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边声连角起。
呜……!
巨大的牛角号响彻玉门关。
“宋守备殁了!”
“宋守备归天呦!”
牛角号,吹动着整个玉门关的哀思。
巨大的旌旗换成白帆,玉门关沉浸在一片哀伤的海洋。
谁也没有发现,几百名武士,趁着日出将近,薄幕天苍,打开了城关,策马奔向那七百里黄沙中。
鹰啸声响彻九天,几百名武士穿着统一的黑袍,袖口纹赤螭吻,额间束红绸带。
为首者正是齐王。
“前方三百里便是绿舟客栈,谨慎起见,命大侍令率二十人前去打探!”
齐王忧虑的是欧阳索的死,人魂境大宗师丧生,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大侍令,是齐王府属官,此人常伴齐王左右,平日里铁具遮面,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面容,但他却是实打实的人魂境大宗师。
领辖着齐王手下最神秘的谍报组织:红玉使。
风吹动了绿舟客栈的幡,似乎有大事将近,幡被吹得东摇西晃。
肃杀的气息,伴随着遮眼的风沙,在沙海逐渐蔓延。
平静的客栈大门紧锁,酒保燃起炭炉,将芋头放在炭火上仔细烘烤。
顿时浓郁的芋头香气在客栈中萦绕。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把真在沉浸烤芋头的酒保吓得一哆嗦。
“谁啊?这鬼天气还有人进沙漠!”
酒保语气带着幽怨,不舍的放下手中芋头打开了客栈大门。
“商队借宿!还请小哥行个方便!”
铁面人,声音沙哑的冷冷开口。
酒保看向了他身后的武士,心中咯噔一声,忙侧开身子慌忙道:“请进!”
这些人绝不是什么商队,铁面人的手下身上有着浓郁的血腥味,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让灵敏的酒保闻到了。
“前几日有没有一队骑兵进入沙漠!”
铁面人甩出一根银锭扔到了酒保的手里。
这些人是冲着宋老大来的!
酒保脑中疾速翻动,面带殷勤笑容回道:“是有这么一队骑兵,不过他们进入沙海后已经三日没有消息了。”
铁面人没有说话,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前,沉默不语,身后十几名红玉使动作迅速的围堵住了客栈所有能逃生的路。
“呦!客官这是干什么呀,绿舟客栈内可不能动武。”
酒保忙开口焦急说道。
“我再问一遍,那个女人呢?”
“客官,咱可不认识什么女人。”酒保紧咬牙,死不松口。
“大老板陈锦玉和她的关系还需要我说吗?”
铁面人扣住酒保的头狠狠砸在酒桌上,登时额角破裂,鲜血直流。
酒保艰难开口。
“我真不认识什么女人,沙海不属于女人。”
“找死!”铁面人怒喝一声,正欲捏碎这个嘴硬酒保的脑袋,大堂突兀的出现了轻微的脚步声,穿着青色麻衣的少年忽视了所有的红玉使,径直来到炭炉旁,捏起那已经烤好的芋头,轻柔的撕开皮,凑到嘴角吹了吹,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他就这么坐着,旁若无人的吃着芋头。
铁面人松开了酒保的头,后者无力的跌落在地上。
“人魂境?真年轻,哪宗哪派?”
铁面人开口询问,他来不是负责动手的,而是试探虚实。
“无门无派。”青衣少年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的回答。
见少年满不在乎的态度,铁面人捏紧手掌。
“大侍令,是否动手?”
“不忙,客栈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等大部队到!”
这个客栈的气氛非常诡异,讶异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
二楼吱呀吱呀的开门声,打破了沉闷的气氛,陈锦玉倚在栏杆上,媚眼如丝的看着大堂内的所有人。
“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屋内宋清梵打开窗户一角,外面的景象清晰映入眼帘。
“那些是红玉使,是齐王的人。”
张今朝给她倒了一杯茶,示意她放松。
“这么说,给沙盗透露消息的是齐王了?”
风沙盗是没有办法获得军械,而能够有能力将大批军械悄无声息运到沙海的除了掌握西北十二州的齐王府,没有别的解释。
“我猜测,欧阳索也是他的人。”
宋清梵在屋内来回踱步思索。
“他要干什么?!”
张今朝哑然失笑,事情已经这么明显了,她还不明白?
“做了这么多,当然是为了谋反。”
“不可能,玉门关守军十万精锐,他没有这个机会,除非……”
她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也是最可怕的可能。
“除非玉门关出事了。”
那她爹?!宋清梵只觉眼前一黑,几欲站立不住,张今朝连忙扶住她安慰道:“时局不明,这些都只是猜测,万一只是齐王狗急跳墙呢?”
宋清梵怒火中烧。
“混蛋!陛下待他不薄,登基之后还册封给他西北十二州,如此厚待,不似忠君报国,简直与禽兽无异!”
“这个世界上,无论多高的权力,都没有皇权诱人,醒掌天下的美梦,没有人不想做。”
齐王李青柯,先皇第三子,皇后所生,本来除了大皇子外,只有他的希望最大。
可是,正当他期望着,能有一日君临天下,坐上至高无上的皇位与大哥针锋相对时,那个平日里如同透明人的二姐,在父皇的扶持下登基称帝。
大唐震动,中洲震动!
千古未有女子登临天下的事。
“父皇你糊涂啊!”齐王摘下手套,甩给手下,远远的地平线上,一抹绿色的影子忽隐忽现。
“你知道为什么先帝要力排众议,乾纲独断让陛下登基吗?”宋清梵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我哪知道去?我对天下局势又不了解。
“自古以来,除了后宫,宦官专权,还有对朝廷最大的威胁。”
“外戚?!”
张今朝恍然大悟,这就难怪了,唐先帝身下三子皆是皇后所出,无论哪一位登基,好处最大的必定是皇后和其身后的世家。
可天下皆知,唐皇跟皇后关系不好,夫妻之间有嫌隙,以至于民间一直流传着各种各样的猜测。
“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宋清梵摇摇头,想起了那一袭红妆,站在太极殿前,与她挥斥方遒,这天下千古未有变化,现在该变一变了,就从她开始!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张今朝疑惑的看着宋清梵问道。
“因为我跟陛下,乃是自小一起长大。”
“那这位女帝也不怎么义气啊,把你塞在沙漠苦寒之地。”
宋清梵愠怒道。
“不许你这么说,陛下这是为了……”
“为了扼制齐王,在其卧榻安插一根钉子。”
张今朝明悟,原来如此,看来这位女帝倒是有些手段,可惜太稚嫩了,如今被人发现,怕是要自讨苦吃。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女帝就是要逼反齐王,逼得他无路可退,只有他造反,女帝便有机会收拾其他诸王。
张今朝觉得第二种可能更靠谱一些,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至于牺牲宋清梵,可能也在这位陛下的算计之内,一个宋清梵换天下稳定,对于皇帝来说,非常划算!
但是他选择了沉默。
“这么说你是陛下的人了?”
宋清梵有些气弱的点点头,扭捏的坐在张今朝腿上小声道:“你不会怪我瞒着你吗?”
“看来还是要严刑逼供才好!”张今朝面带笑意的看着宋清梵。
她下意识的捂住屁股。
“你不许……再不能……总之就是不行!”
“哈哈,我怎么会怪你呢,如果不是女帝派你来沙漠,我怎么会遇到你呢?”
张今朝紧紧的抱住她的娇躯。
她依偎在张今朝的怀里,悄声说道:“这次回玉门关,你要向我爹提亲。”
“好。”他的唇落在了宋清梵光洁的额头。
张今朝耳朵一动,宠溺的说道:“他们来了!”
宋清梵担心的拉着他的手问道:“你有把握吗?”
“放心,你要对自己的男朋友有信心。”
张今朝温暖的手掌握住她如玉的柔荑,示意她安心。
“什么是男朋友?”
“就是,未婚夫的意思。”
“什么未婚夫!我……何时答应了?不要脸……”
马蹄声在绿洲中此起彼伏。
“王爷,绿舟客栈到了!”
几百名红玉使,是齐王手下所有的心腹精锐了,为了万无一失,他动用了所有力量。
他从袖口抽出洁白手帕,捂住口鼻道:“外面等候,听我号令!”
齐王翻身下马,顺着碧绿的草滩,一步步进入那破旧不堪,但依旧屹立不倒的客栈。
铁面人正和青衣少年对峙,两方都没有选择动手,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铁面人和二十多名红玉使皆整齐下跪。
“恭迎王爷!”
齐王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铁面人起身后,冲着齐王身后的白须老者恭敬一礼道:“莫先生也来了!”
老者鹤发童颜,面带微笑。
红玉使,六大侍令聚齐。
齐王把目光移到火炉旁的少年身上,眼前一亮。
“他就是杀了欧阳索的人?”
身后老者微笑摇头。
“不是他,他刚破人魂境,不足以杀死欧阳索,我看客栈还有一位。”
齐王点点头,运气喊道:“宋清梵,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许久不曾见面,喝一杯叙叙旧,就当为你送行!”
二楼房门被气劲吹开,两道身影翻越栏杆,落在地上。
陈锦玉拉住想要上前宋清梵,眯着眼睛看向齐王。
“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
看到宋清梵的刹那,齐王眼神中散发出淫腻的神色。
“李青柯,你要造反!”
宋清梵怒目而视。
“不是要造反,是已经造反,不,这应该叫顺应天命,诛杀妖女!”
李青柯眼神变为惋惜,红颜亦逝。
“你和你父亲挡了我的路,宋孝廉已死,下一个就是你!”
宋孝廉已死!这几个字传入宋清梵耳中。
她内心若重锤砸中,眼前一片漆黑,几欲站立不住,若不是陈锦玉眼疾手快拉住她,只怕宋清梵会瘫软在地。
“我很好奇欧阳索是怎么死的?”
齐王用手帕擦了擦木凳,坐在上面,翘起腿不紧不慢的问着。
那个一直坐在火炉旁的少年站起身,从腰间解下长剑嘴角带笑道:“他是我杀的。”
齐王眼神一顿,而他身后的老者恍然大悟。
“你生死搏杀欧阳索破境,啧啧,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人魂境,今生有望破地魂,甚至可以触摸到那虚无缥缈的天魂境。”
真是少年天才!
齐王惜才,曾布下招贤令,天下武者无论出身,无论家势,皆可入其麾下。
“宋清梵给了你什么?只要你开口,天下间有的东西,我都能给你。”
“你给不了。”青衣少年摇头拒绝。
“哦?你想要什么?”齐王好奇的问,以他的权势,无论绝世美女,天材地宝,武林秘籍,都是召之即来。
“我想要……”青衣少年缓缓拔剑。
“你的命!”
弱水剑意,肆意洒脱,剑光闪烁间,如羚羊挂角,毫无踪迹。
大侍令暴起,扭动腰身,一柄软剑如灵光乍现,兵器交接声响起。
“好剑法!”大侍令赞叹一声,软剑与精钢长剑碰撞,火花四溅。
莫先生看着两人交战,眼神大亮。
“没想到这少年的剑意已经近乎于道,好可怕的剑法!”
可惜,剑法虽好,但少年尚未炼到极致。
宋清梵稳住心神,而周七与大侍令的战斗从大堂,一直打到绿洲。
人魂境强大的内力,掀起层层地皮,剑气凌乱,所过之处,树木皆断裂。
“人魂境大宗师的对战可不多见!”齐王兴趣十足的观战。
莫先生却笑着道:“不过是小孩子家打闹。”
他的目光移到陈锦玉身上,打量一番感慨不已。
“陈传的女儿?你也不错,人魂境内力凝实,甘心居于绿舟客栈,你父亲呢?”
宋清梵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陈锦玉。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曾经多次合作围剿沙盗的战友,竟然隐藏的这么深。
陈锦玉挡在宋清梵身前,对着莫先生妩媚一笑道:“家父去了东川历练。”
莫先生点点头。
“难怪这些年没有他的消息,原来去了东川,你还是退下吧,陈传的面子我还是要顾及的。”
陈锦玉微微一礼。
“多谢莫前辈,可晚辈不想退。”
莫先生无奈笑道:“多可惜,手下又要死一对亡魂。”
正待动手,齐王抬手制止,眼神紧盯着陈锦玉,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在太极殿见过你,虽然匆匆一面,但我记得很清楚,你是李青鲤的人?”
“齐王日理万机,竟然能记得我这个小角色。”
齐王略略思索,明悟道:“她派你来绿舟,保护宋清梵?”
玉门关内,精兵十万,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宋家在玉门关经营多年,早已积威深厚,若只是杀了宋孝廉,等宋清梵回到玉门关,兵权自然落到她手里。
所以齐王必杀她,这一点女帝知道。
早在把宋清梵调回玉门关前,她就派绿舟客栈老老板的女儿,一直呆在京都的陈锦玉返回绿舟客栈。
表面上是在经营客栈,实则是为了在齐王动手时护佑宋清梵的安全。
天命可算,人祸难知,就算女帝计算好了一切可能,也没有想到齐王如此谨慎,尽然亲自带人来劫杀。
更没有想到,齐王的手下有一位地魂境的绝世宗师。
“二姐真是算无疑漏,堂堂正正的阳谋,让我明知道是陷阱,也不得不往里钻。”
李青柯叹口气,若二姐是个男儿身,他会断了争天下的念头,乖乖领十二州,当个闲散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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