跟她太像了。”

风波恶这才说段逍疑似阿朱的妹妹，说自己打算护送她去大理。邓百川和公冶乾当即同意了，都愿意为阿朱尽一份力，也为段家做点事来弥补慕容复的罪过。只是产生了一个问题，被公冶乾提出来：“这些马怎么办？”

风波恶早就想好了，立刻答道：“还能怎么办？卖到大理去呗，往哪里卖不是卖啊？”

公冶乾却一口气说道：“你说得轻巧，贩运上百匹马可是个大事。咱们已经把贩往江南的路子通得差不多了，一路要经洛阳、应天、庐州、京口等地马场的多次歇息中转，这些都已经跟当地合伙人商量好了。还有，咱们趁着现在枯水期可以渡过浅河，而过江则要用船载，这些也要提前备好。现在忽然要转运大理，虽然正值草茂马肥的季节，但一路上没有马匹好好停歇之地，还不得中途死一半啊？”

风波恶傻眼了：“贩马的事这么麻烦吗？”邓百川和公冶乾面面相觑，不过也没有太意外，他们明知道自己这个四弟专好打架，在做事方面不甚仔细，还不如已经去世的三弟包不同靠得住呢。

邓百川见段逍一直站着听他们说话，觉得不能怠慢了贵客，就邀请她进了凉亭里先坐下，又让一个马夫跑趟附近酒楼订桌酒席迎客。忙完这些，邓百川换了个话题，问风波恶道：“让你去代地探路的事办得如何了？”三兄弟贩马有分工的，这次风波恶是被派到辽国境内联系走私的路径。

风波恶答道：“办妥了，我找了好几个养马的辽国汉人，他们都愿意卖马，下次我们再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从他们那里买。”邓百川和公冶乾放心了，其实他们早知道这事没啥难度，辽国官府对走私的稽查力度很小，燕云地区的汉人根本不在乎，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

……

合计片刻之后，三兄弟还是决定这次改为贩马到大理，哪怕中途有损耗也在所不惜，并派出信使沿途回江南通知合伙人和家里人，因为段逍认亲的事情更加重要。段逍甚是抱歉，说道：“三位大哥，哪能让你们为了我而蒙受财产损失呢？大家只是初次见面，小女子愧不敢当啊，要不我就自己去大理吧。”

邓百川坚决地说道：“段姑娘说哪里话，明明是我们有愧于段家，所以做事自当义不容辞。”段逍知道邓百川所谓的“有愧于段家”是指慕容复害得段正淳自尽一事，但装作没留意他这话，没问究竟。

公冶乾则接话道：“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们不要走自陕入蜀的路线，而是从洛阳去襄阳，直接走水路去蜀地。这样能节省至少一半的时间，马匹也不会损耗太大。”

四个人一商量，都觉得这办法值得一试，若是能成功贩马到大理，那里马价还要高于江南，必能大赚一笔。尤其是大理军队更是严重缺马，一定愿意重金求购，而且让大理扩充骑兵，更是帮了段誉一个大忙。

当晚宿于太原城内一家豪华的客栈，洗尽了一路风尘，在房内数座烛灯的围绕下，段逍支颐坐于桌旁，心中筹划：“这一路必能经过少室山，我一定要去看望父亲。”段逍自从上次在少林寺与父亲萧远山相认并告别之后，已经三年多不曾与之相见了。虽然这身体已经与萧远山不是亲子关系了，但与他再见，期待确认其平安康健的念头并未稍减。父子一场，相聚却不足一日，尤其是父亲定是接到了自己自尽的消息，思之令人何其肠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