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封神榜之末世记 第五十八章 会好的

朝歌轻轻笑了一下，似乎是有些释然，回道，“若是放在以前，我是恨透了他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在昏迷的过程中，我似乎回顾了一遍作为秦始皇的那一生，在那段回忆中，我一直在追寻着你作为妲己时的影子，满心都是彻底的毁灭周王朝，再开启一个与之完全不同的新的时代。始皇已经意识到周王朝在武力之外的另一大利器，那便是文治，姬周的礼制、《周易》与分封制在当时已成为了一种全天下都默然遵循的规律。这是最难打破的地方，却也是秦开始改革的着手点，为了打破姬周在这天下所有人心中种下的种子，商鞅军功爵制到始皇焚书坑儒。在那个视角下，我似乎从看着家破人亡的帝辛的回忆里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看着自己令他人家破人亡。也是在那一瞬间，我决定放下了对苏哲的怨恨。”

紫微认真地听着他讲这些，问道，“然后呢？”

朝歌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如你所见，始皇经历了那辉煌灿烂的一生，最终走向终点。”

“但是但是，”紫微想到沙丘之变中的历史疑点，问道，“胡亥是与李斯、赵高联合一起篡位的吗？”

本以为她会安慰自己，没想到这丫头依然是那么神经大条，注意力全在学术上，回忆了一下梦境中看到的画面，朝歌回道，“应该不是，我记得最后嬴政是真的对扶苏失望了，才将他发配边疆。”

“所以，胡亥真的是始皇最宠爱的小皇子吗？”紫微眨着她的大眼睛，连忙问道。

“嗯，”朝歌点点头，“画面中嬴政是很宠爱胡亥的母亲胡姬的，爱屋及乌。”

“但他为何不立后呢？”紫微歪着头想了想，继续问道。

“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女子的模样，白衣、长长的黑发，站在祭坛之上，目光坚定而又专注。以他的视角看不到女子的正脸，但我想那便是妲己吧，”说着，揉了揉紫微的头发，“他心里的皇后应该如那个女子一般皎洁无暇、心怀大爱同时又智慧无边，但终其一生都没有遇见她。”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还好他有后宫佳丽三千。”紫微叹了口气，严肃的说道，丝毫未把朝歌代入进去吃醋。

“始皇的一生都兢兢业业，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更别提留恋后宫，许多嫔妃至死都没有见到他一面，不过，”朝歌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要不要说，“胡姬的样子与现在的亦如有些像。”

“苏哲和我提起过。”紫微回道。其实她能感觉到朝歌和亦如之间细腻的情感变化，虽然她明白朝歌是个保守而又传统的男人，不会轻易逾矩，但感情这件事并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放在巨大的人类信息能量场来看，这和所谓前世今生的业力纠缠也有着巨大的关系。有时候一些人看见另一些人会觉得很有眼缘，这大概便是穿越了无数时空轮回而形成的、看不见的记忆与经验集合而来的第六感吧。

“你呢？”朝歌问道，“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紫微知道他在问苏哲的事情，思索了一下要怎么开口，却还是决定遵从内心，毫无修饰的向他表达自己最原始也最纯粹的想法，“我和苏哲像是一对纠缠的粒子，像是双生火焰，也像是地球两端的极与极。我们格格不入，却又惺惺相惜。原本就是他与苏老教授指引着我进入至高的哲学领域，直至今日，逐渐的将这古往今来的一切以多种学科的解释角度串联起来，这样来说我得感谢他，但是，”停顿了一会，似乎想到了和苏哲在一起的那些天，紫微苦笑了一下，“我们在立场上的对立是绝对无法融合的，其实有时我能理解他为何知恶而成为恶，他说过，那是他无法放弃的信仰与使命，正与我选择成为光和爱一样。”

朝歌看着她认真回忆的样子，无法掩饰眼眸中的黯淡与失落，沉声应道，“这样啊。”

紫微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嘿，我会陪着你的，就像你永远在我身后一样。”

“但是，你还爱我吗？”朝歌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漂亮的眼眸中是认真的疑惑。

四目相对的瞬间，紫微有些犹豫与回避，片刻之后，她回问道，“爱是什么？”

朝歌没有说话，叹了口气，收回了手，陷入了情绪的低潮中。

认真地思索了自己的问题后，紫微自问自答道，“人间的爱情本就是占有和控制交织。朝歌，你别这样，这种感情令我害怕，”说着，垂下眼眸，继续真诚的说道，“我爱和苏哲默契的思想与交流，却在看到奋不顾身走向黑暗中的他时觉得心疼，明知自己救不了他却还想要试试，这便是我对他的全部感情。”

“那我呢？”朝歌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似乎要从眼神的对望中穿越她的思想，将她的心都戳出一个洞来。

“最开始不相识时我崇拜你，你是我在漫长岁月里前行的动力与榜样，”似乎是想到了以朝歌为目标暗自努力的那段研究生生涯，紫微感慨那些回忆变得恍若隔世，“遇见你之后，你成为了我的依靠和后盾，直至今日，我无法想象没有你我该如何一个人前行，但也没办法在承担了那么多压力、明白了那么多真相后再回到那么单一的感情。”

“我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听懂了她话语背后的含义，朝歌不禁侧过头去落下泪来，“但愿我能陪你到你想要的终点。”

紫微看着他逃避自己的眼神黯然神伤的样子，忍不住再次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对不起。”

晚饭时，王益打包了两份盒饭过来。

紫微看着她手里只拿了两份，问道，“你吃了吗？”

“早吃啦，”王益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说道，“想给你们老两口多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要不，我先走了？”

听到老两口这个词，正在窗边小心翼翼活动身体的朝歌忍不住笑了，佯装严肃的说道，“扣你这个月的工资。”

“不要啊老板，”王益听闻，不禁哀嚎道，“阿星姐姐，你快劝劝他。”

“劝不动，”紫微一边将饭盒一一打开、整齐的放在桌上，一边责怪的说道，“你这一句‘老两口’，可是将我也囊括进去了。”

“我再也不说了，”王益上前，一边帮着紫微收拾着，一边对着朝歌说道，“老板快来吃饭。”

朝歌缓缓向两人走来，看着一桌子他爱吃的菜，说道，“还好没让阿星去借厨房做菜，她的口味向来清淡，我吃不惯。”

紫微听闻，用手上正要递出去的筷子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大病初愈的人尽想着吃这些重油重盐的，愁没人管着你了是吧？”

朝歌一边躲着一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饶命。”

“咳咳咳，”看着这一对打情骂俏的恋人，王益不禁打断了他们，“本想着减肥的，没想到狗粮吃饱了，”忽然话题一转，她严肃的问道，“阿星姐姐，刺伤老板、并且两次绑架老板的人，真的是苏哲教授吗？”

听到这个名字，朝歌不置可否，将难题抛给紫微，自顾自的大口吃饭了。

紫微看了他一眼，随后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亦如姐姐和我说了只言片语，剩下的就是我自己想出来的，”王益认真地回道，“你们放心，亦如姐姐强调过的，全公司除了我和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想了想，紫微点了点头，回道，“嗯，苏哲现在前往瑞士日内瓦了，再加上苏老的离世，我们科研团队算是散了。”

“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王益关心的问道，“那阿星姐姐你怎么打算？”

“让你老板养我。”紫微一边吃饭一边一本正经的说道。

王益天真的听信了，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眼前的漂亮姐姐，再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老板，以为他俩都商量好了，不禁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你俩是不是打算秘密结婚啦？”

正在吃饭的紫微差点喷出了一口饭，这孩子还是那么天真单纯，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不是啦，”她解释道，“我们剩下的这些人应该会组成小科研团体，挂名到其他教授名下，继续我们的课题。”

“哦哦。”王益点点头，庆幸了一下阿星姐姐没有失业，她看了好多女孩子失业后在婚姻中两人关系不平等而引发的各种问题，本来还想劝劝她不要做个全职太太呢，原来是自己多虑了。也对，聪明如阿星姐姐，怎么会需要她去操心呢。

良久没开口说话的朝歌看着王益圆圆的小脸，问道，“你怎么胖了？”说完，便又低头继续吃他的饭。

看着王益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再看看朝歌依然面不改色的吃着饭，紫微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益连忙说道，“我有男朋友了，喂胖点不正常吗？”

听闻这句话，朝歌抬起了头，有些惊奇的说道，“哟，哪家小伙被你看上了？说，我去和他谈聘礼，可不能让人家占了便宜。”

王益有些娇羞的红着脸说道，“那个，是徐致啦。”

在她说自己有男朋友的那一刻，紫微便猜到了她指的是徐致，倒是朝歌认真地放下了手中的碗，问道，“你们怎么在一起的？现在什么打算？”

“以后再说吧，”王益看着两个人目光热切的放在她身上，浑身不自在的推辞道，“你们出院了去问他吧。”说着，便打包好了厨余垃圾，打算出门顺路去扔了。

“对了，小王，”紫微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朝歌身上的伤，也许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练舞，不能接唱跳舞台了，”顿了顿，余光瞥到身旁男人黯淡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你看着推掉一些行程吧。”

“我知道的，”没想到王益这样说道，“亦如姐姐早就给我说过了，很多舞台邀约也顺势落到了她和徐致的安排上，他俩现在可忙了，都算的上是新生代顶流啦。”

“那就好。”紫微笑着回道。

送王益离开后，紫微回到了病房内。朝歌正坐在床上看书，看他看的入神，紫微不禁好奇的问道，“在看什么？”

朝歌向她示意了一下手中的书，回道，“马克思的《资本论》。”

这下紫微更好奇了，“怎么突然想看这个了？”

“晚饭时你说的对，按照我现在的情况，也许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跳舞了，也许以后身体会痊愈，但三十好几了，不知还能像年轻人那样跳多久，”顿了顿，朝歌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我现在有了自己的公司，手下有这样出色的艺人和团体，怎么着也得学一些经济学和管理学吧。”

紫微不禁走近他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亮亮真的好棒呀，”想到他对于舞蹈的热爱以及现下的情况，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会好的。”

“嗯。”他也轻声回应着。

紫微一边拿出王益带来的毛毯放到沙发上，一边换位思考的想着朝歌此刻的心境。她无法替他去面对这些，但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直陪在他身边融化他的悲伤。一个跳了半辈子舞的人突然不能在用肩膀发力、不能去跳他熟悉的舞种，这是多大的打击。但同时，朝歌如果能借着这次机会退居幕后、多一些休息的时间，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朝歌看着站在沙发前出神的她，有些好笑的问道，“你是打算站着睡觉吗？”

“啊？”紫微回过神来，看着他，以为他在问自己今晚在哪睡，于是回道，“我睡沙发吧。”

没想到朝歌拍了拍身旁的床角，轻声说道，“过来。”

紫微缓缓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他顺势将她搂在怀中。

暖暖的空调吹的她有些犯困，依靠在他身上，她逐渐闭上了眼睛。

朝歌细心地为她盖上被子，单手将她搂在怀里，随后借着床边的小台灯继续看着手头的书。如果这一刻能定格为永恒该有多好呐，他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