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赌约规定,明摆着是冈多姆输了。
英舰“卡洛登”号准确无误的在吴巍指定的位置搁浅了,但冈多姆为了扭转败局,没有履行派预备队去奇袭“卡洛登”号的约定,而是去攻击了“米诺陶”号。
虽然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还以牺牲个人名誉为代价,但违约就是违约,这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人家吴下士非但没计较,反而加入了奇袭部队,还连续两次参加了接舷战,并都冲锋在前。
说人家两个兰芳国下士不计前嫌也好,顾全大局也罢,但现在整虚的没用,必须落实点实惠的东西出来了。
没人喜欢总是被画饼。
怎么办?按照约定把“卡洛登”号送给他们,貌似是唯一的选择。
不过,那可是一艘74炮战列舰啊!
先不提其他人,那个和冈多姆一向对脾气的维尔纳夫,这时就一阵阵的肉痛。
把好不容易、付出了巨大代价抢来的战列舰拱手送给两个东方人?这怎么可能呢?再说战列舰是国之重器,哪有送给个人的?
但这个赌约怎么办?
不履行?让堂堂的法兰西共和国失信于亚洲人,成为英国佬、欧洲列强甚至全球的笑柄?
简单说,一句话:“丢不起那人。”
想到这里,维尔纳夫郁闷的狠狠吐了个烟圈,无奈的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顶棚。
众目睽睽之下,冈多姆无奈的转转眼珠,终于有些讪讪的开口:“按照约定,的确是吴下士赢了,不过……”
说到这里,他环顾四周,周围那怪怪的目光,还有抬头看上面的维尔纳夫,这景象竟让他词穷。
是啊,失信这么丢人的事,哪说得出口呢?更别说人家兰芳国两个下士倾其所有,帮助东方舰队在最紧要关头,转危为安。
这时他明显感觉到,周围一道道目光都带着嘲讽,战友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就连维尔纳夫都板着脸。
这可是打完仗以来根本没有过的景象。
他脑筋急转,继续说:“这一仗,兰芳共和国的两个小伙子对我们帮助太大,从战前策划决议,到接舷白刃战,他们无处不在。可以这样说,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胜利!为表彰他们的战功,我建议上报海军部,送一艘英国战列舰给他们。阁下您的意思呢?”
冈多姆悬崖勒马,在最后关头改口,算是在众多下属面前维护住了形象。
布律埃斯如释重负。
说心里话,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参谋长毁约,那样就连自己这个舰队司令都没面子。不但如此,海军,甚至法国的面子,也都会被一起丢掉。
那人就丢大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冈多姆真敢毁约,那就毫不犹豫的换掉这个参谋长。
“我愿意卖掉全部财产,并将我今后余生的全部所得,都上缴海军,算是稍微弥补一点这艘战列舰的损失,为国家尽一点微薄之力。”冈多姆愁眉苦脸的又说。
冈多姆这话一出口,顿时让包括布律埃斯在内的全体将军对他的看法改观。
布律埃斯笑了:“没那么严重,我的参谋长阁下。我想海军部甚至是督政府,都不会在乎一艘英国人的战列舰的,毕竟,这还关系到法国和兰芳两个国家之间的外交问题。再说……”
他抬眼看了一圈战友,继续说:“我们还可以找开罗的陆军总司令帮忙解决这件事,我想,陆军司令不会过分在乎一艘战列舰的归属吧?哈哈。”
说到这,舰队司令大笑起来。
哄笑声响彻整个司令大舱,舱内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拿破仑虽然是战神,但那是在陆地上,在海军眼里,分量还不够足。
“就按预先约定的,把‘卡洛登’号送给他们,”等笑声稍稍平静,布律埃斯语气平和却毋庸置疑的说,“让他们今天就登舰,”他像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问冈多姆,“‘卡洛登’号现在哪里?”
“目前停泊在距离‘格里尔’号不远的位置,搁浅漏水的地方已经修补完毕。”尽管对司令官雷厉风行的命令感到惊讶,冈多姆还是立即回答了问题。
“但是,阁下,据我所知,吴的人手不足,还不足以驾驭一艘战列舰,”维尔纳夫忍不住出言提醒,“另外,我们虽然答应送给他们战列舰,但舰炮弹药等军火物资等是可以拆除的,只要把船送他们,就没人会说我们毁约。”
图瓦尔和卡萨比安卡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鄙视的目光。
送战列舰居然要拆除舰炮,这和送马车不给马有什么区别?这是人干的事吗?
仗打完了,就这么对待战友?人家冲锋陷阵的时候,你咋不说枪里只装火药不放铅弹呢?
维尔纳夫这人,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实在差劲。
坐在维尔纳夫左右两边的“劲风”号舰长泰夫纳德,还有“斯巴达”号的舰长朱利安,不约而同的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朱利安甚至还一脸嫌弃的拍拍衣角,好像要拍掉上面的脏东西。
“维尔纳夫将军,”布律埃斯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一艘战列舰都送了,还在乎那几门炮干什么?留下把柄让英国佬嘲笑我们小气吗?”
布律埃斯的这句话顿时把维尔纳夫闹了个大红脸,旁边两个舰长的举动也让他很有些下不来台。
图瓦尔等几个舰长心里暗暗称快。
“他们的给养供给,暂时由我们提供。和那两个小伙子打个招呼,他们有什么需求和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舰队一定全力配合。”
“好的,舰长阁下。”冈多姆痛快答应。
“至于人手问题嘛……”布律埃斯沉默片刻,重新点燃手中熄灭的雪茄,脸上闪过一丝坏笑,说,“就让他们的舰长去烦恼吧,这是每个舰长的必修课,哈哈。”
笑声再次响彻司令大舱,每个舰长都对他们司令官的话深以为然。
这时候战舰的“人手”问题,对各国海军来说,都是个让人头疼的难题。
以英国海军为例,招募水手,主要手段有四个:坑、蒙、拐、骗!
由于这时候还没有“水兵”这个概念,所以海军和商业航运共享一个“人力资源库”。
水手通常都是在港口等活干,然后和哪条船的船长谈妥了,就上那条船干活。这一点,很有点像我们的劳动人才市场。
本来呢,在大小酒馆里张贴广告招人就行了,但到了这时候,也就是18世纪末,连年的战争导致英国海军人力资源接近枯竭,所以“坑蒙拐骗”甚至是直接抓壮丁就成了征募水手的主要手段。
那么,当一艘战舰执行完半年一次的任务,靠岸后,按照传统习惯,水手就该解散了。
但对海军来说,这些水手一起训练了半年,好不容易上手并懂得配合了,来个就地解散?
门都没有!
不是靠岸了你们就要各回各家吗?
那就索性不靠岸,直接在海上换船,把这些服役到期的水手驱赶到另一艘即将出发的战舰上去,让他们继续服役。
这已经和抢人没啥区别了。
英国海军如此,其他各国海军也大同小异,基本上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无路可走的穷人,谁会愿意上船出海当水手?
所以这时布律埃斯的几句话,引起了所有舰长的共鸣。
战列舰是那么好得的?
舰长是那么好当的?
好比你看别人开店赚钱,外表光鲜得很,实际上那些老板、店长是有苦自己知。
房租、水电、人工、进货、销售、成本、损耗、浪费等等,哪一样不是要慎重考虑的问题?
也许今天还干的好好的,明天就有人要辞职。
甚至上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就突然有人把腿摔折了,或者是出了车祸。
要不就是,哪个衙门来人,告诉你“哪里哪里违规,哪里哪里不合格”,最后来四个让你五雷轰顶的字:“停业整改!”
甚至会有某商家“请扫码”说晚了,被勒令停业的事发生。
但你可以停业,可是房东不停业,员工停业了也要吃饭。
怎么办?
这些都要一个经营者去妥善应对。
战舰也一样,就是社会的小型缩影。某种意义上讲,舰长就是老板,或者是一个连锁店的店长。
想要打好仗,就必须要先把战舰的运营搞好才行。
否则,船都开不利索,还打个鬼的仗。
“嘿嘿,既然当了舰长,那就请同时应对舰长的烦恼吧。”法国人无一不幸灾乐祸的想着。
……
重新回到阿布基尔岛上的李东、吴巍、老仲马、加西亚、萨诺斯、两位帆桨船长等几个人,围成个圈子,懒洋洋的坐在一块阴凉处,享受着海风,喝着从“前卫”号底舱“偷来”的朗姆酒。
“干杯!”八个人撞了一下手中的木杯,接着都喝了一大口。
除了上述七个人外,还有一个人,就是划桨手里那个,在帆桨船被重炮击中时,及时进行应急处理的高瘦希腊人。
现在知道,这人叫尼古拉斯。虽然他还是沉默寡言,但比起在拉曼尼亚码头初次会面时,那如同行尸走肉,双眼空洞无神的样子,这时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八个人高谈阔论,很快就将杯里的酒喝了一半。
这时安东尼斯船长忽然看看李东和吴巍,开口发问:“两位先生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另一个船长伊诺克顿时不再喝酒,也不说话,而是竖起耳朵静待下文。
“这个……”吴巍略一沉吟后回答,“仗也打完了,我想我们也该走了,就先回罗塞塔好了。”
李东忽然咳嗽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看战友。
吴巍若无其事的看他一眼,又说:“到了罗塞塔,就给所有划桨手发奖金,解散。至于谁来划桨嘛……我们再另外招募人手。”
“当然,愿意继续干的,我们欢迎。”他又补充说。
吴巍的话让安东尼斯和伊诺克两位船长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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