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自然不知身后之事,脚步轻盈来到棺材铺前。
看到棺材铺子还未开门,少年只好放下背篓靠墙蹲下。
对于少年来说,扰人清梦这种讨人嫌的事情,他实在是干不出来。
眼瞅着天色已经大亮,老张头这才起身,瞅了少年一眼,只说是今日有客来,不宜出山,便告诉崔珲让他想等就等,不想等也可以自行离去。
听到老张头这么说,崔珲便问他如果他等上一天,那么工钱应该怎么算。
老张头闻言笑道:“不做工,何来工钱?”
说完,老张头便进屋搬了一张小板凳在铺子前坐下,嘴里叼着旱烟袋吧唧几口,闭上眼睛哼着小曲儿,双手跟着拍打膝盖,好不惬意。
崔珲也不说话,就是蹲在他身边看着东边蜿蜒崎岖的山路发呆。
山路崎岖延长,如同黄蛇。
知道多半没法蒙混过关了,老张头睁眼笑道:“不就是少赚一百块钱吗,男子汉大丈夫生得如此小气事事计较,以后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崔珲满脸无奈:“说好我来你这里做工,你一天给我一百块钱。你若是不愿意,大可不用我,何必在这里拿我开涮耽误功夫,影响我赚钱吃饭?你还说让我不要计较,你自己不就是在计较?”
老张头吧唧了几口旱烟,一阵吞云吐雾,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嘿嘿笑道:“所以啊,你要是以后不想成为我这样的,就不要害怕吃亏,需知吃亏是福。”
崔珲叹了一口气,抬起头认真道:“我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我也知道时间宝贵,浪费一天便少一天。有句老话说得好,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你若是不想用我,你大可直说,我另谋生路便是,小镇这么大总归是饿不死人。你要是真想用我,我们就说好工钱一天一百块钱,不能说不干就不干,因为我得赚钱吃饭。”
浑身透着一股子猥琐味道的山羊胡老头转过头看了崔珲一眼,笑眯眯地说道:“小家伙,你这种又臭又硬的脾气。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不讨好,将来可是很容易吃亏的。”
崔珲反驳道:“吃亏能当饭吃吗?再说我都不要今天的工钱了,难道还不算吃亏?”
山羊胡老头哈哈一笑:“没有做工,何来工钱?”
崔珲顿时气结:“是你自己出尔反尔,怎么也怪不到我头上。再说,我的时间就不是钱吗?”
山羊胡老头有些吃瘪,神色恼火,挥挥手开始撵人:“滚滚滚,和你小子聊天真费劲。你小子的时间才值几个钱。”
崔珲起身,背起背篓说道:“大早上湿气重,老胳膊老腿的当心站不起来......”
山羊胡老头怎能不知道他话中含义,于是抬头笑着骂道:“老子哪里轮得着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教训?赶紧滚蛋。”
崔珲转身即走,与一伙人擦肩而过。
打头的是一个领着一个十一二岁小男孩的中年美妇,小男孩与崔珲擦肩而过,张了张嘴。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从口型上也能看出不是什么好话,大抵就是什么好狗不挡道的言语。
牵着小男孩的中年美妇,轻轻咳嗽了一声,小男孩才有所收敛。
身后是一个满头银发的魁梧老人,老人只是瞥了崔珲一眼,崔珲便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如同老鼠遇见猫。
坐在棺材铺门口的山羊胡老头见状,暗暗摇头。
没有祖辈蒙荫,少年心性,还需磨炼,不然唯唯诺诺,终是难成大器。
路过柳林巷,崔珲看到煎药丫头赵静芸正在水井边取水,他还未开口打招呼,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他跑来:“崔珲,你昨天不是说要跟着棺材张今日一起出山吗?怎么还在这里?”
说完,他也不等崔珲回答,忽然转过身面对崔珲扎起马步,当街耍起了一套拳法,最后高大少年收拳挺直腰杆,大声笑道:“你猜怎么着?昨晚我从你家走后,在路上就遇见了一个姓黄的古怪老头,自称是谢老头的朋友前来拜祭谢老头。知道我是谢老头的关门弟子以后,死乞白赖的非要传授我一套拳法,还说我骨骼清奇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非要收我为徒。”
说完,杜羡林瞥了一眼水井边取水的煎药丫头,觉得犹不过瘾便又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踢腿动作,笑道:“黄师父说这一招叫做佛山无影脚,师承佛山武学大家黄飞鸿后人,练成以后一脚就能踢死一头牛。你就说厉不厉害吧!”
最后杜羡林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趾高气扬地说道:“黄师父昨晚传授我拳法的时候,我有一些心得体会,就同他说了几句闲话。提到谢师父以前说的心稳手稳,黄师父直言我一句就概括了天下武学的精髓,直夸我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如今采石场我是不准备去了,就跟着黄师父潜心学武。待我学成以后,你只管跟着我混,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再给你找一个漂亮媳妇!”
眼看着煎药丫头已经拎着水桶往回走,杜羡林顿时就没有了扮演江湖侠士的兴致。
只是对崔珲随口说了一句:“黄师父说,最近小镇上会不太平。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事就去我家找我。如果我没在家,你就去小镇外面的积水潭,如今黄师父在那里修行,我多半也会跟着去。”
崔珲点了点头,杜羡林大踏步离开柳林巷。
关于这位独来独往的桀骜少年,镇上的人说法不一。有说小镇上曾经出过一位杜姓的上柱国,便是这位少年的先祖,所以他家才会有那么一本世代传承的奇书。说是奇书,崔珲曾经亲眼见过一次,只不过是一张不知名的兽皮,上面画着一个人形外加一些七零八落的线条。当然还有说少年的先祖是个逃兵的,只是侥幸逃到了这里在杜家做了赘婿,这才在小镇上安家落户。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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