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桌自无不可。
张今朝饮尽酒,伸手作请。
“这初云阁的酒尚算不错,但不是我喝过最好的酒。”方清颜遗憾道。
倒是个有意思的女孩儿,张今朝微微一笑。
“不过这点心味道不错,你尝尝。”
方清颜狐疑的捻一块花酥,眼神一亮竖起大拇指道:“兄弟有品位!”
张今朝冲那黑衣青年举杯。
青年礼貌的还礼道:“在下凌厉,此乃我三……弟凌迟,表……弟方正清。”
方正清本就是他这个胡闹表妹起的诨号。
“久仰!”张今朝神情淡然,微微拱手。
倒是张今朝的反应惹得方清颜诧异。
“你竟然没听过我表哥的名字?”
燕国首富凌氏长子,竟然还有人不知道,这让方清颜来了兴趣。
“不知兄台从何处来?”
“小地方,遮雁山。”
方清颜尴尬的挠挠头,她没听过此地。
倒是凌厉问道:“可是武鸣宗所在的遮雁山?”
“正是,贫瘠之地,多多包涵。”
纵使如此,凌厉亦没有轻视之色,倒是让张今朝觉得,此人心性不错。
“相逢即是有缘,远隔千里能见到,坐在一起喝酒,那就更是缘分了,来我敬兄弟一杯。”方清颜气概豪爽。
几人寒暄几句,倒是打开了话匣子。
“不知张兄修的是哪种武学?”方清颜面颊酡红,略有几分醉意。
“表弟!”凌厉呵斥一声拱手抱歉道:“我这表弟自小受宠,言语有失,见谅。”
江湖中人,最忌讳的便是被他人得知自己的武功路数,行走江湖,难免有仇家作对,万一被仇人得知,寻到应对之法,不免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方清颜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表哥你错了,就是因为各家各户,各门各派都保守己见,固步不前,所以如今武学凋零,我便是以为万人皆可为师,走出自己的武学道路。”
凌厉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表妹了。
他固然知道表妹说的有道理,可想法未免有些稚嫩。
倒是方清颜的话,让张今朝内心一震。
他想到了什么,微笑问道:“不知方兄弟修炼的是哪种武学?”
方清颜听闻此言,面带得意之色。
“天地正气,万事不改,我修的乃是自创的《正义剑法》,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扶危济贫,帮助弱小,这便是我的道。”
果然如此,张今朝眯起眼睛。
侠义?正气?还是百家之长,补自己之短?
都不是,方清颜的思想,竟然有了一丝儒家的雏形,虽然只有这一丝,但神形具存。
“张兄有何指教?”看着张今朝思索的面容,方清颜好奇的问道。
她的武学之路,虽然是自创,但如今到了瓶颈期,无论如何都无法往前再迈开一步。
“倒是浅薄见识,诸位不要笑我就行。”
“所谓正气,便是明白自己要做的事,只要是对的,便跟随本心,而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天下,哪怕三人中,亦存我师焉。”
方清颜娇躯一震,本来迷茫的前路,顿觉劈开一丝光亮,周身气劲内敛,显然有所得。
“不过不知方兄弟求的是武学还是大道?”
“这,有何区别?”
张今朝默默摇头道:“所谓只求武学便是求得力量,所谓大道,便是求得通达,本质上是有很大区别的。”
方清颜沉默许久,一声不吭倒了杯酒,一脸正色。
不等张今朝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请师父教我!”
额……这……
凌厉跟凌迟迟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望着天花板表示不关自己的事。
张今朝一头黑线。
我是告诉你三人行必有我师的道理,但是不是让你拜我为师,我自己也是在寻道的路上。
“不敢受礼,我也只是个武道上的新人,怎么敢言收徒呢?”
“师父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求师父收我。”
方清颜伏地磕头拜礼。
这姑娘是不是有啥大病?
“你先起来,我收还不行吗。”
方清颜听闻此言,欣喜的拜谢。
张今朝算是明白了,这姑娘求道已经魔怔了,反正是个便宜徒弟,随便忽悠她两句算了,他哪有那个闲工夫收徒。
方清颜殷勤的替张今朝斟酒。
“师父,希望你能教导我前路之道。”
张今朝略加思索一番问道:“你喜欢看书吗?”
闻言,方清言有些局促。
“师父……我喜欢看话本……”
话本?一看就没用心到正道上。
张今朝正色道:“世家典籍,山川地理,先人传记可曾读?”
“这……不曾!”
“前辈著书,乡野杂谈,王朝更迭呢?”
方清颜脸颊越发红润。
“读书吧,你的道在书里,等你阅遍万卷后,再行万里路,你就知道,路在何方。”
方清颜郑重点头。
而张今朝也的确没有忽悠她,但是能不能悟到,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倒是凌厉苦笑一声,显然这位张兄弟在忽悠表妹,但是他不打算揭穿,总要给这个天性跳脱的表妹找点事做,不然整日拉着三妹干一些不着调的事。
几人正交谈,楼下一阵喧嚣。
“花魁出来了……”
“蓝渃花魁,那可是倾倒城池的美貌啊!”
不少富商豪客,露出期待的眼神。
吸引张今朝的琴声再次响起,他微微诧异,没想到自己听到的琴声竟然是花魁弹奏的。
那百里花魁蓝渃,一袭青纱,如九天玄女飘然落在大堂,一舞绝色。
但见过真正的清绝,张今朝只觉有些鸡肋,蓝渃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面前的方清颜。
了然无味,不如归去。
夜幕笼罩大地,外城客栈的下等客房内。
张今朝突兀的显露身形,脱下白袍。
盘膝而坐,如今内城也去过了,满足了小小的好奇心,也打探到了不少的消息,收获尚算不错,至于便宜徒弟,自然被他下意识忽略了。
天府城,那幽幽凌园坐落在最中心的位置。
此地寸土寸金,凌园占据百亩,假山楼阁林立,白玉铺路,金石作屏。
家主凌易大马金刀的坐在正堂之上。
方清颜与凌迟迟打闹着来到正堂,见到凌易,方清颜正色一礼道。
“姑父,我要藏书楼的钥匙。”
“清颜不是向来对书籍不感兴趣吗?”
凌易吩咐仆人去取,自己则宠溺的看着方清颜。
“师父说,让我从书中求道。”
凌易眼神一滞,无奈苦笑,果然自己这个外甥女又去拜师了。
等方清言离去,大堂只留凌氏父子。
“今日你表妹又拜的什么师,屠夫门房,还是贩夫走卒?”
凌易的语气显得无奈。
“都不是,今日在初云阁遇到一白衣少年,气度不凡,言谈举止有度。”
“嗯,还算靠谱一些……”
等等,初云阁?!
凌易手中杯子都被捏成粉末。
他哀嚎一声。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若是被阿姐知道了,咱两腿不保!”
阿姐为人正派,若是知道独女去了那秦楚楼阁,凌易无奈的捂住额头。
“去!刑法堂领三十鞭!”
他指着一脸懵的凌厉呵斥道。
这……关我何事?关我何事!明知道我拦不住。
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
商队修整三日,准备妥当后,便有披甲士知会,这一次依旧是商队在前,披甲士护卫马车在后,出泗水而行。
燕绝的精神一直绷紧。
身后军容整肃的虎咆军精锐亦结成战阵,一刻也不敢放松。
这一路毫无察觉的,怕是只有对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商队成员,还在谈笑风生。
“小马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周七拉着张今朝沉声提醒。
哦?连周七都能察觉到危机了。
张今朝故作狐疑的看着他。
“我前日在城中看到那些披甲士竟然在大批采买箭支,按理说这一路风平浪静,但那些士兵采买箭支是为何?”
张今朝欣慰的看着周七,字没白教,书也没白读,懂得窥一而知危机。
“安心,若真有危险,有大个的顶着。”
张今朝示意周七放心。
而他则看着车队后面的虎咆军。
“想让别人做替死鬼,自然要有做鬼的准备。”
那个驾车的老者,从出城后,便周身罡气震荡,时刻防备着刺杀。
倒是九公主,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出泗水,行百里,便出了天府城管辖之地。
披甲士于驿站补充物资,一刻也不敢停歇,便着急催促着商队出发。
燕绝打马而归,马儿嘶鸣一声。
“告诉公主,前面就到鹰峡,全军戒备。”
鹰峡,山势如鹰嘴,峰如老鹰振翅,作扑猎物状,峡谷内道路崎岖,山石林立。
两侧山壁高达百丈,若是有人埋伏,此地是最好的位置,燕绝心知肚明。
而鹰峡,亦是最近的路。
若是绕道山路,不仅难行,几位皇子也不会傻到只在鹰峡这一条路做准备。
马车内,慕容染轻声感概。
“父皇对谁都不在乎,哪怕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他的大局终究不如唐国先皇。”
放任子杀女,放眼天下,也只有皇家能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
“公主放心,有尹老在。”
侍女似乎对驾车的老者有绝对的自信。
一声鹰啼,穿透山石,气势强劲。
那白鹰饶车队环绕一圈。
燕绝目光沉凝喝到:“拿弓箭来!”
弯弓搭箭,弓是铁臂弓,箭是精钢箭。
燕绝周身内力循环往复,纵身一跃,身形奔腾半空,那铁臂弓被拉满月,精钢长箭呼啸而出,白鹰惨泣,在高天扑腾几下,无力扇动羽翅,悲鸣落下。
“此乃驯养的白鹰,用来传递消息,看来那些人就在鹰峡。”
燕绝飘落在马背上,平复内劲。
而商队也发觉不对劲了,不少人窃窃私语。
前行的周掌院更是心头咯噔一声。
他想着一路上若有披甲士相随,便安全许多,但贪便宜吃大亏,这群披甲士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让商队在前,分明是拿自己当替死鬼。
想到此处,周掌院不由得生出白毛汗。
后背被冷汗打湿,如今想要调头为时已晚,鹰峡能让虎咆军的披甲精锐如临大敌,定然不是自己能够抵挡的。
身后披甲士更是虎视眈眈,逃是逃不掉了。
周掌院手指颤抖,他回头望了一眼车尾打定主意。
纵马来到车尾处,焦急道:“张兄弟,我周涛真是瞎了眼,如今这情形,看来商队是逃不过了,若失了货物,就算是回了遮雁山也难逃一劫,我等几个护卫一会儿掩护张兄弟离开,只求您大慈大悲,护我一家老小安危。”
整个商队,除了周掌院外,便是张今朝地位最高,牵连最小,周掌院明知道自己恐难脱身,只希望张今朝平安,回到怀玉镇,日后关照家人。
张今朝有些诧异,没想到周掌院竟然愿意帮自己逃脱。
他点点头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马车。
“唉!只求前路无事!”
周掌院打马前行,招呼几个护卫悄声商议。
鹰峡山壁上,一身锦袍的青年,面容阴鹫,手中把玩着玲珑玉佩。
“她们到了!我的好妹妹,哥哥来寻你叙旧了。”
慕容驰阴恻恻的笑着,对着身旁蓝袍大汉道:“燕绝可是你的死对头啊,无虚,这次有没有把握击杀他?”
陈无虚厉声答:“定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纵身跃下山崖,那百丈的崖壁上,有几处凸起,陈无虚借力而下,几个纵身便稳稳落地。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在张今朝耳中。
那山林中,数百武士向车队靠拢。
他猛然抓住周七的肩膀道:“情势不妙,躲在车梁下。”
周七陡然一惊,迅速窝身钻到车底。
前方肃杀的风,一道银光来袭。
商队一人被射倒在地,登时整个商队乱做一团,周掌院呼喊一声,打马而来。
“张兄弟,随我走!”
他厉喝一声,抓起张今朝落在马背上,穿行入林,几个呼吸便脱离了包围圈。
“兄弟你先走,记住我的话!”
他面容决绝,纵身下马,返回被包围的商队。
张今朝见周掌院背影消失,勒马长叹一声。
这都是什么事儿!
唉,江湖江湖,不过一场场纷争,一旦牵连朝堂,便血流成河。
鹰峡内,燕绝的披甲士与几百名武士缠斗厮杀,军阵冲击,不多时,武士们便有数十名倒地。
燕绝持矛前冲,耳畔风声呼啸。
他下意识纵身躲开,下一刻身下骏马筋断骨折倒地被毙。
“《囚龙掌》,陈无虚!”
那蓝袍大汉陈无虚借掌力推开长矛,直奔燕绝胸前铁甲。
“燕绝,你虎咆军中皆传我陈无虚不如你,今日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陈无虚弯身似弓,绷紧万斤巨力。
燕绝挥矛抵挡,但陈无虚劲力透实,他只觉虎口发麻,身形倒退几步,脚下碎石崩裂,双腿深入土地。
“混账!你敢刺杀九公主!”
燕绝怒吼一声,挥矛下劈,震的大地动荡。
二人争斗时,窄窄鹰峡内,前方的商队被袭杀大半,周掌院与武士缠斗,左臂断裂,白生生的骨茬显而易见,鲜血如注。
不消片刻,燕绝口鼻溢出血丝,被陈无虚打的倒飞出去。
马车内,慕容染轻叹道:“尹老,该你出手了!”
话音刚落,那寡言沉默的斗笠老者身形直冲天际,陈无虚来不及反应,胸前一痛,随即矮身躲避,身后一人多高的巨石被打成粉末。
陈无虚倒吸凉气,刚才若不是躲闪及时,此刻已经跟巨石一般,化成血雾了。
“尹奕!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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