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战火 第64章 他们来了

阿布基尔湾，是一个向内陆凹进去的、状似虎口的、深水与浅滩叠加的海湾。其张开的虎口呈喇叭口形朝向东北，虎口的上牙部分，是一条从非洲大陆向东延伸出来的乱石林立的陆地。

涨潮时，海水会淹没石头陆地的一部分，将这块陆地隔成两截。

这些被淹没的部分，就形成了仅可让小艇划过的浅滩。

海中那块依然露出海面的部分，被称作阿布基尔岛。

另一侧非洲大陆那边，呈三角形三面环海的陆地，就是阿布基尔半岛。

阿布基尔半岛和阿布基尔岛所在的这条向东延伸的陆地，如同一个坚实的臂膀，从西北方向为阿布基尔海湾提供了天然屏障。岛的北、东、南三面也是大面积浅滩，这些浅滩虽然不妨碍小艇、渔船甚至是巡航舰航行，但海水下密布的礁石绝对是战列舰的坟场。

环顾整个阿布基尔海湾，自西向东，长达16海里的海岸线几乎全都是这种石头浅滩，水下状况极为复杂。

坦白讲，这个海湾的自然环境并不算好，而且根本没有码头。停泊在这里的法国舰队不得不隔着浅滩下锚，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补给困难。但布律埃斯没得选择——亚历山大港的入港航道水深不足，大型军舰无法进入。

加上陆军登陆时，卸载了绝大部分食物和淡水，所以舰队停泊后就一直被补给这个问题所困扰。

布律埃斯不得不派出他三分之一的水手上岸筹措给养，海军步兵必须为这些水手提供掩护——因为贝都因人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侵略者的袭击。

阿布基尔岛，法军临时构筑的炮兵阵地上。

一群人向西站立，李东站在C位，手中的望远镜举起了又放下，又再举起来。他身边站着包括加西亚中士在内的，达斯坦、萨诺斯、突曼等人。

这些人中，最吸引眼球的，却是一个站在李东右边的黑皮肤壮汉。

这个壮汉站在人群当中，两米左右的身高让他完全是鹤立鸡群。李东身高足有一米八二，这在普通人中原本属于高的了，但在这个黑大汉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就好像是刘翔遇到姚明。

除了高，此人更是膀大腰圆，壮硕魁梧。如果不是他身上那一身法国将军制服，相信十个人里有九个会以为他是个来自非洲某部落的战士。

李东掏出怀表看了看，再次举起望远镜，观察西边几百米外停泊在岸边的一艘小艇。

“时间也该差不多了。”他深吸一口气，暗想。

……

亚历山大港，瞭望塔楼。

亚历山大总督克莱贝尔将军坐在值班士兵用的小桌旁喝着咖啡，略显肥胖的身躯让他身下的小凳子嘎吱作响，但将军毫不在意，他锐利的目光不时扫过桌上的座钟。

座钟的时针，已经停留在数字“2”这个位置上，分针则超过了“12”一点点。

“已经下午2点多了……”将军这样想着，又看向正在瞭望口瞭望海面的副官。

副官一丝不苟的看着海面，长时间的瞭望，已经让他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发抖。

“又该换人了吧。”观察到这一细节的将军暗想。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正准备让身边的另一名副官过去替换，忽然从上面，也就是塔楼最顶上的露天瞭望哨那里传来哨兵的叫喊声：

“船桅杆！发现船桅杆！天啊，英国人，是英国人！”

“咣”的一声，精美的咖啡杯被扔在桌上，没喝完的咖啡洒到桌面，又流淌到桌子边缘，接着一滴一滴的滴到地上。微胖的身材丝毫没有影响克莱贝尔的行动，他一个箭步冲到木梯旁，三两步就窜上了瞭望塔顶层。

“在哪里？”将军一把抢过哨兵的望远镜对准海面。

“在那，将军。”哨兵指示着方向。

顺着方向瞄过去，海平面上，一个又一个的船桅杆陆续出现在望远镜中。

不错，那是战列舰特有的船桅，伴随着船桅，鼓满风的船帆也陆续出现在视野中。桅杆顶端猎猎飘扬的，是米字旗和圣乔治十字旗。

这时，下面塔楼内瞭望的副官也大声报告：“将军，发现船桅杆，英国人来了，真见鬼，他们的舰队真的来了。”

一名副官也已经爬了上来，站在克莱贝尔身后，紧张的看着他。

“呼……”将军放下望远镜，长出一口气。

在沉默了一秒钟左右后，他终于开口：“发信号吧，先生们，好戏开场了。”

“是，将军。”副官答应一声，扯脖子对离他几步远的，站在塔顶东侧的士兵大吼：“发信号！”

“是，长官。”那名士兵一边答应，一边调整一面早已架好的脸盆大的铜镜，对着亚历山大港的东边晃动几下。

马上，接到镜子反光信号的法军士兵，又用同样的镜子，将信号传到了在地中海岸边待命的小艇上。小艇马上继续用镜子向几百米外另一艘小艇传递……

……

“嗯？”李东迅速锁定了远方小艇传来的太阳反光。

几乎就在同时，负责信号接力的哨兵几步冲到一块石头上，向阿布基尔海湾内的舰队挥舞起了信号旗。

“他们来了。”李东放下单筒镜，环视身边的人群，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身边的黑人将军上，伸出右手，说：“祝你好运，将军。”

“你也是，先生。”黑人将军伸手与他相握。

李东暗暗咧嘴：这握力，没谁了，简直就是特么滴熊掌！

……

“东方”号船艉楼甲板。

一个满脸稚气的副官来到舰队司令面前，敬礼报告：“司令官阁下，收到信号，英国舰队正在接近亚历山大港。”

冈多姆参谋长快速扭头瞥了一眼吴巍，又与维尔纳夫少将对视片刻，接着看向舰队司令，布律埃斯中将。

艉楼甲板上的所有舰长，都静静的看着他们的司令官。

全舰官兵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活计，站直腰杆，目光集中在布律埃斯中将身上。

布律埃斯回头看看吴巍，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又看向冈多姆和卡萨比安卡，微微点了下头。

接着，他目视前方，平静的说：“英国人来了。”

“诸位，”他接着说，“我们的对手，是一百多年来纵横海洋的勇者，他们身经百战，永不言败！”

他的语气转向激昂：“但是今天，就在这里，我们将要与他们战斗！这片古老的土地必将见证我们的荣耀！法兰西的荣耀！先生们，我们是海军，不是港口守备队，陆军弟兄们在看着我们，共和国在看着我们，法兰西在看着我们！我们可能会战败，但不是在今天！我们可能会舰毁人亡，但不是在今天！今天，我们一定会胜利！我说，就在这里，让我们尽情的去战斗吧！”

“是！将军！”所有人都站得笔直，昂首挺胸，大声回答。

“共和国万岁！”克洛德水手长振臂高呼。

“共和国万岁……！”全舰官兵爆发出巨大的声浪，震耳欲聋。

仿佛一颗火星掉进了火药库，先是“东方”号前后的“富兰克林”号和“雷霆”号，紧接着整个舰队都爆发出“共和国万岁”的山呼声！

一时间，整个舰队的士气提升到了顶点。

“各就各位吧，先生们，祝你们好运，上帝与你们同在。”

布律埃斯说完，转身逐个与他的舰长们握手：“荣誉和勇气！”

“荣誉和勇气！”每一个与他握手的舰长都说出同样的短句，接着昂然离去。

冈多姆参谋长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多好的小伙子们啊！这场恶战之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他这样想着，接着对“东方”号舰长点头，说：“开始吧。”

卡萨比安卡向站在后甲板上的水手长挥了挥手，克洛德摘下帽子点了点头。

“倒沙子。”克洛德水手长重新扣上帽子，转头大吼。

随着这声命令，水手们开始有条不紊的在甲板上倒起沙子。

如同被按了开始按键，整个甲板上随之忙碌起来。

吴巍知道，向甲板上倒沙子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滑，因为开火后，淌满鲜血、布满碎肢的甲板会非常容易让人摔倒。

“不知道历史上的‘阿布基尔海战’中，法国海军有没有时间在甲板上倒沙子呢？”他忽然想。

露天甲板上的水手、炮手们忙而不乱，井然有序；海军步兵整队并检查武器；下面三层炮甲板内也在做着最后的战斗准备。

看着密密麻麻各自忙碌的人群，吴巍不由得出神：“虽然法国大革命爆发后，导致以贵族为主体的大批海军军官外逃，这些科班出身又身经百战的军官的外逃，导致法国海军整体素质下降，但他们从不缺乏勇气。现在该做的都做了，那么，做了充足战斗准备的东方舰队，会改写历史吗？”

……

在收到“已经发现亚历山大港”的报告后，纳尔逊走出司令大舱，登上船艉楼甲板，拿起望远镜观察情况。事实上，这是舰队离开伯罗奔尼撒半岛后，几天来他第一次走出司令舱。

这几天，他一直被牙疼折磨得不轻。本来依着他的脾气，早把那颗“该死的虫牙”拔了，事实上他也是这么让船医做的。但米高·杰弗逊军医却告诉他，没办法拔牙。因为他的牙都是好的，之所以会疼，是因为整个右边牙床到喉咙全肿了。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牙龈肿痛外加扁桃体发炎。

这就是把一口牙都拔光了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