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海湖南岸,紧贴着一座如同蛟龙背脊一般的山脉。
在后世,叫做祁连。
东起大唐边界,一直往西延伸道千里之外的茫茫大漠之中。
而伏埃城背靠着祁连群山,东接清海大湖,两道天然屏障,在地处高险的高原上,成为了一座铁壁一般的坚城。
此时,在寒气逼人,嶙峋陡峭的群山之中,一队兵马正在缓缓前行。
山林寂静,四周都是苍天巨树,在几千年都无人抵达的原始森林之中,这只兵马像无声的幽灵一般,穿行着。
为首的一名男子,身材魁梧,穿着有些轻薄的皮甲,腰间只配了一把寻常的长剑。
因为长时间在原始森林之中行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胡须更像是杂草一般丛生。
可唯独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般犀利!
“将军,又有人倒下去了!”
忽而,一名士兵忙上前来汇报。
男子看着队伍后方,一名倒地的士兵男子,眼中沉静。
他挥了挥手,声音不大,却显得极为有力。
“就地掩埋,继续前进!”
山林之中,众人陷入了沉默。
行军的队伍,只留下两个掩埋尸体的士兵,而后便继续低头出发,朝着大山深处穿行!
这只队伍,似乎只会服从命令,再服从命令!
终于,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他们翻过了一座座山头。
从只有半尺宽的悬崖上,一步步攀岩!
他们见到有不少的同伴,从山崖上坠落,惨叫声响彻整个山谷!
而为首的长官,便只会沉默半晌,而后抬起鹰隼般的眼眸,告诉众人,继续前进。
有时候,从清晨醒来,会发现昨晚睡在自己身边的战友,尸身已经冻僵。
而为首的将军,却始终只有那一句话。
前进!
终于,不知走了多久,越过多少峡谷高山。
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所在!
那时一座云山雾罩的巍峨巨岭,在山崖之上可以俯瞰整个草原。
大风猎猎,如同刀子一般划过人的脸颊。
那一刻,沉寂了不知多少天的大军,彻底沸腾!
无数人抱头痛哭!
有人对为首的男子问道:“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男子目光幽幽指着草原上,那座凸起的城池道。
“等那座城燃起熊熊大火的时候,我们就回家!”
话落,无数人眼中仿佛真的燃起了火焰。
可接下来的日子,却让他们感受到了另一种绝望。
每日的清晨,将军都会在山顶眺望那座城池。
起初,所有人都盼望着,从这悬崖峭壁上,摸索下去,如同神兵一般,降临到那座城池!
成为史书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哪怕冰冷的史书上,不会记载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可后来,这种盼望成为了支撑着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水源、粮食越来越少!
总有人问将军,他们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男子的眼眸如同古波不兴的老井,依旧遥望着那座城池。
回答道:“等大军的旗帜!”
一天!
两天!
三天!
二十天过去了!
大军并没有出现!
直到某一天,那座城池城门大开,如同黑云一般压境的兵马缓步入城!
士兵们激动着惊叫起来。
“将军,大军,大军!”
“是我大唐的大军!”
男子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他挣扎着站起身来。
在山崖上,紧贴这峭壁往下张望。
终于,他依稀看清了那城墙上旗帜的颜色,瞳孔骤然一缩!
声音也如同见到鬼一般颤抖了起来!
“所有人,所有人,不得妄动!”
“从今日起,尔等一言一行,都需汇报!”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下山!”
“违者斩!”
所有人都不解,为何一向沉稳的将军,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失色?
他们只是应下军令,却没有发现,那魁梧的男子,脚步踉跄,满是不可置信的回到山洞深处。
洞内幽深,男子在黑暗之中,呢喃不断。
“林川啊林川,你究竟是人是鬼!”
“此等死局竟也困你不得?”
“难道陛下从一开始也算到了这一点?”
“才让我提前数月出发,不顾代价在此埋伏一支奇兵?”
“乱世,当真是乱世,一方天地如何容得下两条真龙!”
……
……
清海湖南岸,距离伏埃城足足两百里的祁连山脚下,挖出了一具尸体。
林川看着已经发白腐烂的尸身,微微皱眉。
一旁的魏征强忍着尸臭,不解道:“这就是所谓李绩的踪迹?”
“噌!”
林川抽出腰间的长刀,从泥土之中挑出了一块被鼠蚁啃了一半的木牌。
木牌的中间,镶嵌着一片黝黑的甲片。
“这种埋葬方式,是玄甲军!”
“李世民手中的王牌精锐!”
“他们来过了!”
“死亡的时间,看样子已经超过了一个月。”
“难怪我们找不到这批人的踪迹,原来在我们还未开战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先我们一步抵达这里了。”
魏征朝着四周扫视,沉吟了片刻道:“既然玄甲军早就到了,为何不对我军发难?”
“再者,玄甲据说有上万人,这样一只兵马,会在何处?”
林川将那块木牌抛回土里,顺着尸体的方向,目光落在了前方起伏的祁连山脉上。
葱郁的远古山林,被氤氲的白雾覆盖,不少山峰上还有着终年不化的积雪。
这样的苦寒环境,一般的兵马绝不可能在里面存活。
但不代表没有!
李世民手中的那两只王牌之师,玄武、玄甲二军,就很有可能穿越这千里深山!
在山崖之上,留下一只奇兵!
只要吐谷浑有所异变,便能直接杀出!
攻其不备!
“在我们的头顶,伏埃城的峭壁上!”
林川的话,让魏征为之一颤,惊叫出声道!
“这怎么可能?”
“皇帝让李绩提前两月出发,就为了派一只兵马,早早在伏埃城的峭壁上埋伏着?”
“难不成他早就知道你会拿下吐谷浑?”
林川眼中闪烁着幽光。
“不,李世民他只是多算了一步。”
“对他而言,我的命他要!”
“吐谷浑他也要!”
“不管我反还是不反,这里都会有一支兵马!”
“城中的不管是我、是吐谷浑还是吐蕃,在这支奇兵面前,都是一块随时可以咬的肥肉!”
“要是我猜的不错,这支兵马会配合另外一支大军,一同攻城!”
“大军为佯攻,实则这支兵马从后方峭壁发动奇袭!”
“不管城中最后是谁,能够拿下城池的,一定是大唐的兵马!”
“李世民,倒是好算计!”
魏征心中一惊道:“还有一支兵马?”
“这一路人马在何处?”
林川朝着西北方向望去,缓缓开口道:“要是我猜的不错,这只人马定然甘、凉等地的边关。”
“本是为了防止我往西北大漠遁逃的。”
“若是我被斩杀,他们便西进,直接打通西域,若是我要溃逃,便配合定戎关的大军,对我进行剿灭。”
“平吐谷浑,收西域,灭我林川!”
“李世民这次是要一举三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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