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 乱因果

宋老大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前。

从始至终都未曾将大堂内的商队和张今朝二人放在眼中。

身后跟随几十名煞气十足的壮汉，称托着这位宋老大霸气侧漏。

不多时，酒保抱着人腰粗半人多高的酒坛放在地上，打开蜡封整个大堂酒香扑鼻。

“这可是老老板埋在后院二十年的陈酿，今日若不是宋老大来，老板决计不会挖出来的。”

“哈哈，真是为难陈老板把嫁妆都搬出来了。”

宋老大不拘小节，跨坐凳子上，不曾有半分的淑女姿态，可偏偏张今朝有些出神，这般世界竟然有此等妙人儿。

“小子，看什么？招子不想要了？！”

宋老大皱起秀眉娇嗤道。

几十名壮汉齐齐怒视着张今朝。

“抱歉，是我失礼了。”张今朝抱拳道歉，语气诚恳。

“哼，原来是个没胆子的小贼。”宋老大冷哼一声鄙夷不屑。

张今朝失笑，这宋老大看着年龄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二楼厢房紧锁的门被从内推开。

陈老板穿着薄薄轻纱柔若扶柳，从二楼飘然而落，身材火辣，让商队不少人瞪大眼睛，再也不肯移开。

宋老大瞧着陈老板的穿着，脸色微红呵斥道:“陈锦玉你这个浪蹄子，这么多人还不赶紧换身衣服！”

陈老板坐在桌面，修长白皙的大腿搭起，纤细手指绕着发梢妩媚动人。

“看便看了，还能让老娘少块肉不成？”

说罢，冲着旁桌媚眼如丝，勾魂摄魄。

“这便是绿舟客栈老板娘，没想到是个女的，传闻她很少露面，没想到今日咱们有这等福气，能够一睹芳容。”

老艾端着酒碗，看向张今朝哈哈笑道。

笑声吸引了陈锦玉的注意，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狐狸眼扫视过来，冲着张今朝上下打量，眼神亮起。

扭动着腰肢，拖摆纱裙，妖娆的走过来。

“真没想到，我这粗陋的绿舟客栈竟然来了个长相如此俊俏的小哥儿。”

她落落大方的坐在张今朝桌前，那双勾魂腿搭在他膝盖，慢慢滑动。

老艾和胡屠吓得不轻，连忙躲开。

这可是绿舟客栈的大老板，杀人不眨眼的人物，莫要看她是个女子便被其外表欺骗，这些年落在她手中被折磨致死的沙盗，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可却从未听说沙盗敢报复回来的。

绿舟客栈能够安安稳稳的占据七百里黄沙中，唯一的绿洲，靠的可不是经营有道，而是大老板的赫赫威名。

“小哥儿……你瞧外面的风多喧嚣，夜晚一个人睡不冷吗？”

她从发髻上抽出金钗，轻柔点在张今朝的鼻尖，手指顺着脸颊滑落。

“真是越看越顺眼，真想让你留在这七百里黄沙中，陪我一辈子？”

她起身伏在张今朝腿上，如瓷器般釉色的手臂环在肩头。

温香软玉，没有男人不会心动，哪怕是张今朝也不例外，可他将陈锦玉的手臂扫落，笑着问道:“陈老板这是在调戏我吗？”

“不行吗？小弟弟？”

陈锦玉依偎在张今朝胸前，吐息如兰。

“陈锦玉竟然也会对男人俯首？”

宋老大笑了，仰起修长的脖子看戏。

“陈老板的好意，在下心领，可陈老板不是在下中意之人。”

怀中陈锦玉毫不在意的回答道:“二女一夫，也未尝不可，但我要做大的。”

张今朝无语的看着她，心道这不会是个花痴吧？！

想来也是，黄沙遍地，除了行商车队，哪里有什么俊俏书生路过，陈锦玉常在绿舟客栈，何曾接触过多少男人，如今见到白衣如雪，气质出众的张今朝，难免心仪。

“陈老板花容月貌，在下无论如何都配不上。”

“你这是在拒绝我吗？”怀中女子软似棉团，雾气凝结，端的柔弱怜惜之色。

“我不喜欢往上贴的女人！”

张今朝冷冷道。

三番两次被拒，陈锦玉脸上挂不住，捏在张今朝肩头的手指逐渐用力。

“我看上的东西，还没有能逃出掌心的，打断手脚也要你留着绿舟客栈。”

啧啧，还真是霸道，张今朝握住肩头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用力。

怀中的陈锦玉惊叫一声，站起身想要挣脱，但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抽回手腕。

“这样如何，我打断你的手脚，你陪我浪迹天涯，既满足了你，也成全了我。”

陈锦玉脸色铁青，口中惊叫变成惨呼。

宋老大看出不对劲，脚尖勾起酒坛运劲踢了过来。

剑光闪动，在一旁未动的阿七出手了，酒坛一分为二，周七右手握剑，左手内力翕动，那酒水浮在半空，他张开嘴巴用力一吸，酒水化作细流，落入周七口中。

这一手用劲，震撼了客栈所有人。

“哥儿，这酒不错，让老板再来两坛。”

张今朝扣住陈锦玉脉搏，只用微力，陈锦玉便好似被抽了脊骨，身体软趴趴似蛇般瘫软在地。

“这酒可是陈老板的嫁妆，喝了便要娶她！”

周七闻言一怔，苦着脸道:“能不能不娶？”

眼见陈锦玉倒地，宋老大抽出腰间飞刀，刀若流星，闪烁着光华，朝张今朝甩去。

周七伸出双手，指尖夹住飞速疾驰的刀。

宋老大面色一变，剩余十柄飞刀齐出，四面八方皆被封锁的密不透风。

周七不慌不忙的圈剑阻挡，丁零当啷铁器跌落声，十柄飞刀砸在地面。

“你……只会躲在这个武功高强的仆人身后吗？无胆小贼！”

宋老大娇嗔一声，指着张今朝骂道。

周七面露怒容，骂他可以，但是骂张今朝不行，脚步如穿花蝴蝶，一个呼吸间，其身后几十名壮汉噗通通倒地不起。

张今朝看出周七只用了剑柄击打对方穴道，并未下杀手，并没有阻拦。

周七长剑架在宋老大纤细如天鹅般的脖颈上，细密的香汗打湿了她的眉心。

她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剑气锁了她的内力，她也只能转动瞳孔，怒视着周七。

“阿七，退下！”

周七闻言，收起长剑。

张今朝缓步走到宋老大的面前，温声问道:“我可不是只会站在后面的胆小鬼，给你一次机会出手，我的这位仆人并不会阻拦。”

宋老大怒火中烧，厉声道:“我杀了你！”

五指成爪，向张今朝咽喉击去。

张今朝右手一揽，将宋老大的手臂夹在腋下，左手按在其腰间，轻松一挑，将其抗在肩上，锁住她穿着小蛮靴的修长大腿。

“你放开我！流氓，土匪，无耻败类！”

张今朝肩头的宋老大拼命挣扎，但始终无济于事。

“现在我问你答，叫什么名字？”

“流氓，土匪，无耻败类！”

啪！清脆的响声响彻大堂，商队所有人忙转头离开，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还不赶紧回避，再呆下去，命都没了！

周七也惊骇的看着张今朝，一个跳跃消失在客栈，他要给哥儿留下足够的空间。

宋老大眼神不敢置信，自己刚才是不是被他打了，而且打的还是……还是那里！

“你……流氓！有胆子放开我！”

啪！清脆的响声再次响起，张今朝没有留手，宋老大感觉火辣辣的疼痛，更多的是内心中羞恼。

“我发誓，我一定会宰了你！”

啪啪啪！三下，被抗在肩上的宋老大呜呜呜的哭泣，因为疼痛眼泪顺着眼眶不争气的流出来。

“叫什么名字？”张今朝作势要打。

宋老大吓得一抖，弱弱开口道:“宋清梵！”

“干什么的？”

“啊？”

啪！的一声，宋老大带着哭腔回答道:“玉门关守将，征缴沙盗。”

“为什么来绿舟客栈！”

这次宋清梵学乖了。

“跟绿舟客栈陈锦玉合作，我们联手，事后军功归我，财帛归她。”

她哭着说道:“这……这些都是军事机密，我都告诉你了，你能放我下来吗？”

张今朝将她放在桌子上，刚一接触桌面，宋清梵惨叫着跳起。

此刻她看着眼前少年，哪里还是白衣书生，简直就是头地狱来的恶魔。

“疼不疼？”张今朝叹口气问道。

这完全是个问题少女嘛，怎么会是玉门关的守将？

“嗯！你又要干什么？”宋清梵下意识的捂住身后，警惕的看着张今朝。

美人垂泪，樱桃小口嘟起，愤怒的看着张今朝，但又怕他看出来，眼神连连变化，倒更像是撒娇。

张今朝伸出手指，轻柔的抹掉宋清梵的泪花，不禁感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始于颜值，面前的姑娘，简直长到了张今朝的心坎里，与张今朝的审美完美契合。

这倒是件奇事，张今朝温柔的动作让宋清梵一愣，苍白的脸色散发出红色晕染。

心中微微悸动，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这种感触，有些奇妙，但并不讨厌。

“对不住，我……”张今朝愣了愣，方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这种傻事竟然是自己能做出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失去了自控力，内心涌现了莫名的冲动，好像耳边有人在不断的诱惑他去这么做。

难道是心魔，可是心魔由心而生，助魔幻境吗？是因为自己的心魔与众不同吗？

张今朝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个很诡异的事情。

“实在是抱歉，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脑袋一热……”

嗯？什么！

宋清梵气的眼眶发红，穿着小蛮靴的脚用力的跺在地上，哭着跑开了。

张今朝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满脑子借口，怎么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

风沙之外，星斗璀璨！

虚空乌云处，一只竖立的巨大金色瞳孔，紧紧盯着下方的绿洲，金色瞳孔深邃且神圣，好像能够勘破世间的万事万物。

瞳孔中有一条细线蔓延，这根细线无视风沙，穿透墙壁缠绕在了宋清梵身上，细线不着痕迹的顺着宋清梵，再次束缚到张今朝心头。

没有人发现，那根透明的线，缠绕着姻缘因果。

屋外，张今朝站在冷冽的风沙中，强烈的风沙丝毫没有侵蚀张今朝的白衣。

“修道！修的什么道？难道就是让你做这种事的吗？修道的人不应该五蕴皆空，不应该心如止水吗？张今朝你如此这般，真的适合修道？”

风沙拍打在张今朝的脸上，冰冷刺骨。

一连串的疑问，涌现在张今朝的心头。

随即，道心破碎，丹田熔炉开始分解。

由乱生魔，由心生魔，魔涨道消，道自崩溃。

随着道心瓦解，张今朝的修为逐渐散去，在风沙中再也站不住，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沙尘卷走。

而他只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对外界的事物毫不关心，哪怕是自己的命。

砰！绿舟客栈的门被打开，一道窈窕身影从客栈中窜出，强忍着风沙拍打，一步步走向中心的张今朝。

风沙强力的气场，让她举步维艰，但是脚步依旧强撑着上前，不肯退缩。

终于她抓住了即将被卷走的张今朝，盯着冰冷的沙，刺骨的风，一步步回到客栈。

“你疯了！你不怕死吗？我不计较了，你愿意死就去死吧！”

宋清梵咳出口中的沙子用酒漱漱口。

张今朝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宋清梵面色绯红，跺脚道:“不为什么，老娘乐意！”

张今朝闻言，灿烂一笑。

不错，谁说修道不能动情，谁说动情就一定看不破，我偏偏要勘破虚妄，要喝酒便喝酒，要吃肉便吃肉，喝最烈的酒，谈最牛的恋爱！

他哈哈大笑，那本开始瓦解的道心重新复苏，胸口涌现第三座熔炉，熔炉连接因果细线，将天空中竖瞳缠绕在宋清梵身上的线崩断，只留下宋清梵和张今朝身上的姻缘因果。

张今朝猛然抱起眼前的人儿，放肆的转圈圈，莫说长生为道，寂寞为道，因为情也是道，入情道，离情道，最后再入情道。

万事万物总有始终，机缘巧合有的时候，只是幕后有只黑手在悄悄推动罢了。

虚空硕大的金色竖瞳在因果断裂刹那，滴出金色血液，竖瞳闭合，再次睁开神色充满怨毒，狠厉，不甘，逐渐消失在虚空之中。

那周天星斗更加璀璨，似乎在嘲笑金色竖瞳所做的事。

“你放开我！”宋清梵拍打着张今朝的胸膛，脸颊通红，面容羞怒。

“你发什么疯！一会儿要死，一会儿要活，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宋清梵揉揉屁股，恨恨的斜了张今朝一眼。

“对啊，我就是疯了，不疯怎么做神仙！”

“脑残，你再过来我一剑囊死你！”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你不是要喝酒吗？我陪你喝不醉不归，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