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之降龙复生 13认亲

当天听完国师讲座、走出大相国寺之后，段逍对随同而来的风波恶说道：“四哥，我决定了，要南下去迎接段誉，不能等到他访问少林寺之后再去找他，因为那样他对‘段逍杀害萧远山’的印象会更加地先入为主。”

大理国王段誉即将来朝的消息是由大宋朝廷广为传布的，这是宣扬大宋威仪的大好机会——庙堂上的皇帝和相公们都认为这大大有利于大宋对西夏用兵。风波恶得知这消息之后，就马上来告诉段逍了，两人当即判断段誉可能是听闻少林寺报讯说大理段氏女子现身少林寺杀人，因而亲自北上来调查，至于朝贡则是顺带为之——当然，大宋和大理的官方都说朝贡就是段誉此行的唯一目的。

此刻听到段逍南下的决定，风波恶喜道：“正好带我去，又能会一会那小子了。”风波恶对段誉的六脉神剑印象深刻，真是迫不及待想再领教一次。至于六脉神剑威力太大，可能会不小心把他打死，他却不怎么在乎。

段逍微笑道：“好，那你就跟我跑一趟吧。不过大哥、二哥就不必辛苦了，可以留在东京等消息，或者带着随从们回河东去买马也行。”

第二天一早，二人就与两位哥哥告别，沿官道往南阳方向驰马而去，与段誉大理使团的必经之路对向。即将见到前世的义弟、今世的哥哥段誉，段逍心情大好，虽然千里迢迢、行程辛苦，却犹有兴致纵马趋疾、赏尽沿途风光。到樊城登船之后，沿江行进千里，更是两世为人的第一次，新鲜感十足。当年萧峰纵横天下十余年，其实几乎都是在北方，只坐船横穿过长江，未曾这般一行船就是一日一夜，甚至还宿在船上。

比之当日从雁门关南下洛阳，这一番从东京开封府南下，顺汉江至汉口镇，又逆长江而进抵岳阳，不仅路程多出一倍，境遇也别样不同——比如千里行船，再比如此刻段逍身在岳阳楼上眺望数百里洞庭湖。这一日来到岳阳，大理使团距此不过两日之程，段逍决议就在此地等候段誉，因为这里景色绝美，正适合兄妹相逢。

千余年之前，自江汉到这里全是一个超级大湖——云梦泽，当时洞庭湖也不过是其一部分。时值正午，秋高气爽，晴空万里，湖面上云雾蒸腾，不愧古时“云梦泽”之称。段逍望着烟波浩渺、如海般广阔的这个大湖，回想从雁门关到岳阳楼，这数千里直如一场大梦，初时迷迷惘惘，中间噩梦不断，最后则可以预见美梦来临——倒是与五年前与阿朱同游的遭遇略有相似，但愿这一次的最终结果不是悲剧。

见她正凭栏远眺、兴致盎然，一旁的风波恶说道：“姑娘，你还是不打算对段誉报出真名吗？”

段逍撇撇嘴，当即答道：“段逍这个名字被当成杀人犯了，哥哥见我的第一眼当然不该是这么一个形象。”

风波恶点头道：“也是，你们兄妹相认是大事，至于查案的事可以往后推一推。”

听了这话，段逍无奈地摇头，只在心里对萧远山说道：“父亲，我可不是不重视你，我只是要先和段誉熟稔起来，才能让他帮我查案。”

……

两日后，大理使团数百人果然驻跸于岳阳城。风波恶携段逍手书，往投于段誉下榻的岳州府衙，仅半个时辰就快马返回来了，敲开段逍的客房门，叫道：“快快阿青姑娘，大理国王亲自来见你了。”

段逍早已听得窗外的人马之声，随即就对镜检查妆容。此刻听到风波恶所言，这才打开临街的窗户观察楼下状况，只见身着盔甲、腰带利刃的步兵骑兵已将狭窄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街上原本熙来攘往的行人大都已经自觉地退回到房中去了。段逍转回头来，说道：“段誉居然还能认出你，这么容易信你的话，也是奇事了。”出山将近一个月来，段逍最相熟之人就是风波恶，拆招斗嘴时常有之，所以对他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风波恶不忿道：“姑娘这是哪里话？段誉当年跟着王语嫣姑娘到处跑的时候，我跟他可没少打交道。”转念又道：“对了，你还不知道王语嫣是何方神圣吧？”王语嫣本是与风波恶的前主公慕容复订婚的表妹，却被段誉勾引了去，此事对风波恶来说有些尴尬，因而他从未对段逍提起过王语嫣。段逍猜风波恶此时故意卖这个关子，是想引自己来问，好奚落一番，比如说什么“王姑娘可比你漂亮多了”之类的。但段逍根本不上当，不予接话。

况且段逍早就知道了王语嫣的身份——是慕容复的表妹，也是段誉经年追求之人。只是不料造化弄人，段誉后来才发现，原来王语嫣跟木婉清、钟灵、阿朱、阿紫一样，都是与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在这方面，段逍知道得比风波恶多得多，后者只知道阿朱、阿紫是段誉的妹妹而已。但段逍不知道段誉后来娶妻了没有，只知道虚竹之妻西夏公主李清露把一个西夏宫女——晓蕾姑娘撮合给了段誉为侍女。

果然，风波恶说道：“没想到段誉那臭小子当了皇帝，却不肯娶王姑娘当皇后。”说到这里，又忙道：“不说闲话了，咱们赶紧出迎。”段逍心底暗笑，原来段誉被风波恶当成了负心薄幸之徒，跟他爹段正淳一个形象了。

段逍跟着风波恶下了楼，在客店大堂里就见到了大理三公一起来迎接，这三人萧峰当年在小镜湖和雁门关外都见过，而其中的巴天石更是在西夏之行时长途同行过。只见大理三公盯着段逍仔细分辨，很快都露出又惊异又信服的表情，显然都看出了这姑娘与阿朱姑娘的相貌相似——当年在小镜湖，三人与阿朱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萧峰和阿朱一起来见过段正淳和阮星竹。

为首的华赫艮拱手说道：“大理国司徒·华赫艮、司马·范骅、司空·巴天石见过阿青姑娘，请姑娘随我们去见大理国王。”这里是大宋境内，前来朝贡的大理君臣自然是严守朝纲，尤其是段誉不再自称皇帝了。

……

段逍被引领到了临近当街而立的一座大酒楼，金字招牌上写着“鹊柏楼”三个大字，楼内除了跑堂、厨子等人，全是大理臣工和士兵，并无酒客闲杂人等。上得楼来，只见站立的众人环绕之中，一位身材修长、相貌俊美的青年男子坐在椅子上，红袍峨冠，气度雍容——果然是身着大宋亲王服，而没有身披黄袍。段逍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青年就是义弟段誉，不过现在得叫哥哥了——而在称呼之前，先得经过他的认可。

段逍一眼认出段誉的同时，段誉更是双目瞪圆，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雍容的气度顿时全无，只张大嘴巴叫了一声：“阿朱姑娘！”虽然之前有风波恶提醒，段誉亲眼见到了“阿朱”，依然是十分震惊。

强忍着笑，段逍俯首，两手当胸，曲膝下拜，做了个万福礼——这是她专为此刻而练习的，口中轻声道：“段王爷万福。”

段誉镇定了一下，坐下并抬手示意道：“姑娘不必多礼，请坐。”旁边早有卫士将椅子放在了一旁，段逍当然也不必客气，谢了一声，就走了两步过去坐下。

段誉又仔细看了段逍几眼，忍不住道：“姑娘你是会易容术吗？”段誉当年见识过阿朱神奇无比的易容术，难怪现在有此一问。

段逍摇头道：“回段王爷的话，小女子并不会。”

段誉点点头，又问道：“听说姑娘你叫阿青，左肩刺了一个红色的段字，所以令尊姓段，是吧？”见段逍承认了，段誉继续道：“那你必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啊。”段誉心想：“跟阿朱长得这么相似真是万中无一，而且段姓又不是什么大姓，左肩写段字更是爹爹和阮阿姨标记女儿的方式。虽然他俩没说过有第三个女儿，那也可能是阮阿姨在没遇到女儿之前不好意思说，毕竟她在遇到阿朱和阿紫之前也没对外人说过。”

如同意料中那样认亲成功，段逍并没有表现出兴奋，而是按照之前计划的那样装作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只是站起来又曲膝下拜，说道：“拜见哥哥。”

见这个新认识的小妹妹很拘谨，段誉又让她坐下，兄妹俩叙了年齿，哥哥二十四岁，妹妹二十岁。随后段誉追忆段正淳和阮星竹，还说到阿朱和阿紫的不幸早逝，表示一定会照顾好阿青这个三姐妹中的仅存硕果。说完这些，段誉又跟风波恶叙话，表示非常感恩。

火候差不多了，段逍使个眼色，风波恶就说道：“段王爷，在下前几日拜访过少林寺，听说是他们邀请王爷来中原的，他们是有什么大事吗？”为免夜长梦多，段逍事先就让风波恶早点向段誉打听萧远山之案。

段誉点头道：“确实如此，在这里说说倒也无妨。其实是因为有人冒充我的使者偷袭了少林寺，杀了一个重要人物。”段誉果然承认了，但出于谨慎，还是没说死者是萧远山。

段逍不得不亲自出面发问了，装作好奇道：“哦，是什么人物这么重要？哥哥能跟我说吗？”

段誉心想不能拒绝新认亲的妹子，以免显得生疏，就笑道：“当然能说了。”随即收敛笑容，说道：“那人是我义兄萧峰的父亲萧远山，对我来说极为重要，所以我非来不可。”

又聊了几句之后，段逍发现段誉知道的还不如自己多，少林寺的和尚们并没有给他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既然如此，段逍就抛开了查案的事，与义弟重新相识毕竟是今世一大乐事，她就跟段誉聊起了彼此的人生境况，尤其是自己自幼跟随师父隐居的往事——主要是段逍编造的一些故事，有了三年隐居的经历，编起来倒也很容易。

……

当天，段誉就邀请段逍住进了府衙，当着群臣的面正式册封她为公主——按理来说国王只能册封郡主，不过大宋朝廷只求段誉对外不称帝，至于大理国内部称帝、封公主都不会管的。段誉还特地在当地为段逍雇佣了一对姐妹花作为侍女，照顾她的起居——段誉此行并未带上妻子，所以也没带侍女。

第二天，在数十精骑护卫下，段氏兄妹两人带着群臣登上了岳阳楼。段誉跟大理三公大发感慨，说五十年前范文正公就是在这里写下了《岳阳楼记》，而大理三公则表决心说自己身为人臣，要见贤思齐。段逍没有参与他们的君臣相和，一个人凭栏望向湖面，再度欣赏“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盛景。

过了一会儿，背后传来了段誉对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两位高僧请坐，那就是我的妹妹阿青，我们昨天刚刚相认。”

听了这话，段逍忽感不妙，急忙转身，只见两个中年僧人躬身合十道：“少林寺小僧慧真、慧观，参见公主。”

段逍不敢说出声音，只是寻思：“这慧真不就是在少林寺山门与我相谈之人吗？怎么跑到段誉这里来了？他是认识我的声音的，现在又看到我的面孔了，这下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