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瘤 第160章 母女情谊

二人的母女情谊在青娘的再三挑拨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十一不耐烦这个满口仁义道德大义灭亲的母亲。吃完白米饭就啃鸡腿，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青娘背部挺直，双腿并拢，双手叠交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无论何时何地，十一的娘亲总是以最端庄贤淑的形象示人。偶尔有一两只蟑螂虫子爬到青娘脚下，头顶上一两个蜘蛛咬着蛛丝在她面前晃荡，整个大牢里夹杂着腐烂的味道。青娘仍老僧入定般地坐着，不为所动。

她静待着十一吃完了鸡腿，把骨头随身一扔，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扔到了她的脚下。

没有扔到她身上。青娘抿唇一笑，再如何，十一对她还是有敬畏之心。

“祁丞相对你还是不错的嘛。给你送吃的，又给你送穿的。”青娘看见了角落里的那床被褥，不由得出言讽刺道。

十一没有回答她，她也不需要十一回应，一个人继续说道：“我看你是个命好的。这等通敌叛国的罪名，死了干净。哪像我，夫君横死，我还苟活于世。”

她难得地对十一和颜悦色，说起自己的过往，说起自己的忍辱负重，说起自己的另一个女儿。说十一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一个人念念叨叨了半日，十一始终没有理会。

终于，她结束了这场独角戏。十一歪着头，面对着墙壁上斑斑驳驳的青苔痕迹，不再言语。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走到十一身边，说道：“祁雪峰心疼你，怕是不肯告诉你为什么你也进了天牢吧，再如何你也是凉州将军湖影的妻子，哪有丈夫在前线杀敌，朝廷在后就杀了他妻子的道理。”

十一转过头，看着她媚态横生的眉眼，世家出身，在风尘里滚过一趟，到底留下了痕迹，青娘得意一笑：“为全我们二人母女情谊，作为你的娘亲，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你，琉二鼓动湖影带领凉州八万大军偷袭蛮萨，然后把偷袭情报递给蛮萨。湖影战死沙场。八万将士全军覆没。凉州只有2万士兵，蛮萨集中各处兵力带领10万大军攻打凉州，也许不日就杀到了琉城。”

十一冷冷一笑，拿出怀里的帕子，抹了抹嘴角。

“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可以走了。”青娘的话她一句也不会信的。

当年，她与湖影作了约定。驱除蛮萨，保我疆土，护我琉城，保她一世安。二哥在旁边也见证过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青娘拢了拢嘴角，看着十一，笑了起来：“你比你爹强多了。他一听到琉家被抄、你们家几个姐妹都是因为你们那个假三哥而死，气的当场说不出话来。我瞧着他口歪嘴斜遗屎遗尿的样子，恶心地不行。”

最后几个词，一字一句地从她那朱唇皓齿中蹦跳出来，沾满了恶毒的气息。

十一心理防线轰地一声，崩塌了。青娘所说的所讲的，形成一幅幅鲜活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浮现在她眼前。她应该愤然而起，把这个女人从椅子上拉下来，让她闭嘴，让她难堪，让她不得好死。按照以往的性子，她就是会这么做。

可是十一还是克制住了。在沉寂了一阵后，十一紧了紧身上的被子，一手悄悄地抚摸上肚皮，咬紧了牙，不能让她看笑话。她悠然地抬头，笑道：“是啊，我爹是糟老头，是让你恶心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你不觉得，像你身份这么高贵的世子夫人，到头来，还不是被我爹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睡，还不是给他生下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女儿。你打着为海昭的名义，苟且偷生，苟活于世，现在还有脸大摇大摆地在我这个亲生女儿面前辱骂我爹，我看，天底下，也就你这种所谓的世家夫人最为无耻。若我是你，早就羞愧地投井自尽了。”

青娘脸上不虞，后又展颜而笑：“你也就这张嘴皮子利索。待后日去了刑场，你就会见识到京城是如何对付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我还真是为你肚子里的那块肉感到担忧。不过也不要紧，即使你生下他，他也要陪着你上路。谁让他是你的孩子，你们琉家的孩子。湖影一个女人，和你可生不出孩子来。”

“十一，这些年下来，我看你身边的人来来回回的，死的死，去的去，留在身边的也是个心思重的。思来想去，也就一个湖影满心满意地为你打算，一介女儿身为你从军，为你上战场，为你守琉城，还假戏真做，娶你为妻。可是，她有了将军身份这又有什么用。你瞧，她连自己都保不住。更何况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青娘离开了大牢，一起离开的还有那微弱的烛火。青娘的话给十一致命一击。尽管十一与青娘对峙时，占了上风。但是，青娘刚一离开，十一额头上的汗珠就密密地渗透出来。她的肚子疼得厉害。

她赶紧从怀里掏出小药瓶，吃了一粒保胎丸。肚子才慢慢地平静。

她抬头，只看到一堵黑漆漆的墙。今日应该繁星满天吧。

下个月，就生了。她活不到那个时候。

等待的日子里，充满了惶恐不安。她闲着无事，时不时她摸着肚子里的孩子，想到，这个孩子如果这时候出生，也许能够让桃夭送出去。平平安安地长大，最好还是跟她姓，姓琉，这样，琉家就不会断子绝孙了。

只不过在此期间，她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已经是夏末了，淮月仍穿着一身桃粉的襦裙，头上插着粉红的水晶簪子，只是夏天的衣服薄，她又挺着个大肚子，脸上带着慈母的笑容，圣洁又美丽。

十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是大的。也许是一样的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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