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步 第九十四章：取次花丛懒回顾

明月高悬，清风徐来，凌仙儿俏立海畔，心乱如麻。

此次不辞而别前来桃花岛本想与慕容琪重修旧好，不想竟失身缪正，更得知慕容琪与自己山盟海誓竟为了梁皇后，羞辱伤心之余只想一死了之，但总心有不甘，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彷徨无计。

突听脚步声响，只觉有人将斗篷披在身上，柔声道：“仙儿，夜深露重，莫要着凉！”

语声熟悉，竟是念念不忘的慕容琪到得身旁。

凌仙儿又惊又喜，却冷冷地道：“慕容公子，你我并无瓜葛，我便是着凉生病与你何涉？”

慕容琪将凌仙儿搂在怀中，微笑道：“仙儿，我知道你恼了我，可是我实有苦衷才会冷落了你。”

凌仙儿被他搂在怀中，浑身酥软，轻声道：“你有什么苦衷？”

慕容琪叹口气道：“我姑苏慕容氏祖先，乃是鲜卑族人。当年五胡乱华之时，鲜卑慕容氏入侵中原，大振威风，曾建立前燕、后燕、南燕、西燕等好几个朝代。其后慕容氏为北魏所灭，子孙散居各地，但祖传孙、父传子，世世代代，始终存着这中兴复国的念头。中经隋唐各朝，慕容氏日渐衰微，重建大燕的雄图壮志仍是承袭不替，更有先人慕容让化名尚让投入黄巢麾下，图谋兴复故国。”

凌仙儿虽自缪正口中得悉慕容琪身世，现听他直言相告，心中喜不自禁，却不知慕容琪尾随缪正之后，听到二人言语，故而将慕容氏的来历坦然相告，用心实是险恶已极，柔声道：“你不怕我去报官将麒麟堡众人尽数收监么？”

慕容琪在她面上亲了一下，嘻笑道：“你便这般舍得我么？”

凌仙儿道：“嗯，将你大卸八块方消我心头之恨！”

慕容琪嘻笑道：“我到得中原便去自首，朝廷定会叛我凌迟之罪。”

凌仙儿虽知他所说的原是戏言，但心中却不自禁地害怕，道：“琪哥，你答允我，一定好好爱惜自己！”

慕容琪道：“嗯，到了五代末年，慕容氏中出了一位武学奇才慕容震天，创出“移花接木”的高妙武功，当世无敌，名扬天下。先祖不忘祖宗遗训，纠合好汉，意图复国，但天下分久必合，赵匡胤建立大宋，四海清平，人心思治，先祖武功虽强，终于无所建树，郁郁而终。”

凌仙儿道：“慕容前辈虽不能复国，但创出绝世神功，不失英雄豪杰风范！”

慕容琪道：“数代后传到我手中，慕容震天的武功和雄心，也尽数移在我身上。大燕图谋复国，在朝廷而言便是大逆不道，作乱造反，是以姑苏麒麟堡慕容氏虽暗中纠集人众，聚财聚粮，却半点不露风声。”

凌仙儿道：“琪哥，你为什么告诉我这许多机密之事？”

慕容琪道：“在我心中你与我家人一般无二！”

凌仙儿只欢喜得浑身颤抖，喃喃地道：“琪哥，你能说出这话，也不枉我对你一片深情！”

慕容琪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武林中说起姑苏慕容，只觉姑苏慕容弟子武功极高，而行踪神秘，虽是名门正派，但似是剑走偏锋。慕容氏心怀大志，与一般江湖人物所作所为大大不同，在寻常武人看来，自是极不寻常，再加上“移花接木”的名头流传，渐渐的竟致名声大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慕容氏却始终不忘初心，以兴复故国为重。”

凌仙儿道：“琪哥，有件事情我始终想不明白，你能如实相告么？”

慕容琪道：“我连慕容氏的机密也毫无隐瞒，其余的事怎会瞒你？”

凌仙儿道：“西夏皇宫校场一役，琪哥为何不战而退？乔峰武功虽强，想必琪哥未必便不是他对手。”

慕容琪早料到凌仙儿对西夏皇宫校场一役耿耿于怀，势必质询自己，道：“我慕容氏向在中原养精蓄锐，伺机而动，图谋复国大业。丐帮身为中原第一大帮，帮中弟子十万，我若助令师擒获上官明月，势必与中原第一大帮结下怨仇，令复国大业困难重重，愧对列代祖宗。仙儿，我为了一己之私，很是对你不住！”

凌仙儿喜笑颜开，柔声道：“你为了复国大业，我岂会怨你？”

慕容琪道：“你为了我孤身一人南下姑苏，我心中很是感激，本想与你把酒言欢，可是想到我慕容氏兴复故国，身犯谋反叛逆之罪，我岂能累你犯下弥天大罪？”

凌仙儿道：“琪哥，我为了你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慕容琪道：“我强忍心中对你的一片深情不与你相见来到桃花岛，却见你竟为了我也来到此地，心中再也不能压制对你的感情。”

凌仙儿道：“琪哥，原来你一直挂念我……”

慕容琪道：“正是。当日大中皇帝身中夺魂引，命在顷刻，狼狈不堪，在天下英雄面前丢尽颜面。虽然贵为一代帝王，与平民百姓又有何区别？我那时便想，纵然有一日我兴复故国竟然事成，登基称帝，可仙儿却与我无缘共结连理，从此再不相见，我做人还有什么意义？便是富有天下又有何用？”

凌仙儿听他语声真诚，情深意切，不禁欢喜得流下泪来，喃喃地道：“琪哥，你又何苦自寻烦恼？”

慕容琪将她紧紧抱住，柔声道：“仙儿，你答允了我，再也不离开我半步！”

凌仙儿将头靠在他胸前，道：“琪哥，我生为慕容家族的儿媳，便是死了也是慕容家族的魂魄！这一生再也不离开你半步！”

慕容琪侧首轻吻凌仙儿嘴唇，在她耳边低声道：“仙儿，今晚我便去你房间服侍你可好？”

凌仙儿一怔，她与慕容琪相识相知，始终以礼相待，不料慕容琪竟开口求欢，若她不曾遭缪正凌辱，自是满口答应。

此刻自觉肮脏不堪，虽是洗浴数遍，但心中仍是不适，然而慕容琪软语相求，实是不愿开口拒绝，轻声道：“夜深人静，诸人都已熟睡，想是无妨！”

慕容琪道：“仙儿，你先回房，我稍后便至！”

凌仙儿答应一声，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行得数丈，回首嫣然一笑，径自回房。

慕容琪仰望星空，心想：“我为了大燕故国，娶仙儿为妻又有何妨？”

待得片刻，循着凌仙儿背影疾步如飞随她入房。

缪正隐身树后，目睹凌仙儿开门将慕容琪迎进房中，吹熄了红烛，心如刀绞，紧握双拳，只想冲进房中，转念一想：“我便是惊扰了他二人，又能如何？”

他虽答允了高升泰不与凌仙儿纠缠不休，但心中实是不甘，饮宴已毕便候在凌仙儿房外，眼见凌仙儿与慕容琪情投意合，心中醋意大发，又想：“我若为了凌姑娘行事不当，高升泰顾忌西夏之势纵然手下留情，但天佑恼我阻他兴兵南下报仇血恨，怎肯饶我性命？”一念至此，叹口气缓缓走开。

突听一人道：“缪大人大好前程，怎能为一女子轻易断送？”

转首看去，月光下一人手托酒坛，面带微笑，正是司空宇，道：“司空大人，想必是受高皇帝之托，来瞧缪某是否行不智之事了？”

司空宇淡淡一笑，道：“岂敢？岂敢？我知缪大人性情郁闷，特来与缪大人共谋一醉！”

缪正道：“司空大人有心，在下感激不尽！”接过司空宇手中酒坛，拍开泥封，连喝两口，席地坐倒。

司空宇在他身边席地而坐，接过他手中酒坛饮一大口，道：“缪大人不日即出任贞义堂堂主，位高权重，不知有多少绝色女子投怀送抱，又何必为了凌姑娘闷闷不乐？”

缪正叹一口气，眼望星空，呆呆不语。

司空宇道：“西夏贞义堂、大辽九龙堂、大宋少林寺、大理天龙寺、吐蕃龙象寺俱都卧虎藏龙，威震天下，身负保境安民之责。缪大人年轻有为，又何苦如此？”

缪正闻言心头大震，心想：“我相伴天佑左右，出生入死，历经无数磨难困苦，能有今日成就实属不易，若是为了仙儿一无所有，全然本末倒置。”

当下精神一振，朗声道：“司空大人金玉良言，在下铭记在心！”

司空宇温言笑道：“缪大人过谦了！听闻梁皇后宠信高天佑将军，决意南征，缪大人可知此事？”

缪正一怔，寻思：“徐宏瞻将军执掌西夏三军时期亲宋拒辽，自天佑执掌西夏三军意欲反其道而行，联辽灭宋。司空宇出言求证自在情理之中！既然如此，我又何须隐瞒天佑与赵宋有血海深仇之实？”

沉吟半晌，遂将高天佑身世来历一五一十细细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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