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步 第四章：架海金梁本天成

其时蔡涵既得天山派武学真传，又得吕经天悉心指点，武功之高，实已到了随心所欲，无往而不利的地步。

他有意显露神功，到得曹茂近前，右掌朝曹茂面门击去，左手后发先至疾拿曹茂腰间。

曹茂身为丐帮禹州分舵舵主，手下自有惊人艺业。眼见蔡涵身形如飞攻到，出招相迎。只是蔡涵武功太过神奇奥妙，又攻了个出其不意，曹茂拆得三十招立时要穴被制，软倒在地。

蔡涵制住曹茂，绝不停顿双掌飘飘，击向身边的耿千方。耿千方眼见蔡涵攻到，出招遮挡，心知绝非此人对手，只想退入已方伏在林中群丐之中，哪知蔡涵双掌盘旋飞舞，招招进迫，怎容他脱身自去？

此次南下无锡的丐帮六大舵主分管之地处在中原腹地，分散大宋国都汴梁周围。丐帮在此六地设置分舵原是拱卫大宋国都之意，是以六分舵地舵主身手极是了得。而这六人之中尤以凌霜木、耿千方武功精深。

只是耿千方此次对手却是天山派嫡传弟子蔡涵，屡获奇遇空前绝后，一身神功震古烁今，却如何能敌？

二人堪堪又拆数招，蔡涵右掌自上而下斜劈，左手迅捷无比的横扫疾拿。耿千方刚刚避过右掌，眼见蔡涵左手拿到，避无可避，心中暗叹：“我丐帮内遭巨变，又遇强敌，难道天灭大宋擎天玉柱？”心念转处，身子软倒在地。

余老大连声吆喝，早有凤仪宫属下所扮蒙面人上前将萧翊、蔡涵擒住的四人拿住，雷震宇上前抢夺却被余老大截住交上了手。

伏在林中丐帮帮众俱是六大舵主的心腹，本拟藏在林中只等一声号令便即现身。哪知林中吆喝声起，本帮首脑已有四人被制，便即一涌而出，将诸人团团围住。

却听有人喝道：“叫化子武功不敌，想倚多为胜么？赶紧退了开去，要不立时砍了叫化子头儿的脑袋！”正是拿住凌霜木等人的蒙面人手执长刀作势欲劈，高声示警。

群丐面面相觑，不敢稍动。骆守义、郑元畅二人眼见本帮四名舵主顷刻之间即被敌人擒住，俱想退入群丐之中，萧翊、蔡涵怎能让他二人全身而退？

萧翊拦住骆守义，蔡涵横在郑元畅身前，一时之间林中鸦雀无声，呼吸可闻。

萧翊感激骆守义此次南下密邀卢俊达将凌霜木与令狐竣谋划之事和盘托出，知他虽不赞同废驰净衣派弟子不得出任帮主之规，然顾全大局不存私心，心念丐帮秉公刚正，不欲本帮兄弟自相残杀，确实是明辩是非头脑清醒的人才，不欲让他输得难堪，转念又想：“令狐竣精明之极，若是我故意示弱，让他瞧出破绽，岂不是前功尽弃？”

一念至此，纵身而上，一拳直击骆守义面目。骆守义见他身到拳到，其快无比，拳风刮面如刀，直似身在高山绝顶，四下狂风吹袭，心中骇然，不敢直撄其锋，足尖发力飘身后退。

萧翊大步抢上，左手抓出，骆守义右足点地，出掌向上斜劈。萧翊竖起手臂硬接。二人臂掌相交，骆守义浑身剧震，气息不畅，心中一凛，左拳自下而上直击萧翊面目。萧翊闷声赞道：“好功夫！”右拳快捷无比地迎上。骆守义不欲与他硬拼拳力，侧身避过萧翊右拳，右掌横扫，萧翊闪身退避。

顷刻之间，二人拆了五十余招。斗到酣处，萧翊避开骆守义双拳，见他胸前空门大开，右手疾神，随手点了骆守义胸前大穴。

转首看时，却见蔡涵身形流转，双掌飞舞，郑元畅出招挡架，只觉面红心跳，全身酥软。蓦然之间，蔡涵变掌为抓，右抓疾抓郑元畅胸前要穴，郑元畅斜身而退，不防蔡涵左手拿倒，立时软倒在地。虚竹将郑元畅拿在身前与萧翊相视而笑，同时退入己方阵营之中。

余老大身为凤仪宫属下三十六岛岛主之首，自来胆气过人，武功高强，眼见丐帮群雄为了选立帮主一事连起内乱，又见萧翊、蔡涵只数招间便制住六大舵主，心中只觉丐帮虽是武林第一大帮，只是仰仗人多势众在武林得享大名，帮中诸人武功不过尔尔，自己出手雷震宇自是手到擒来。

哪知二人拆了百招，耳听雷震宇呼吸之声曼长细密，显是内力浑厚绵长，见他出招如行云流水，挥洒如意，变招之时如猛兽屹立，渊渟岳峙，浑若天成，心知绝非此人对手，虚晃一招，飘身疾退，口中喝道：“阿六，这个要饭的古怪得紧，速速将他拿下！”

萧翊闻声纵身而出，立在雷震宇面前。他任丐帮帮主之时，便知雷震宇由恩师汪鉴通委派出任丐帮常州分舵舵主多年，掌管钱粮，将丐帮数万兄弟吃穿用度安排得井井有条，分毫不差。恩师总是褒奖雷震宇为人耿正，细微无私，着实是丐帮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是萧翊性情豪爽洒脱，不拘形迹，便是与帮中辈分低下的弟子同饮一壶酒，同啃一条狗腿也不愿与帮中长老、舵主一起谈论钱粮账目、营生之道诸如此类话题，是以他虽久闻雷震宇之名，却始终未曾谋面。现下见雷震宇身遭剧变，仍是神色自若，心中暗赞：“雷震宇处变不惊，果然非比寻常！”右手一掌“呼”的一声向他胸前击去。

雷震宇心伤爱子身故，却知此际正是丐帮危难之际，丝毫大意不得，凝住心神，眼见萧翊掌到，丝毫不惧，左足踏出，右掌迎上。

二人双掌相交，雷震宇身形一晃，回身略退。萧翊有意考较他功力，这一掌用了六成力道，见他行若无事的接下，寻思：“雷震宇江湖人称震天铁掌，果非浪得虚名，天佑大宋，丐帮后继有人！”心中欢喜不尽，又是一掌击出，这一次用了七成力道。

雷震宇与他对了一掌，知他内力浑厚，光明正大，绝非邪派功法，心中暗叹：“大宋自立国以来，重文轻武，中原武林高手宗师投入番邦蛮夷麾下不乏其人。我大宋国力孱弱，不敌胡虏，只怕与此大有干系，想来实是令人唏嘘！”见萧翊又是一掌击到，轻喝一声，右足踏出，双膝微屈，右掌迎上。

二人双掌交处，雷震宇只觉胸口气息一窒，足下站立不住，连连后退方才拿桩站稳，心中叹息：“此人如此神功，必是习自中原，不想竟为西夏贞义堂效力！”

心念转处，眼见萧翊挺立当地，并不乘隙出招攻击，面上虽蒙了黑巾，但双目中满是赞许认可之色，不由心中一动，凝神应对。

萧翊眼见连出两掌被雷震宇接下，心中暗赞，纵身而上，又是一掌击出。这一次却是八成力道，只是掌中附上了后劲。

雷震宇堪堪调匀气息，见他第三掌击到，掌力犹如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向身前疾涌，又似千军万马欢欣鼓舞，奋勇冲锋，万物皆为齑粉，心中大惊，不敢硬接，右掌划过朝着萧翊掌势偏锋一触，借着掌力向后疾退两丈立定。

哪知萧翊掌力之中蕴含后劲极是绵长霸道，他刚刚站定只觉掌力涌到，大喝一声，右掌击出将掌力化解，纵身扑上，右掌直击萧翊面门，正是一招“风雷乍现”。

这一招姿式既潇洒大方已极，劲力更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武林高手毕生所盼望达到的拳掌功夫完美之境，竟在这一招中表露无遗。

桃花林中诸人不仅武功甚高，见识也极广博，天下武功精要所在，可说无人不知。雷震宇一掌劈出，人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声采！萧翊心中暗赞，随手出招消解。顷刻之间，二人拳来掌往拆了百余招。

丐帮六大舵主穴道被制，神智不失，眼见雷震宇双掌翻飞与萧翊剧斗，心下骇然，都想：“雷震宇主掌本帮钱粮，只道他精于筹划算术。不料他武功如此精深，此番得知爱子身故，心神不宁，居然在贞?义堂高手手下拆了百余招。”心中暗暗钦佩。

萧翊见招拆招与雷震宇游斗，宛如同门喂招一般，眼光扫过被凤仪宫擒住的丐帮六大舵主，猛然一惊，暗道：“丐帮传功、执法二位长老声称雷震宇德才兼备原是丐帮帮主最佳人选。我今日与他相见才知果如二位长老所言，心中欢喜不尽，却也不可耽误了揪出奸徒。”

一念至此，见雷震宇掌到，“呼”的一掌击出迎上。二人双掌相交，雷震宇只觉胸口气息翻涌，说不出的难受，欲待调匀气息。萧翊纵身而上，出手如风，点了他胸前要穴。

余老大见萧翊制住雷震宇，撮唇而啸。只听蹄声如雷，林外疾弛进来十八匹健马，马上却坐了九名黑衣劲装汉子，面蒙黑巾，身后俱带了一匹空马。

萧翊、蔡涵九人见马到身边，拿了丐帮七名首脑，飞身上马。丐帮虽有百余名好手，只是投鼠忌器，深怕帮中首脑有失，不敢稍动，眼看着余老大一声呼哨，众人径自弛出林外往北而去。

萧翊、蔡涵一行人纵马奔驰，行得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天宁寺。他事先已安排寺内僧侣迁出寺内，寺内只有凤仪宫属下留守，眼见萧翊、蔡涵等人回寺，齐声欢呼，将诸人迎进大殿。殿中早已排下酒席，一阵阵酒香肉气喷进诸人口鼻。

丐帮七大舵主心中暗暗叫苦，眼见西夏贞义堂有备而来，丐帮还如在梦中，整日为了选立帮主争斗不休，当真是让敌人瞧得轻了。

余老大大声吩咐：“人来！将一众叫化子捆了扔进厢房！咱们吃饱喝足杀到常州将丐帮长老擒了一并献给太后，大伙儿一起领功受赏！”诸人轰声答应，早有人上前用牛皮索将丐帮七大舵主缚了手足扔进厢房。

丐帮七大舵主俱都在丐帮身居高位，主管一方，受人尊崇，现下却被人五花大绑丢在厢房。耳听得阵阵拼酒行令之声传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过得良久，凌霜木道：“雷兄，凌某行事不当，连累三公子身故，当真对不住！”

雷震宇叹口气道：“凌兄此举全然为了振兴本帮，雷某岂能不知？俊儿惨遭横祸，虽是造化弄人，却也是为了本帮大业就义，也算是死得其所！”

凌霜木见他深明大义，心中更是歉疚，欲待出言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叹口气目光瞧向墙角的令狐竣，道：“令狐兄，西夏贞义堂的武士好生了得，此次本帮只怕要颜面扫地！”

令狐竣缓缓说道：“此次咱们着了贞义堂的道儿，虽是对头武功不弱，却也是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倘若咱们事先结下打狗大阵，未必便让他得逞！”

凌霜木叹口气道：“本帮帮主之位空悬已久，帮中数万兄弟人心浮动，至有今日之祸！”

令狐竣冷笑道：“西夏贞义堂网罗天下武林高手为其卖命，贞义堂中不乏武功卓绝之人。只是如此便想倾覆本帮，却也是痴人说梦！”言吧，闭上双眼。