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恩仇 第19章： 上坟

虚尘一行人出了五虎清风寨各自拱手道别，柳汉回山西，楚廷回河北，圆法大师带着两个徒弟回了少林寺，许建跟随老师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才回到黑松岭，在山上又待了一个多月，若按虚尘的意思让许建过完年再下山，可是许建一心报仇如何还呆得下去，虚尘看出了徒弟的心思，在一天早饭之后，他把许建叫到了跟前说道：

“你若心急寻找仇人，就尽管下山去吧，日后我们师徒相见的日子多的是，见到你武功大成为师很高兴，以你今天的功夫放眼整个武林也罕有敌手，不过你要时时牢记，强中自有强中手，千万不可狂妄自大胡作非为，这些年来经过为师多番的明察暗访，探知你的血海深仇，还有上一任的武林盟主被杀，都与三星教有不扯不清的关系。你可以从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希望你能早日大仇得报，为师也就放心了。”

许建告别了老师下了黑松岭，第一站他想回宣州看一看，他想看看祖宅变成了什么样子，另外他也很想祭拜一下父母的亡灵。打定主意后奔着宣州的方向一路走了下来。黑松岭距宣州一千六百余里，许建在路上一连走了二十几天，终于在这一天的午后来到了宣州城的东门外，经人一打听，许家庄是在北门外敬亭山下。问明了路况，许建又绕道北门，直奔许家庄而来，当他赶到许家庄时已将近申时。

走进村子后眼前的情景令许建感到很诧异，只见街街荒门败院，巷巷断瓦残垣，虽然年关刚过，但是偌大的许家庄却满目荒凉，只有几户人家冒着炊烟，许建的心头一紧，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眼前这个败落的村子，就是以前义父许安口中常说的那个繁华的许家庄。他从村子的南头进入，一直走到了北头，发现整个村子里现有的住户加起来也不超过十户人家。由于街上看不到人，许建只好在村北头一户人家的门前止住了脚步，轻轻叩打门环，柴门开处从里边走出来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这老人身高八尺左右，须发皆白，穿一身褪了色的蓝布裤褂，虽说有些陈旧，却洗的干干净净，还不待老者开言，许建急忙深施一礼说道：

“老人家请了，我想问一问以前有个许庄主，他家住在何处？”

“你说什么？”老者面带惊讶道。

许建又重复了一遍问话，老者没先回答又反问道：

“公子你是何方人士，贵姓高明，打听这许庄主一家所为何故？”

许建道：

“晚辈姓许，名、岩，来自河南颍昌府(许昌市)，与许庄主一家本是远房同宗，几十年没有往来了，今天我途经此地，奉父命前来探望。”。

（许建隐瞒身份是为了方便打探，）那老者听言后迟疑了一下说道：

“如此说来，请公子屋中叙话。”

说完便把许建让进了房中，屋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老者给许建泡了一杯茶，又给老伴做了引荐，随后与许建分宾主落座攀谈起来。从老人的口中许建得知，这老者姓王，名、义，字、文忠，老伴儿刘氏。王义原本是个落第的秀才，家里边世代书香，只是人丁不旺，老两口一辈子无儿无女，住在此地相依为命。早些年许家庄繁华兴盛时期，王义曾在庄中开办过一家‘礼仪学堂’靠教书为生，日子虽说算不上富足，却也是不愁吃穿，直到二十年前许家发生那场惨祸以后，庄子里的人都纷纷迁往外地，一个偌大繁华的村庄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几乎成了一座空村，剩下的几户人家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四顾无亲，只能在这里靠下去。随着人去村空‘礼仪学堂’自然也就办不下去了，最后没有办法，王义只好在村北的山坡上，自己开了几亩薄田勉强度日。

听完王义的讲述，许建心里边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勉强喝了两口茶水，平定了一下心绪，轻声问道：

“老人家，不知道许家是因何发生的惨案，又为什么会殃及到全村呢？”

王义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许家原先就住在这个村子的中心，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个荒土丘了，二十年前庄主许云成为人谦谨乐善好施，甚得乡亲们的尊敬，可是没有想到就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能贪上横祸，在他幼子的百天头上，夜里忽然来了一群匪患，许府满门上下连同仆人在内，二十余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尽被匪人所杀，这些强盗不仅杀人越货，临走时还一把大火将许家烧了个片瓦无存，好在有众乡亲们的奋力扑救，才将众多尸身从大火中抢了出来，后来经官府公人的查辨，现场唯独不见有那个孩子和管家许安的尸身，有的人说他们被火烧没了，也有人说他们逃走了，可是谁也没有亲眼看到，由于许家在当地举目无亲，无人追诉公堂，公人们为了交差了事，就在村东头挖了个大坑，将尸身就地掩埋都合葬在了一处，事后村里一些好心人，为了感念许庄主生前的恩惠，大伙儿凑钱立下了一块石碑。就在许家出事不久，人们说这个村子凶险都陆续搬离了这里，因此才造成了许家庄今天这个样子。＂

王义的一番话语，听得许建心头泣血，他暗握双拳，心中的愤怒久久不能平息，只听王义又继续说道：

可怜许家满门被害，听说就连城里的买卖也都被别人占了去，想想真是令人气愤。”

听王义口中说到‘买卖’两个字，许建的脑海中灵光一闪，追问道：

“老人家可知道都有什么买卖？”

王义回道：

“当时我只知道在宣州城里有一家‘醉宾楼’是许庄主家开的，至于别的我不太清楚。”

许建闻言心中一喜，随即抱拳告辞，王义本欲要留许建用饭，奈何家境贫寒，实在没有待客之物，没办法只好满怀愧意，红着脸将许建送出了家门，许建看出了老人的难处，当即从怀中取出来三两白银相赠，王义百般不要，许建只好强行把银子扔入屋中，转身出了王义的家门。离开王义家之后，许建决定要连夜到父母的坟前祭拜，于是匆匆出了许家庄，原路返回直奔宣州城的北门而来。北门外有多家卖杂货的小店，当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无行人，许建施展开陆地飞腾法，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北门外，在一家“曹三杂货铺’的门前止住了脚步，正赶上店老板出屋倒水，见有人买货他连忙喜笑相迎，客客气气地将许建让进了店中问道：

“客官，您想买点什么呀？”

许建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二两碎银子，说道：

“买烧纸。”

什么？买这么多钱的烧纸？”

店老板深感意外，说话略有些口吃，许建又点了点头，店老板苦笑说道：

“客官爷，不瞒您说，您这些银子别说是买烧纸，足足可以买下我这半个小店，这样吧，我今天新进了两大捆烧纸，若按份量来说少说也有百十斤上下，不知可行否？”

许建点头应允，最后花了半吊铜钱买了两大捆烧纸。待许建提着纸二次返回到许家庄时，已经打过了一更，按着事先王义的指点，他很快来到了村东头，在一片小树林中看到有一个很大的坟头，在坟前立着一块石碑，走进观看只见碑上写着‘许家墓’三个大字。看见碑坟，许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即泪如泉涌，双膝一软跪在了坟前放声大哭，多少年来对双亲的思念，顷刻间齐聚心头，哭罢多时，最后止住了悲声，起身擦了擦泪水，围着坟走了两圈儿，然后在坟头将纸点燃。看着火焰升腾，许建心中的仇恨愈增，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刻画着当初父母被杀害，房宅被烧的场景，不多时两捆烧纸燃尽，许建二番跪在坟前叨念道：

＂父母亡灵在上，不孝儿今日艺满归来，望二老在天有灵，保佑孩儿早日手刃仇人，为许家报仇雪恨。＂

念叨已毕，起身离开许家庄又奔宣州而来，回到了宣州城下时已将近三更。宣州城四门紧闭，许建只能施展轻功翻城墙而入，进城之后，先后敲开了几家旅店的房门，都因客满没得入住，最后在西门里的一个‘王家老店’交了半个月的房钱包了一间临街的客房住了下来。一夜无话，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巳时前后，起身洗漱完毕，出了店房来到了大街上，由于昨天晚上是半夜进到城里边的，所以许建并没有太多留意街两边的场景，此时放眼看去，只见王家老店所处的这条街上，开了许多家当铺。

在一家‘三合当铺’的边儿上有个‘刘记酒馆’，许建迈步走了进去，店小二见有客人光顾，笑脸相迎，许建在挨着窗边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要了两屉包子四个小菜，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时间不大吃饱喝足，会过了饭钱刚要离开，这时忽然发现在酒馆的门前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的不知说些什么，许建起身出了酒馆，看见在人群中间的地面上坐着一个中年汉子，衣衫破烂脸上带有血迹，看样子像是被人打过，显得很虚弱，许建分开人群来到那人的面前，俯下身来问道：

“这位兄台，因何落得这般模样?”

那人闻言抬头看了看，见许建仪表不俗，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是被人欺负，打成这样的”

许建道：

“是被何人所打不妨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帮到兄台。”

那人看许建出言挚诚，不像是开玩笑，才说出来他被打的经过。

据那汉子所讲，他名叫何星，家住西门外八里何家庄，妻子刘氏，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儿，女儿多年生病，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昨天他拿着妻子娘家陪嫁的一个玉镯来到城里，本想把玉镯拿到当铺当了，换些银钱给女儿买药。可是没想到，当他拿着镯子来到‘三合当铺’时，当铺的伙计告诉他，说像他这样的物件必须得老板亲自鉴定才行，随后就把镯子拿去了后宅，何星在前台等了多时，店伙计却拿出来一个假镯子还给何星。真假镯子虽然在外表上差别不大，可还是被何星认了出来，几经争论，何星被人家一顿痛打，之后又关进了柴房，直到今天上午才被放了出来。

听了何星的叙述，许建心中暗怒，他不露声色的俯身将何星扶了起来，二番进了酒馆，知道何星没吃饭，许建又点了包子和酒菜，何星因为心中有火，也没吃下多少，在吃饭期间，许建掏出二两银子送给他，告诉他吃完饭后，先买药回家给孩子治病，然后在家中坐等消息，一定会把镯子给他寻回来，何星知道是遇到了好心人，感激得热泪直流。

吃完饭何星走了以后，许建从酒馆伙计的口中得知，‘三合当铺’掌柜的名叫孙仁，他有两个儿子，老大叫孙明，老二叫孙禄，‘三合当铺’就是这父子三人开的。知道了当铺的确切消息，许建心中有数，他回到客店，躺在床上蒙头大睡，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酉时前后，起身出了店房，还是到那家‘刘记酒馆’里用过了晚饭，饭后来到大街上，许建有意无意的在街上走了一个来回，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最后他来到了三合当铺的后墙外，六尺多高的围墙大门紧闭。从墙外看三合当铺并不大，只有前、后、西三栋房子，前四间房临街作为商铺，后四间像是起居的卧房，西厢房三间是柴房，此时已过初更，许建扭头看了看见左右无人，纵身跃过了围墙跳进院中，只见后趟房东两间屋内亮着灯光，许建脚步轻抬来到窗前，用舌尖儿舔破窗棂纸向屋中观看，这是个里外套间，里间屋是主人的卧室，外间屋靠北墙一侧放着两口大柜都上着锁，屋地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几件古董，有两个黄铜佛像、一个青铜小鼎和一只玉镯子，在桌子的周围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两个年轻人，两个年轻人当中年龄大一点儿的能有二十岁左右，年龄小一点的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许建正在观察，只听那个年龄长一点儿的年轻人说道：

“爹，这两个月来我们的运气真不错，遇见了四五起不识货的人来卖东西，照这样下去，咱家可要发财了。”

此人的话音刚落，那个年龄小一点的人接道：

“是呀，我哥说的没错，人的财运要是来了想挡都挡不住。”

中年人道：

“你兄弟二人千万不能大意，就拿昨天来卖镯子的那个人来说，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从这三个人的对话当中许建听出来这三位正是孙仁、孙明、孙禄父子三人。

只听孙明说道：

“爹有什么不踏实的，依我的意思昨晚把那个小子弄死就得了，您非拦着不让。”

孙仁道：

“不可，我们只是为了求财，绝不可轻易伤人。”

孙禄插言道：

“把那人放了也没啥了不起的，他无凭无据，即使告到官府，又能如何。”

孙仁没言语微微点了点头，接着这父子三人又闲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最后孙仁让那弟兄二人把桌上的文物都包起来放到柜子里锁好，然后回西屋休息，兄弟两个依言而行。两兄弟离开后，孙仁吹灭了灯烛走进里间卧室。看着几个人都相继熄灯休息，许建在院里墙角处的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他又再次来到了窗下，侧耳聆听，里面有轻微的呼噜声传出，知道屋里人已经睡着了，于是轻轻推开窗子，翻身进入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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