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 第一章 被辍学

前言

很多年后，当我枯坐在香火寂寥的景云观，望着浩瀚的夜空，不由得想起曾经小说家都构思不出来的往事，许多鲜活的面孔，次第浮现在我的脑海。有些人远遁于江湖，就像水消失于水中，有些人像春天争艳的花朵一样频频出现各种新闻中，有着迥异于从前的言谈举止，像跃出水面的鱼，划过一道道短暂的白光。其中，有我的师父，我的爱人，我的兄弟，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以及不死不休的仇敌，但有什么关系呢？于我而言，一切都已是前尘往事，是存在于脑海里的一部电影而已，此时的心境，如下面这首诗一样——

《相见欢》

收到微信后，我骑着马去了山中

山中也没啥特别的春景，只是喝酒时会醉得快一些

月亮很大。李道长指着观外对我说：我是那朵白杏

你是那朵红桃。瞧，我俩醉酒的样子多么迷人

“师父，师父”一声响亮却又疲懒的呼叫把我拉回了现实。“师父，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今晚又去山下冯寡妇家里呢！你在山上，咋不去逮麻雀，偷什么懒嘛”这无礼的小子，真是不省心啊！不过，这话咋这么熟悉呢？

第一章

被辍学

中原大地上的玉米、红薯、花生已经被农民收回了家，放进了粮仓或者直接换成了老人的医药费和孩子的学费，不敢闲也不会闲的农民纷纷背起被褥，流向南边的煤城或者北边省城的郊区。如果从足够高的地方望去，这个季节的中原，像是一只笼子里患了脱毛症的老虎，它喘息着，却没有丝毫的生机。

我走在回道观的路上，心情如同这深秋的天气。老师太可恨了，多大点事嘛，就让请家长。少男少女，思春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难道那个戴着小眼镜的老头，没有同样的经历。他不耍流氓，他那两个也在当老师的儿女，是天上掉下来的？当着全班人的面让我念自己写的情书，唉，真是够丢人呀！不过，想想那个小孔雀一样的刘艺珂，白净的瓜子脸，甩动的马尾辫，诵读英语范文时闪烁的眼眸，轻盈的睫毛和刘海，哦，想想她回眸看向最后一排时的笑容，这些委屈，好像都不是啥子事情。当然，赵二山认为是对他笑的，张磨盘则认为是对他有意思，我对这些家伙的这些蠢话不屑一顾，我的女神，肯定是对我笑的嘛！

终于走到了道观，景云观三个字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淋，几乎看不出是什么字了，旁边甚至生出了了青苔。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尊神像也落满了灰尘，大紫檀香案散架了没有钱再买，香炉好像是我小时候淘气，摔得只剩下两条腿。唉，破败不堪啊，难怪香客寥寥。不知师父是咋想的，周边临近的寺庙道观，哪一个不是香火鼎盛，难道师父不知道靠着观后那二亩地、打渔和一个月一两次的法事挣钱，实在是不靠谱，为啥不好好经营一下呢？

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后院。一眼就看见比猴还瘦的师父正躺在椅子上假寐，那身道袍，挂着鱼鳞和玉米穗，很明显，我住校这半个月，他没洗过。酸臭的味道飘过来，我不由伸手捂住了鼻子。

“这半晌不留夜的，回来干嘛，没钱了？”

“不是，老师让回来，那啥、、、、、、”

“吞吞吐吐的弄啥，说”师父有点不耐发，提高了声音。

于是我仔细说明了请家长的原因，还不忘表达一下自己对老师不理解少年人心思的愤慨。本以为纵然不来一顿竹笋炒肉，也少不了狠狠训一通。谁知师父竟然像门口那池水一样毫无波澜：“现在成绩咋样，全力去考，能上那几个名校吗？”

我想了一会：“不能，现在开始放开了去学，去考，211应该没问题，985，考不上”

“哦，那就别上了吧，跟着我好好学学，等着接手这个道观吧，唉，咋不是吃碗饭呀！”

“啊”我靠，我的刘艺珂，我大城市里的花花绿绿，我的大学恋爱手册，就这样无效了吗？

还没等我从震惊里返回，师父起身进屋拎着两条鲤鱼，走向山下。

我靠，刚剥夺我上大学的权力，自己就去冯寡妇家寻欢作乐。这真是亲师父啊！转念一想，打我记事起，师父不是一直如此吗？打了鱼或者法事归来就眠于冯寡妇家，五更踏着鸡鸣回山，一边走一边朝日头挥舞着柴火棒子一样干枯的手臂。

亲师父无疑，厨房里还有一条鲤鱼，而且个头明显比那两条大。管师父和冯女士两个人清蒸还是红烧，反正我是喜欢和擅长做一鱼三吃，哈哈，我努力扫去被辍学带来的影响，开始忙碌起来，还把师父藏在灵宝天尊像后面的酒拿了一瓶，来来来，我邀明月下凡尘，大家一起一鱼三吃！

明月圆圆的，像是少女的脸庞，有着迥异于刘艺珂瓜子脸的美。在云朵之间穿行，柔和的光辉洒遍了大地，景河带着这柔和的光，哗哗说着我听不真切的语言，消失在秋夜的深处。

月亮之上，还有数不清的星辰，大小不一，时隐时现。那上面，是谁在居住呢？他们有着怎样的历史，有着怎样的文明，有着怎样的宗教，他们种什么庄稼，靠什么养活一家老小，他们打工南下还是悲伤，那上面有没有我一样点背的人，高三了，却被师父给莫名奇妙的辍学了。那上面有没有一个刘艺珂一样漂亮的姑娘，牵动着无数个我一样难以入眠的男孩。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发现师父已经回来了，坐在青石板的那头，静静的看着我。

“师父，呢啥时候回来的”我的喉咙有点发紧发涩，以前也经常偷酒喝，像这次喝这么多，喝醉，还是第一次。

“酒不是这么喝的，傻小子”

“事情定了，你先跟着我学着接手道观，过段时间你去应征入伍，到部队锻炼两年，见见世面。”

过了一会，师父又说道：“老冯说哩对，男人须得走出去，老窝在破道观里，时间长了，真龙也会变成大肥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