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瘤 第159章 感伤

纵然成婚了，祁雪峰也看不上十一。二人相互厌弃。娶不到海昭，他也不会娶十一。

琉家兄弟自作聪明地偷梁换柱，也是可笑。

那天过后，二人回了别院。十一跑到葡萄架下，开诚布公地说道：”我是要嫁给玉卿的。我们这段婚姻不作数的。我看你也瞧不上我。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等海昭去了京城，我们就各过各的，好不好。”

祁雪峰顺水推舟地点点头。

他们相安无事地过了三个月。期间，他们一人谈诗词，一人谈商贾之事，二人相得益彰，颇有收获。

收起回忆，祁雪峰跪在她面前，搂着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十一隆起的腹部上。孩子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一切都好。

静谧伤感的气氛围绕在二人周围。十一听到祁雪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十一妹，你恨我吗？”

十一侧过脸，泪水打湿了她的双眼。而后，低下头，双手捧着起祁雪峰的脸，对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们夫妻情意已尽。就此恩断义绝，嫁娶两便’这话是你说的。其实，我与你哪里有什么夫妻情谊！我要恨，也是恨颜玉卿。”

祁雪峰在琉十一身上尝尽了深深的挫败感。

“你不过是得不到海昭，又恨琉家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把对琉家的怨恨发泄在我身上。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天天在人前吵着要去找玉卿，把你一个大男人的面子踩在了脚下。纵使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在外也确实让你没脸。”十一眼角的泪痕未干，语气和缓而坚定。

经十一提醒，祁雪峰记起这个没脸的事，这件事是双方夫妻关系恶化的开端，双方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境地。当时他们成亲三月有余，海昭已经确定十日后入宫，琉家按着青娘的吩咐给她琉家十小姐的身份，并在晚上给她践行。一家人围坐在一个大桌子上，海昭坐主位，十一坐于海昭身旁。祁雪峰与十一坐在一块儿。

海昭夹了几筷子小鱼干给十一，说道：“十一妹，待姐姐入了宫，你可要常来京城看看姐姐。”

十一满口答应，接话道：“这个感情好。过些日子，我就要去京城找玉卿，问问他还娶不娶我。问完了，我就去皇宫找你。正好，我也没看过皇宫呢。海昭姐姐带我去见见世面。”

十一从善如流地把在海昭名字的后面加了”姐姐”两个字。

十一话音刚落，满座寂静。琉三看着一脸寒霜的祁雪峰，在桌底下狠狠地踹了十一一脚，十一吃痛，哎哟了一声，琉二忙起身夹菜给祁雪峰，赔笑道：“妹夫别见怪。十一妹说笑的。没有其他意思。吃菜吃菜。”

十一不高兴了，气呼呼地放下筷子：“说什么笑。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他喜欢的是海昭姐姐，天天在别院里画着海昭姐姐的画像呢。他又不喜欢我，你们要让我和他作对假夫妻，我认了。但是过完这段时日，我就是要去找玉卿哥哥。”

这句话简直是火上浇油。祁雪峰与海昭郎有情妾有意了一段时间，现在要入宫了，海昭明显看不上祁雪峰，才会顶了十一的入宫名额。

祁雪峰当场黑着脸走了。他是天天在别院里作画，画上的人，不是海昭，是琉十一，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想，纵然起先他看不上他的妻子，不论何种原因，他娶了，总要负责。他尝试着接受。

只是，他没想到，他原本看不上的女子，如此地嫌弃他。

他虽然身上一无所有，但是知识渊博，待过了年进京赶考，一定能搏个功名。

琉家兄弟连夜把十一送回了琉家别院，千叮咛万嘱咐让十一好好地和祁雪峰赔礼道歉。连着海昭也担心十一不懂事，惹怒了祁雪峰，留在别院里劝诫夫妻俩。

祁雪峰在屋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当晚，他让十一深刻地理解到了什么是夫为妻纲，什么是三从四德。

往事不堪回首，就连祁雪峰自己也不愿意重现当日情景。他及时地刹住了记忆，移开十一的手，站起身来，坚定地说道：“不论如何，我都希望十一妹平安喜乐。”

而不是如今这番模样。

十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平安喜乐这四个字，谁都可以对她说，除了祁雪峰。

祁雪峰沉默了半晌，示意后面的侍卫带她去天牢里。

“能不能告诉我，皇上这次抓我进去做什么？”临走前，十一问出了这句话。

祁雪峰顿了一下，想了想圣旨上的内容，缓缓开口道：“琉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十日后押解琉家兄弟游街示众，满门抄斩。”

最后这一刻，他心软了，没有道出实情。夫君贪功冒进战死，兄长叛变，姐妹投敌，丢下她一人，去面对天下人的责难。他不忍心。

十一见他没有回答，也不勉强。尘埃落定吗？结局已定吗？不，她不会就此认命的。天下人都要琉家死，她偏要活给她们看。琉家没粮食了，就没有价值了。可琉家还有湖影，湖影不会背叛琉家的。湖影会证明琉家的清白的。

她起身，顺走了竹椅上的针线和保胎药瓶。二哥叫她不要担心的。她就不担心。

祁雪峰命人给十一开了单独一间牢房，离琉家兄弟远远的。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十一眼，天牢阴冷，她又挺着个大肚子，不能蜷缩起身子，只好在天牢里不停地走动。

祁雪峰命人给琉十一一床被褥。

晚上，十一的饭菜来了。白米饭和青菜。她尝了一口，不是馊的。不是热的。她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黑兮兮的牢房里，鼻间充斥着臭不可闻的味道，耳边夹杂着老鼠蟑螂各种动物的声音。她还是吃得很香。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哎哟，十一小姐，连你也进来了。”

冷不然的一声招呼，十一吓了一跳，十一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下来人，可不是那个一脸浩然正气浑身傻气的桃夭吗？

“哎呀，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从古至今，通敌叛国的罪名都是诛九族的。前些日子，皇上不过是哄你们琉家把家底逃出来。过两天就上断头台了。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吝啬那点钱了，给你整几顿好吃的。”

说着，他叹了口气，偷偷地看了看周围，悄悄地从怀里摸出一根油乎乎的鸡腿，隔着铁栏递给十一，十一赶紧起身接过。

桃夭与十一也算同窗。二人隔着牢门闲聊了旧日好时光。十一小时候没少欺负桃夭，桃夭又孤苦无依的，也不敢反抗琉城地头蛇的掌上明珠。倒是颜玉卿看不下去，出面阻止了几回。桃夭指着十一，笑道：“你那时候，又圆又矮又难看，还没有点大家闺秀风范，你爹在你四岁时为你担心婚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琉十一郁闷了，接不下话来。这也是她和蛟龙双绝合着一起欺负桃夭的原因之一。哪壶不开提哪壶。

外面的牢头适时地给她解了围，喊道：“五崽子，干嘛呢你。有贵人来看五号房。还不快来接待。”

桃夭赶忙奔出去，点头哈腰地跟在一位贵妇人后面。贵妇人在十一的牢房面前停下了，牢头赶紧从腰里掏出一长串钥匙，一根根地试过去，试了许久，方打开了门。

桃夭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大牢中央。又留了一盏煤油灯，照亮整个大牢。

牢头和桃夭都知趣地离开了。

十一看到来人，眉头皱了起来，继续低下头扒拉着白米饭。

今日，青娘身着暗红长裙，外罩纯色披风，头上挽着堕马髻，简单而华贵。纵然年过四十，这位美貌的女子更显韵味，一举一动间风情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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