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之降龙复生 16比武

见段誉并未走远，且去而复返，国师与慕容博却没有吃惊。段誉向两僧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妹妹阿青，前些天刚刚与我在岳阳相认，她就是那晚拜访萧远山的女子。”段誉说着，段逍便行了一礼。

国师合十回礼道：“有请姑娘从头讲一遍，当晚发生了什么。”

双方再次坐下后，段逍明白这里必须说实话，才好让国师做评判，于是从头讲起：“我知道少林不允许女子进寺，可是我又非常想见到萧老前辈，便绕路找到了他的住处，自称是萧大王的使者……”段逍把当晚自己与萧远山所说的话都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最后才道：“我走之时，萧老前辈非常平静地坐着，显然身体无恙，不可能忽然暴病而亡。”这时刻意瞟了慕容博一眼，想让国师知道自己的疑心。

“原来事情还有诸多曲折。”国师叹息道，“这么说，从你提起虚竹的医术开始，萧远山就住口不言，只是盯着你看了。”

“不错。”段逍回忆了一下，点头道，“萧老前辈只是听着我聊了很多医术，直至我临走，他才说了句保重。”

国师面朝段逍，抬头道：“老衲有一事不解，姑娘何故如此执着要见萧远山呢？只是因为仰慕萧大侠？”

“自是如此，要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嗯，你是阿朱和阿紫的妹妹，你那两位姐姐都与萧大侠缘分匪浅，而姑娘你的眉宇之间也带有一股英气，想必是深受萧大侠熏陶吧。”

这时，慕容博说话了：“难怪我看姑娘眼熟，原来你是阿朱的妹妹啊。我当年诈死之时，阿朱尚未来到慕容家，所以我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据说你姐姐是个好女子，不幸早逝，可惜，可惜……”

段逍不想与这老家伙谈论阿朱，忍着怒气道：“你还是说一下见到萧老前辈的最后场景吧。”

“玄寂方丈已在书信中对段王爷详细讲明，老衲何必重复？”

“重复一遍又何妨？难道你有何担忧？”

慕容博长笑一声，站起身来道：“姑娘既然怀疑老衲，那就来为萧师兄报仇吧。”说完，就大步走出厅去。

段逍没料到对方这么干脆地承认了，一时有些错愕，旋即回过神来，追出门去喊道：“快说，你是怎么杀害萧前辈的！”

……

众人追到庭院里，见段逍已经一拳向前攻去，直接命中慕容博背心。不过段逍匆忙追击之中，未发内力，况且也不想背后袭击，结果就只是将慕容博打飞数尺，自己也向后弹开，两人便互相远离了丈余。

慕容博一个踉跄，转身稳住，立于一面葡萄架下，说道：“段姑娘有什么本事，尽可以使出来。”

“两位住手！”段誉大喊道，“国师，阿青只是想让慕容先生讲明白萧伯父死前状况而已，大家有话好好说。”

国师摇头道：“段姑娘失去了敬爱的前辈，又被冤枉多日，心中有愤懑之气，发泄一番也好。段王爷不必插手，也请站这边来观战。”

见国师站在台阶上不动，段誉又急道：“慕容先生，千万手下留情，不要伤到阿青。各位爱卿，帮我照管好公主。”大理臣工护卫们齐声答应，围成半圈，做出一副掠阵的架势。

虽然被围，慕容博不慌不忙，微笑道：“那晚竹林一见，阿青姑娘的轻功神技，令老衲深感佩服。但不知姑娘的拳脚功夫如何，今日我们来比试一番吧。”

段逍颔首道：“甚好，各位请退后，我与慕容博比武，他人不要干涉。”说着，把身上的头盔、甲胄解下，双拳当胸，左拳前伸，右拳半举，做出太祖长拳的起手式。

前世的萧峰本身于外功兵刃就极为精通、不必多学，所以隐居三年里只跟着师父学习了逍遥派内功。而师父平日爱打太祖长拳来活动筋骨，段逍时常也与他打上几轮，便以此为基础自行试验了一套适合自身的外功招式——主要目的就是汇集内力于双拳，从一点爆发出去，以弥补由于孱弱的身体不能承受自身刚猛掌力的不足。

慕容博见对方只摆出朴实无华的一记招式，也不敢小觑，当即凝神应对，就见到一只拳影呼的便当头袭来——段逍自信内功更加深厚，且实战经验不逊于慕容博，既然自己身体较弱，更加应该抢先进攻，争取只攻不守的交战优势。

段逍这一拳使出了九成力，只留一成功力来防止对手反击，所以来势极为迅猛，几乎没给对手反应时间，便从一丈之外扑到他身前。慕容博只来得及侧头闪避，双臂全力来格挡，却不料被一脚踢中胸口，急忙趁势后跳卸去这脚的力道——段逍在如此高速的攻击之余，还能迅速变招，拳脚并用，一个回合就击中了慕容博的身体。幸而段逍是快速变招，脚力并未蓄满，慕容博只是胸口痛了一下，并未受内伤。

慕容博知道自己遭遇了生平未有之大敌，只有内功极为深厚之人才能这般迅捷如豹。那晚此人在竹林空中脚不沾地、倒着飞行，全因她能在侧身经过竹子时，便于黑夜朦胧之中、电光火石之间准确飞踢，且一踢便又后跃数丈。今日此人又在瞬时之间就踢出一脚，其武功突出一个快字，所以使出任何武功都有后发先至的克制效果。

段逍一击得手，继续抢攻，只递了七八招，便连续得手三四下。全力迸发的真气鼓荡相激之下，段逍身上的卫士服飞扬得如丝质袍衫一般轻柔，头顶上的葡萄与枝叶也一起被刮落，汁水四溅，两人转瞬已是性命相博之势。

眼见慕容博左支右绌，抵敌不住，更无余力反击，段逍并不停手，心中只想：“不管父亲是否慕容博所杀，母亲总是因他而死，父亲也一生不幸，今日我便替父母、替三十多年前枉死于雁门关外的十七名好汉报此大仇。”

段逍又是一拳打出，将慕容博推得撞到院墙上，马上看准时机，一脚向其头部猛力飞踹过去——如果这一脚踢中，慕容博势必重伤，甚至可能直接毙命，围观众人不禁低声惊呼。

慕容博背后是墙，已然避无可避，索性也不举手格挡了，只闭目待死。段逍蓦地心念一动，脚跟略微一偏，踢到了院墙上。那面矮墙当即垮塌，慕容博只是近距离被飞溅的碎砖块擦伤了脸。

慕容博睁开眼道：“姑娘这是何故？”

“你先把那晚的情景详细说来。”段逍向一侧跃开数尺，“我不杀尚未确证罪行之人。”

国师苍老而欣慰的声音传来：“善哉，善哉！段姑娘仁者之心，方能悬崖勒马。”缓步走到近前，又道：“还请姑娘不必疑心，我相信慕容博确实与萧远山之死无关，他也没有杀人动机。”

段逍皱眉道：“国师又不在现场，这么说有何根据？”

国师一臂横摆，指向会客厅，说道：“请姑娘这边来，段王爷也请一起来。”

……

进得厅内，国师拿出了三封信，展示道：“这是我来东京的两个月里，萧远山给我的来信，说到时常心慌气闷。我认为他是忧思过度了，所以我说他可能是忽然心痛病发作而死。他还提到了对萧峰的担忧，显然这是他忧思的重要缘由。其实他早已听闻萧峰之死的风声，只是我都予以安慰。我三年来一直不允许他与外界联系，所有消息必须经过我手。他们师兄弟两人都是禁足修行以反省过往，待我认为合适的时候才给予他们法号。”

段逍接过信来匆匆一翻，只见其笔力雄浑却字迹潦草，认出了这就是父亲的笔迹，因为这与他三年前与自己的通信类似。看完三封信，段逍沉默不语，寻思：“难道父亲真是受我刺激而死？他老人家真是遭受无妄之灾？”

国师又道：“段姑娘你也不必自责，毕竟你不知道萧远山身体的具体情况。他一生多造杀孽，且已经活了六十多岁，命数如此，无关他人。慕容博则是无法辩白，并且也是为了让你免于内疚，才甘愿赴死。”

段誉插话道：“慕容先生此举，真是菩萨心肠。”

慕容博躬身行礼道：“段王爷过誉了，老衲其实与师兄一样，也是活够本了，就算今日便死，也没有任何遗憾。我昔年忙碌奔波，乃至抛妻弃子，只因复国野心未逞。如今回想，自唐尧虞舜以来，天下间亡国的王朝何其之多，简直人人都有理由兴复祖宗基业了，又何其荒唐！”

国师点头笑道：“此言甚善，天下若是人人野心勃勃，那就天无宁日、人无定心了。”

慕容博又道：“萧师兄之死，只是意外，段姑娘尚且年轻，千万不要受此事所扰。相信萧师兄临死前得知萧峰尚在人间，一定老怀大慰。而后在天有灵，也会感受到姑娘的满腔善意。”

段逍收起信件，并不交还，只低头不语。段誉见她如此，便道：“国师，敢问此信可否由我们带回，妥为收藏？”

国师应承下来，说道：“当然可以，我还留有萧远山的其他字书，这三封信就交由贵国保管了。”

……

返回礼宾院的途中，尽管有段誉的百般安慰，段逍还是一路无言、闷闷不乐，心中反复犹豫此案该不该到此为止。掌灯时分，阿梅刚把饭菜送进房中，阿兰就在院中喊道：“公主，大王来看你了。”

段誉推门而入，扫了一眼，笑道：“果然还没用餐呢，要不要一起吃？”见段逍毫无交谈的兴致，仍是垂头坐在椅子上，段誉便坐在邻座，又道：“你要是不甘心，咱们明早就出发去少林寺，我要亲自询问方丈大师。”

“唉，不必了，不要耽误了大理国的正事。”段逍仰头往椅背上一靠，双目无神地盯着门口的烛灯。

段誉侧身看过来，说道：“我都见过大宋天子，已经做完正事了，现在该忙你的事了。我很好奇，你最近才知道阿朱、阿紫和萧大哥的事，怎么就对他爹爹那么上心？”

段逍心想：“又是这个问题，这事关我的真实身份，根本就没法解释啊。我这死去活来了一回，心里藏着大秘密，难道此生再也不能像前世那样做事坦坦荡荡了？我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事，父亲都因此而死了……”一念及此，段逍憋了半天的泪水蓦然流下，急忙伸出衣袖擦拭，心中又是寻思：“我现在还动不动就突然流泪，真是羞杀前世的萧峰了。”

见妹妹不言不语，只是流泪，段誉心疼不已，将她搂在怀里，关心地说道：“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妹妹你也别哭了，我们吃饭。”

段逍被突然抱住，尴尬不已，赶紧挣脱，站起身来道：“行，正好我饿了。”

段誉让侍从们传来筵席，兄妹俩就在房中吃了起来，不多时便已饭饱。忽然，远远传来巴天石的声音喝道：“大王何在？快快通传。”

“什么事？”段誉听他声音急切，当即站起。

这时巴天石已经进门，单膝跪地道：“微臣有加急快报，请屏退左右。”待段誉让侍从们都远离十步之外，只剩段逍在身边，巴天石才小声道：“国内发生叛乱，大理城失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