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和的风,温柔的光。并肩而行的两道身影在长长的阶梯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参差不齐的脚步缓缓踏出韵律,一步,两步踩上台阶,慢得像是外出觅食的蜗牛。
“冉……”
两旁是春初的树荫,此时两季交接正是万物复苏之际,一草一木无不肆意生长,枝上的嫩芽也张扬出新叶,蜿蜒的叶脉记录着它所经历的暧春。
我抬头望向她,她也正巧望着我。四目相对,眉眼间的笑意让我不舍得别过头。
“……阳。”
这座不知名的山丘意外的长,让人想起童话里能抵达天空尽头的豌豆。云的另一端会是什么呢?
“……初阳?”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但我无比确信此刻的我是幸福的。为了确保这份幸福我不想做任何可能引发意外的改变,即便是发出一点点声音——因为幸福就是这么易碎的东西。
“冉初阳!”
啪。
于是幸福碎了。
我看见天空突然变了色,脚下的台阶从我俩之间裂出一道痕。裂痕逐渐扩大,我意识到她在离我远去,赶忙伸手抓她却没能够到,而她只是朝我挥了挥手,脸上依旧带着令人心醉的笑。
黑暗吞噬四周,天地开始倒转,我直直得往下坠。我来不及多想慌乱得挥舞四肢,试图抓住什么。我努力地挣扎,终于在无边的黑暗中望见了一抹白色!
只要能抓住它……我试着伸手去够。光渐渐明亮起来,四周的黑暗褪去。眼前的一切从混沌模糊变到色彩分明,我也停止了下坠,只剩一只手停留在抓取的姿势,随着意识的恢复我重重地垂下手臂,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怅然若失。
我掉在了我的床上。
我扭头望向边上的闹钟,指向了六点一刻。顿时一个激灵起了身——糟!早读要迟到了!环顾四周的摆设,略微疑惑后又放松下来,看到熟悉的房间而非寝室,才想起今天放假。整个人又瘫回床上。回笼觉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我满足地闭上眼打算重回梦乡。
刚刚做了什么梦来着?试试能不能梦回去吧……
“冉——初——阳——”
“妈了个鸡儿的叫什么叫!”我猛地坐起身用响亮的嗓音礼貌的回应,我终于想起这扰我清梦的恼人叫喊。
“真是过分啊。”同桌对下楼开门的我抱怨。
“真是过分啊。”后桌重复。二人一同进门,我全当没听见,把门关上。
他俩向来一唱一和,尤其喜欢拿我开涮。毕竟这回是我邀的他们,又被我的起床气臭骂了一顿,就让他们抱怨两句吧。
“不,我说的是你。请你有点自知之明。”同桌一脸怨气看着后桌。
嚯,出乎意料的发展。
“别嘛,早起身体好,赖床上赖出病来怎么办。我可是为你好。”后桌将无耻一词运用得炉火纯青。。
我这才注意到同桌也是一脸倦意,胡子估计是随意刮拉了两下,还有残留,头发乱糟糟的坨成一团,眼角甚至还有没来得及清洗的眼屎。
“羊,你别拦着我,我要把他的头拧下来!”他瞪着后桌对我说道。
“不会,我只想把你们俩的头都拧下来。”
后桌自知理亏,打着马哈进厨房搜东西去了。
同桌只好朝我抱怨:“哪有六点不到就跑来叫人的。今天可是周日啊。你知道昨天我几点睡的吗?就指着今天补回来。待会儿我要是过马路打盹被车撞了,我第一个就去找他。这**养的*东西!”
“所以呢?你就连脸都没洗头都没理就赶忙同他一起祸害我来了?”对我来说这俩是共犯。
一听这话他的气消了大半,不,心情都由阴转晴,满脸愉悦贱兮兮地笑着:“那可不,醒都醒了谁还睡啊,当然是要让你也尝尝被人叫醒的快乐啊。对了,借个水洗把脸先,谢了啊。”说完往厕所跑去。
“懒羊羊,冰箱里的吐司怎么没有了?”后桌从厨房探出头来。
我白了一眼,跟进厨房在冰箱里一阵捣鼓,掏出一袋被压到变形的吐司。
“这卖相可真差。”后桌嫌弃,可还是伸手掏出一片。
我打断他的手,把吐司一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我一向信奉早餐只吃热食,边上有人喝杯冷饮都会让我难受。
“没吃早饭?”
“没,怕来晚你起床了。”同桌的声音连同哗哗的水声从厕所传来。真亏他洗着头还能对答如流。
“为了能叫醒你他可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后桌偷偷对我说。他又从冰箱里左看右看,掏出三个鸡蛋转过头问我,“不介意我加个蛋吧?”
“自己煎。我也要一个。”我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俩憨货的乐趣。
“我也要!”厕所里又传出一声猿啼。
待盛出最后一个鸡蛋,同桌也洗完了头来到厨房。他取出加热好的三片吐司放在三个盘子上,说是早餐要营养均衡,切了半根黄瓜均匀摊好,再盖个鸡蛋挤点蕃茄酱,铺上另一层吐司,也算是有模有样的三明治了。
有时候很难解释一些事情。明明隔壁就是空旷的餐厅,走两步就有舒适的靠背椅和凉爽的风扇,但三个大男人就是要挤在拥挤的厨房里吃早餐。
“可惜没有香肠,口感不够厚实。还有这蛋不用放盐,过咸了。”同桌咀嚼了几口,咽下。
“手没动多少逼事还挺多。”后桌嘲讽。
“我好歹切了黄瓜,羊才是啥事没做。”同桌反驳。
“你们吃的可是我家的食材。”我忍不住提醒,同时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确实咸了,“白吃白喝还埋怨主人,你是白眼狼吗?”
我们互相埋怨着边吃边骂,随着早餐的结束,也终于聊到了今天的计划。
“东西都准备好了?”同桌问
“没错。”我双眼放光。
“确定要这么做吗。”后桌有些担忧。
“是的。”我坚定异常。
回到房间,我取出钥匙庄重地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抽屉。里面只有一样东西,那是我独立的证明,是我向父母发起反抗的第一声号角!
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张银行卡!里面有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家,迟早有一天,我会脱离他们的掌控……想到这些,我的眼框有些湿润。
而这张银行卡,就是开启我传奇一生的起点!我重新振了振精神,在心中为自己鼓舞。嗯,没问题的,我还有两个永远支持我的好哥们。虽然一个脱线一个嘴毒,但他们是我必不可少的伙伴!我回过头望向我的挚友,想起从相识到相知的过往不禁又湿了眼框……
“老实说我觉得用一整个寒假赚来的钱去买吉他挺蠢的。虽然才高一,但一周也有六天在学校呆着,哪有时间学。”
“确实,这年头真闲了玩玩游戏看看小说时间也就过了,干嘛费心费力学东西?唉,加油吧文青。”同桌带着怜悯的眼神拍拍我的肩,“你能坚持两个月我管你叫爹。”
“……”
让这两个狗东西去死吧。
八点整,仅仅是略微的休整时间却流逝的飞快,估计这会儿琴行也开门了,虽说比预想的计划早很多,但并非坏事。我们决定先去附近的琴行看看价格。
“对了冉初阳。”走在前头的同桌突然驻足叫我。
我锁上门,用手拉了拉确保万无一失。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事?”
“能别老用同桌后桌来指代我们吗,怪别扭的。”同桌略显不满,后桌也点头表示困扰。
我收起钥匙,双手插兜顿在原地作沉思状。片刻后朝二人的方向走去。
“抱歉,在这个故事里你们俩还没重要到要特地点明名字。”我面无表情的拒绝,径直路过他们身旁没瞧上一眼,像是从不回头看爆炸的酷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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