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枝摘桂 闹春

二人在翠茶斋内，听着里面说数先生说书，小二端上来一壶上好的太平猴魁，几盘子精致的茶点。

“自古以来，王公子弟大多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日里浑浑噩噩的活着，白日里不是去赌场赌博，夜里就是去酒楼饮酒，像公子这般年少就有功名着甚少。”

余班主也不是今年在周家唱戏的，年年都会有一场戏，是他余家班唱的，每年除了赶考那一年外不出席看戏，大年除夕和新年这两日见过余家公子出席看戏，据寻问周府下人才知道，这位周家小公爷读书除了逢年过节，和各月初一十五外，并不热衷于逛春楼，听戏，醉酒，反而热爱六艺之学，和琴棋书画之通。

“余班主可能不知道，我虽然享受父母疼爱，可我父亲在祖母的心里并不是宠爱的，早年间我陪着父亲母亲见识过人间冷暖，故而珍惜眼前的日子，也暗暗发誓，愿以一己之力，为家族筹谋划策。”余班主听着周公子云淡风轻般说起自己的过往，心里一阵酸楚，十五岁的孩子，该是最爱玩的时候，这样年纪的孩子，即便是在这等家庭中的是秀才，也会是给家族带来不一样的荣耀的。

两人谈论一番，打算打道回府，走到楼下，小全子付了一六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不必找零，新年图个吉利。”账房先生都看傻了。

“敢问您家公子是哪里贵人？”账房先生大气不敢喘道。

“您只需知道给你银子的公子是您今日的贵人就是了，其余的莫要再问。”小全子交代罢了，见公子催人，紧跟其后。

等二人走远后，掌柜的拿起六张一百两的银票“长见识了罢，六张一百两的银子，除了宫里那位小爷，想必就是绵福街那位小爷，这点银子，人家卖上一条五分重珍珠项链就能赚回来，收下吧，去号里兑银子，下次这位爷要是再来，让孙娘把茶果子做的再精致点，这位爷就爱这口。”

账房先生擦擦手，小心翼翼接过掌柜递来的六百两银子，嘱咐徒弟看柜台，自己跑去店外兑银子。

嘿，好家伙去了账房才明白如今周家可不是单单是富那么简单，在皇帝大婚亲政以来，本就已是富甲一方，经过南征北战二十年开疆阔土的关键期，人家早就富得流油，在朝中还推了不少年轻的青年才俊为国效力，如今门生故吏遍六部，地方体系，军中外营体系，甚至是禁军都有交往。

可开疆拓土是开疆拓土，一旦到了和平时期，周家的处境可就不一样了，眼下两个小孙子走的是科举路线，想来其中之一会是一位阁臣。

腊月二十六日，百官封印，腊月二十八日，民间贴春联，用喜庆的大红纸笺，从清晨开始小公爷便开始写着字联了。

从大门开始贴春联，一门一门的贴着，红色的春联一贴年味就渐渐有了，正像童谣所唱“腊月到，年关近；初五日，喝五豆；到初八，腊八粥；二十三，烙火烧；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敲锣鼓；二十六，看娘舅；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贴嘎嘎；二十九，打烧酒；年三十，包饺子”，周太太可是要忙一阵子了。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古人的诗都是最应景的。”我窝在母亲东次间两米多宽的炕上，手里捧着账册，盖着大红底湖绸金绣福字纹鹅绒被子，等待着炕边，炭火炉上快要烤好的牛肉干。

“笑语欢声辞旧岁，热闹热闹的过节，才是迎新年呢，今年庄里打理的还真不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都有了，还有上好的银骨炭，与前几年那一场大灾相比可旺盛不少好庄稼，你爹得皇帝赏识，你姐得太后疼爱，咱们家比其余王公已是好的太多了，明日祭祖，比往年要更加诚信诚意祭拜才是。”母亲神采洋洋说着今年周家的年景，日子过得不错，要杀猪宰羊，孝敬孝敬天上保佑的祖宗们，才是他们这些当儿孙们的心意才是。

我的母亲周太太，就是这般朴实无华的女子，眼下府里上下打扫的四下无尘，院子外头悬挂着大红灯笼，有的灯楼下头贴着红双福字，民间剪纸的技艺在这剪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今年是兔年，每张福字上都剪的有一只或者一对儿活灵活现的小兔子，或抱着福字，或躺在福上，或与百花剪在一张画面当中，我正看着贴画。

门口传来枝丫一声，父亲从玄关走进来，鹅毛的大雪，在紫貂裘上落下几片零散的雪花，待走到炕边炉子前暖着有着茧子的一双手。

“快，坐下尝尝，您儿子烤的这肉干可香了，正去去胃中的寒气。”周太太招呼着相公坐下，周老爹接过刚出炉的牛肉干，闻上一闻咬上一口，一股香辣的味道涌上眉头，连忙咬着第二口：

“肥而不腻，烤的甚好！”周老爹难得夸奖一次。

“一大清早的去哪里了，也不见个踪迹，还是你儿子孝顺，一大清早就窝在我屋中，陪我说说话，印不是都封了嘛？还有什么事儿啊？”周太太见丈夫过了午饭才回来，忍不住唠唠叨叨起来。

“后日是新年，皇帝下了贴子，请咱们家进宫参家宴席，我这不是进宫去谢恩嘛，顺带看看我闺女。”周老爹从袖口中掏出大红喜帖。

“怪我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我怎得忘记了，如今你不仅有个太保的虚职，还管着户部，工部，往年能推了就推了，反正也无伤大雅，今年咱们可是手握实权，按着规矩总是要出席参加的，儿子看着你老爹，倒是侯可不许多喝酒，胡言乱语冲撞圣上，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周二郎无语凝噎，娘啊您老人家想多了，等菜上齐了，也凉了，寒冬腊月的，酒都是有份例在哪里摆着呢，哪个会让老爹多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