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帝国1880 第六章 君臣案前交锋

承远十八年十月十五日晨，内阁首辅张文昌带领着六部尚书在暖阁前等候。昨天下午张文昌接到宫里面的消息，要求今天召开紧急御前会议。

紧跟着站在张文昌身后的是吏部尚书杨琦、礼部尚书何松林和兵部尚书孙维翰。孙维翰今天有些反常，虽说他也是现役军人，但是身为兵部尚书理应穿官服，可他今天却穿了一身军装。看起来，他知道皇帝是对内阁不满的，似乎想以一身军装来尽量打消皇帝对其个人的猜忌。虽然这两年皇帝对于军方也多有不满，但相比于早就失去控制的内阁，军方仍然是皇帝掌权的一大保证。

张文昌看到孙维翰的穿着，心里有股子暗气。有好事的时候你就是内阁的人，现在要挨训了，你怎么就变成军方的人了？但是他也懒得搭理孙维翰，他知道孙维翰以军人的身份若是走文官的道路不大可能登上首辅宝座，但是如果走武官的道路，却很有可能登上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位置。

一个小太监颠颠地从暖阁里小跑了出来，招呼着张文昌这一大帮人进入暖阁。张文昌一进去就感觉不妙，往常群臣到齐之后才来的朱迪游，如今却一反常态的坐在了高高的御座之上。张文昌眉毛一挑，却又面不改色的带着内阁群臣作揖行礼。

圣祖皇帝对礼法做过一次大的修订。除去大型典礼外，其余时刻，臣子拜见皇帝只需作揖而无需跪拜。

朱迪游看着下面貌似恭恭敬敬的内阁大员们，心里又是一阵无力。他挥了挥手朗声道：“诸位爱卿都起来吧，快快就坐。”

待到众人都坐到了座位上，张文昌第一个站起来说话了：“陛下召开紧急御前会议，不知所为何事呢？”

看着张文昌无辜的神情，朱迪游心里一阵恼火，他喵的，我召集你们肯定是为了你们现在做的事啊，你们内阁现在在忙什么你个内阁首辅还不知道吗？

不过朱迪游好歹也做了十八年的皇帝了，也受了不少的气，城府还是有一些的。他只是微微一笑，对着群臣问道：“我听说英吉利国最近有些不太平，内阁似乎有意出兵干涉，是吗？”

这句话可是暗藏锋芒啊，宪章明确规定内阁不得掌军，又如何能做出出兵这样的决定呢？可惜张文昌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这种问题根本难不倒他。“这出兵与否是大事，自然要陛下和五军都督府决定，臣等只是提前做些准备，如果陛下决定出兵，那么臣等可以尽力保证及时供应大军远征之消耗，而不至于手忙脚乱临阵磨枪。”

这番完美的回答将朱迪游的试探顶了回去。但是朱迪游并不满意：今天的御前会议是他专门为了挑内阁的刺而召开的，如果就这么简单结束了那他就白忙活一场了。

朱迪游哈哈大笑，为了筹集下一波言语进攻而看似高兴的说：“还是张爱卿知朕啊，友邦受难，朕作为天子，必须要替天行道。正是因为有张爱卿这样的肱骨之臣，朕才可统御九州，吊民伐罪。”

说者无意，听者亦是无意，但旁听者却是有心。孙维翰和何松林对视了一眼，或许现在皇帝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言已经确定了出兵的事项，也就是说，假设内阁和五军都督府开始做出兵的实质性准备和行动，这些行为就都有了皇帝的背书，皇帝哪怕更改主意，也绝不会处罚下面的人，哪怕这只是无心之语。

朱迪游说罢这话，又突然面色一紧，看似不经意的问道：“不过张爱卿，朕有一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出兵之事应有朕来决定，可为何不见你问过朕呢？”

张文昌心里发苦，终于，陛下还是问道这一点上了，不过嘛……呵呵。

“启禀陛下，此事请容臣慢慢禀报。臣于十二日晚间时分得到了英国内乱的消息，并且召开了紧急内阁会议。”张文昌并未掩饰，“然而事出突然，锦衣卫的情报语焉不详，臣等亦是对英国局势不清楚。内阁只是确定下了要设立应对英国的各种预案以备不时，这才刚刚开始行动。臣本是想着等到预案确定下来，英国那边有具体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再向陛下详细汇报。现在细想臣所做确有不妥。”

张文昌顿了顿，眼神向朱迪游脸上一撇，继续说道：“陛下即为帝国之主，帝国内外事务理应巨细全部知晓。此事臣并未及时禀报陛下，是内阁的失职，臣代内阁向陛下请罪。”

说罢，张文昌站起身来，摘下官帽，向朱迪游躬身请罪，其余的内阁诸员包括孙维翰在内，也都起立脱帽躬身请罪。

“这个混蛋，竟然绑架整个内阁和朕对峙。”朱迪游心中愤然。往日这般，朱迪游或许就和群臣打个哈哈略过了，但是今日，他决定换个套路。

“诸位卿家，可知这帝国属于谁啊？”朱迪游声音不大，但问出的话确有些诛心，“为何诸位卿家无言呢？难道，连这个江山姓谁都不知道了吗？”

弓着身子的内阁诸臣把头低的更深了，但是朱迪游却更进了一步：“内阁近年多有独立行事不禀或先斩后奏之事发生，朕很不满。的确，朕对内阁诸位直接任免有违祖制。但是，内阁换届之时，朕可以否了议会的名单。甚至，”他突然提高了声音，“朕还可以解散不听话的内阁和议会。”

张文昌突然向前走了一步，他不说话已经不行了，这朱迪游已经隐隐有撕破脸的趋势了：“陛下，议会由万民所出，内阁由议会所出，是故内阁议会为天下悠悠苍生之代表。陛下乃万民之主，自然要顺应民意以安民心。故内阁议会即是您的忠诚臣属，亦是万民之所望。只要陛下您善纳忠言正道行事，天下悠悠便会坚定地支持您。”

朱迪游被这话气得脸色铁青，这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逆民而为啊。他冷哼一声，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固然是民之所望，然内阁失职，难道不是有违民望吗？”

谈话的主动权已经在张文昌手里面了：“陛下，其实并无法纪规定内阁处理类似紧急事务之流程，在电话和电报发明之前，基本没有事务需要争分夺秒的安排处理。且终此一朝，并无多少先例可循。然循至先皇，内阁尽是备好预案以供先皇选择。臣以为应当萧规曹随，却不知陛下已然改了规矩，这倒是老臣之错了。”

朱迪游在今天的这场交锋中已然败了。其实在交锋之前他就败了，这场交锋他没有目的，没有准备，甚至是没有想清楚干什么为了什么。他只是为了泄愤。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干了也白干！

朱迪游身子一摊气一泄，挥了挥手，让内阁诸臣退下了。又喊了个小太监，叫他去传辑事厂都督任峰来见。

御前会议结束后，内阁诸臣都回到了西山，何松林也去了外务司。

“陛下说要介入英国内乱，那么也就是说英国在外交上变得更重要了呗”他喃喃道，然后哈哈一笑，叫秘书喊来了外务司司长张芃。

“英国为我大明重要邦交国，目前也是大明进入欧洲的重要一环。不可怠慢，所以我准备把英国组的级别提一下。”何松林对张芃如是说，“我觉得把英国组的张明真提一级也好”

张芃自然不可能反对：“那尚书大人，我这就去拟个文，晋升欧洲司英国组组长张明真为正四品。”

“挺好，虽说张明真年纪不大，但能力还是有的，而且也该给首辅大人一个面子。”何松林准备回内阁了“抓紧时间办吧”

张芃去干活了，何松林也走出了外务司。

何松林又自言自语道：“陛下啊，你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哈哈哈。话说，张首辅，您可真是该谢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